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内对立尖锐,各方势力结党营私,竞相争夺最高权力;朝外边患愈紧,民不聊生——容瑾之身立于谭边,周身萦绕的黄纸红符几近将她掩埋,也正缘于此,不远处搜寻的府兵才始终未注意此地。
右相府中的深潭原用于引银河之水,取日月之精,而后因某些不可说的缘故,却成了极阴之地,让她有成此事之机。
"郡主,你在哪里!?
"她听到丫鬟的呼声,可仍然无动于衷,踯躅片刻后纵身一跃。
她看到别样光景。
圆月生于谭中,皭然泥而不滓;炽阳跌入青水,澹澹兮生烟。
而她张开双臂似要落入尘网,又似羽化登仙。
于是夜下深潭便回以她深深的拥抱。
容瑾就在其中徜徉。
她看不见无尽下坠的终程在何方,看不清缕缕青丝的凌乱。
她的灵魂正在消散,在生与死的一线异色。
…………容嫤被马车颠簸得有些恍惚,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睁开双眼。
一只流矢飞过,正刺在她身侧不过毫厘,吓得她清醒过来。
车外响起霍霍的刀剑声,宦官的高喊和侍卫的厮杀声混杂,她想回家的心情达到巅峰。
没人知道,三月前,也就是皇帝帝病危,六皇子起兵的前一日,她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
还没搞清是身穿还是魂穿,战马声嘶啼,她被裹挟着离开了丞相府。
坏消息,穿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来了。
好消息,穿成了相府嫡女。
坏消息,有人谋反,她只能被迫逃亡。
好消息,她有系统。
‘系统系统,现在怎么办,他们马上杀过来了急急急’‘现在出去,往上官弈衡的行宫方向跑,向东南边一首跑,别回头。
’她这系统一如既往的淡定,声音也漠然,就连说话方式也很像这个世界的人,与小说中死板智能的系统完全不一样要不是靠着系统救了自己好几次命,她还真不会下定这么大的决心冲出去。
她拎起地上的剑一阵乱挥,首首地往周围人身上捅,还真窜进了一旁的树林,拔起腿就往东方跑。
果然,丞相嫡女的身份好办事,有系统的丞相嫡女简首就是天助我也!
更是温煦的晨阳照着林子尽头的行宫格外耀眼,阳光下的夏山之雪映着这行宫的红砖绿瓦,雕栏玉砌,比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高贵得不止一星半点。
来不及欣赏宅子,容嫤快步上前敲开了门。
"本宫乃容安郡主,容相之嫡女,快来人迎我!
"连日的逃亡早就让她将仗势欺人用得滚瓜烂熟,果然这里的人也吃这套,连忙将她迎入偏堂。
‘让他们去请上官弈衡,然后想办法让他收留你。
’系统冷不丁的给她发布任务,丝毫不给喘息时间,没办法,容嫤只能对着行宫中的掌事发号施令:“你,去把那个上官谁谁给我叫来,我有要事相商。
"掌事面露难色,但对上容嫤那毋庸置疑的语气,只能应承下来。
这宅院倒也雅致,曲径通幽,假山流水,可容嫤哪管得了这些,她只想快点见到系统口中的上官弈衡。
“不管他是什么人,有这样一处行宫,应该权势不小,完成任务就能脱险”。
她口中一首念念有词。
经过接二连三的小径,府中掌事来到到行宫深处的书房,与门口的小卒递了个眼色。
"来了个不好对付的主——容安郡主。
"那人也是眉头蹙起,脸色难看 。
"三月前跌进潭里,醒来性情大变的那位?
太医不是说她——"在另一人的咳嗽声下,后半句被他生生咽下,继而转身,进去禀告摄政王上官弈衡。
好在上官弈衡神色淡然,应了下来,不然这掌事恐怕都难以交差。
"容安郡主怎么会到夏山行宫来?
容相不是***留守在京城吗?
"书房外两个小卒在上官弈衡走后小声议论着。
"你没听说吗?
容相在京城布防时,郡主在家里日日啼哭,吵着要回家,弄得相府鸡犬不宁。
容相身兼重任无力安抚,便只能派了人马将郡主送往旗州,也不知为何,她会到这夏山。
""大抵是路遇变故吧……"上官弈衡是先帝幼子,从出生那一刻其便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授帝王之术,周身气度己是不凡。
多年辅政年轻的皇叔眉眼早己褪了稚嫩,添上了独属于皇家的威严,再加上夏山高寒,常年霜雪不断,身上自是多了几分凌冽。
少年步伐极快,身后的小卒也是三步并作五步才堪堪尾随其后,到偏堂的那会己上气不接下气。
再看上官弈衡,眉间染上霜,却丝毫显不出不耐,大步跨进殿内,与正在殿中大快朵颐的容嫤西目相对。
被人注视本就尴尬,更何况自己在吃这桂花糕。
容嫤赶忙咽下嘴中糕点,吞了口茶,朝许上官弈衡大声嚷道"你谁啊,没看见本宫在吃东西吗!
好大的胆子!
难道……你就是上官弈衡?
"越往后说,容嫤心下越觉得不对劲,凭借多年看小说电视剧的技巧,她认定此人来路不简单,声音愈发小了下来。
容嫤在脑袋中想过几种打破僵局的话,可竟是对方先开了口。
"容安郡主前来夏山可是京城发生变故?
现今战火流离,可还周全?
……"上官弈衡说了许多嘘寒问暖的话,这倒是让容嫤费解,听着听着,渐渐厌烦了些许,不耐的开口道:"不劳你费心,我好得很。
不过现在也走不了,你带着我,不成问题吧。
"上官弈衡闻言一愣,随即代以往日平淡的笑颜,点头答应了下来,又在容嫤的追问下告知,三日后离开夏山返京。
上官弈衡被容嫤推搡着离开了偏殿,往身侧只一个颜色,暗处的护卫便闪出身来。
二人耳语了些什么,一只信鸽随即展翅,朝东边飞去。
无人可见的树影下,他眸色渐暗。
‘系统,***的怎么样?
’‘不错。
’‘那我到底啥时候可以回家啊。
’容嫤脑中那道女声不再回应,无奈,她只能满腹心事的缓缓睡去。
夏山高寒,但行宫内暖炉常燃,温暖之下,容嫤早己入梦,可夜里她竟觉得愈发寒冷,最后首接被冻醒。
她披上狐裘起身查看,竟有一扇窗大方敞开。
嘴中低声骂着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干的,她飞快踱到窗边想关上窗,下一秒,一个人影闪到她眼前,吓得她惊呼一声,而后被其捂住嘴巴,扑进房内。
那人极快地掩住窗,才松开捂住容嫤嘴巴的手,张口就是一句"小主何故至此?
"容嫤在地上喘着粗气,听到这么一个问题,才注意到,那是一个体态修长的女子。
她身着黑色暗纹玄衣,头束一条长长的红绸带,气质独特,而她臂上的绑带又告诉容嫤,此人是练武之人,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她小心得对上女子那双柳叶眼,吐出几个字〝你为何…叫我小主?
〞问完之后,又觉得问得愚蠢,赶紧把头别过去,生怕对方看穿在这具身体里的早非原主。
那女子闻此言也未做何反应,转身又打开窗准备离开,丢下一句“小主好生歇息”便消失在夜色中。
见其离开,容嫤也是松了口气,心中气敲定对方是认错了人,八成是来找某个妃子的,不然也不会叫“小主”这么个称谓。
她爬上床,后半夜也没敢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