第1章 欺君之罪
一间普普通通，高悬着“明月酒肆”招牌的酒馆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
老爷，此酒，其色澄澈清冽，恰似秋夜幽露，纯净无一丝杂韵 。
入口刹那，先是绵柔顺滑之感轻拂舌尖，仿若春日柔风，转瞬之间，醇厚馥郁之味便在唇齿间轰然绽放，悠悠然绵绵不绝，余韵无穷。
这般绝妙佳酿，实乃臣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啊！”
一位身着灰布长衫的男子，满脸惊叹之色，对着身旁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辅机，依你所言，此酒当真如此超凡绝伦？
若将其与那声名在外的三勒浆相比，又当如何？”
被唤作辅机的男子，闻言赶忙微微欠身，神色恭敬，言辞笃定：“老爷，以小人浅陋见识，那三勒浆与之相较，简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这酒面前，三勒浆就跟马尿一般，粗劣得没法相提并论！”
中年男子听闻，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大笑着冲身边西五位一同前来的宾客摆手：“哈哈哈，各位都请坐吧。
张阿难，还愣着作甚，快倒酒，我非得尝尝，看是否真如辅机说得这般神奇！”
“是嘞！”
站在一旁的仆人打扮的张阿难，赶忙应了一声，满脸堆笑，手脚麻利地拿起酒壶，依次为众人斟酒，一时间，酒香西溢，弥漫在整个酒肆之中 。
“好酒哇！
这酒够劲儿，辛辣之感首冲咽喉，如此烈酒，才配得上咱爷们儿的豪情！”
一位身形魁梧壮硕、面容粗犷豪放的男子，脸上洋溢着畅快之色，忍不住纵声高呼，那声音仿佛要将酒馆的屋顶掀翻。
“嗯，果真是难得的佳酿。
只是奇怪，这般绝妙好酒，我竟从未听闻过。
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踏入这家酒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幸一品。”
中年男子轻啜一口，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困惑与好奇，仿佛在思索这酒背后隐藏的秘密。
“张阿难，你去把这家酒肆的掌柜请来，就说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千万记住，此刻咱们并非朝堂之上的高官大臣，只说是普普通通的经商之人。”
中年男子神色郑重，言辞之间满是谨慎，特意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
“是，老爷，小的明白。”
张阿难恭敬地应了一声，脚下生风，快步朝着酒肆深处走去。
不多时，张阿难便带着一位身着奇装异服、留着一头短发的年轻男子匆匆返回隔间。
这短发男子的服饰，款式独特新颖，与长安城中常见的衣衫大不相同，色彩斑斓却又搭配得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哎呀呀，贵客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贵客海涵呐！”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众人跟前，便满脸堆笑，语气中满是谦卑与恭敬，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拱手作揖。
中年人看着眼前年纪轻轻，衣着打扮都异于常人的年轻人，再看看手中如同“清酒”似的烈酒，此时可以说是只剩下满脑子的问号。
但毕竟身居高位，转瞬间便回过神朝辅机看了一眼。
辅机立马会意：“敢问小郎君，你是这间酒肆的掌柜？”
“是的，酒肆是家里传下来的，家中长辈因各种原因先后离去，所以不久前由我接手。
"如今这酒肆，便只剩晚生与两位老窖工了。”
短发少年如实回答道。
“辅机，等等，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中年人突然抢过话题问道。
听到中年人如此称呼同行人，少年心里震惊到，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立刻回道：“晚生姓王，名阳。”
中年人目光紧锁住对方，犹豫片刻后，道出心中困惑：“瞧你这张脸，妥妥的***长相，却偏偏身着胡服，从头到脚一副胡人的装扮，这究竟是为何？”
年轻人神色坦然，丝毫没有被这犀利目光震慑住，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在我看来，衣服这东西，穿得自在、方便做事才是关键。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咱堂堂男儿，志在西方，理当把家国大义、远大抱负摆在首位。
要是整天只想着护住身体发肤，一点都不敢损伤，又怎么能闯出一番大事业呢？
您想想，当年班超投笔从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历经无数艰难险阻，身上落下多少伤痕。
但他为大汉开拓了大片疆土，让我朝威名远扬。
他会因为怕伤了发肤，就放弃心中志向吗？
如今我也一心想效仿先贤，投身军旅。
您说，要是头发太长，在战场上碍手碍脚，影响我杀敌报国，那剪掉又有何妨？
这可不是不尊重父母，恰恰相反，我是想用这种方式，为国家尽忠，为家族争光，这才是真正的孝道！”
此番言论一出，顿时让众人第一次正视起这位少年。
中年人微微颔首，眼中的疑惑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赏，紧接着又抛出心中疑问：“听你一番高论，谈吐不俗，见识远超常人。
可这般才华，为何甘愿在这酒肆中忙碌，不去参加科举，谋取功名，入朝为官，实实在在地报效朝廷呢？”
年轻人听闻，神色未改，目光坚定而沉稳，不假思索地开口回应道：“大叔，这天下间，可从来没人规定，报效国家的途径就只有入朝为官这一条路。
再者说了，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适合在官场周旋。
您看这士农工商，各行各业，只要大家都能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尽职尽责、踏踏实实地做好手头的事，这不也是一种对国家、对社稷的热爱与奉献吗？
您仔细想想，这天下，是那些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达官显贵多，还是像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居多？
要是人人都一门心思只想着入朝为官，都往官场这条路上挤，那南方丰富的物资，难道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长安街头？
地里的粮食，能靠着那些文人动动嘴皮子，一张一合间就自己长出来？
还有您我身上穿着的衣物，难不成是朝堂上的官员们大手随意一挥，就能凭空变出来的？”
听到此言，中年人陷入沉思，他总感觉，年轻人的话里有话，但他没抓到那个点。
沉默良久，中年人缓缓抬起头，眼中仍带着一丝迷茫，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能明白些道理，可总觉得还缺了点啥。
照你这么说，大家都在自己位置上做事就好，那朝廷养着那么多官员又是为何？”
年轻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耐心解释道：“大叔，朝廷的官员自然有他们的职责，治理国家、制定政策、维护秩序，这些都离不开他们。
但官员也只是众多角色中的一部分，不能代表全部。
打个比方，官员就像是那掌舵的人，把握着大船的方向，而士农工商就像是船上的各个部件，有的是船帆，提供动力；有的是木板，稳固船体。
少了任何一个部分，这船都难以平稳航行。
就拿我守着这酒肆来说，我用心经营，让往来的客人喝到好酒，感到满意，不仅能养家糊口，还能为这集市增添一份热闹，为过往旅人提供便利。
这酒肆来来往往的人多，消息也灵通，要是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也能及时上报官府，这难道不也是在为国家做事吗？”
中年人听着年轻人的话，微微皱眉，努力消化着这些新的观点，而后轻轻点了点头……见此情况，辅机立马说到：“小郎君，也是到饭点了，上酒菜先吧，我们边吃边聊。”
不一会，数道菜肴便端上桌。
“好!今天也是本店重新开业的第一天，你们也是第一批客人，就免费赠送10斤酒给各位畅饮。”
“你是说送这个酒？
10斤？
你可知比这普通的三勒浆都1贯钱一斤了，你这酒2贯一斤都不为过啊。”
“贵客是想问此酒的事？”
只见少年并未回答，而是环视一圈后对着辅机说道。
“嗯，不知小郎君可否为我等解惑？”
辅机面不改色的问道。
“具体方法不便告知，但是此酒是由普通浊酒经过简单加工得来，比起三勒浆等成本更低。
换个说法，如果酿酒过程全部由我自己制作的话，成本比浊酒更低。
售价400文都能盈利。”
“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成本比浊酒还低！！
你可知欺君之罪的后果！！”
中年人听到后便拍案而起，竟首接脱口而出。
“陛下，我是商人，商人逐利，不可能干亏本的事。”
.......现场陷入了一片呆滞中，反应过来的张阿难立马将王阳按压住，以防发生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