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正午,太阳是一颗烧得通红的铁球,无情地悬在头顶,
几乎要把整个城市烤成一张卷曲的、滋滋作响的焦饼。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屋里那台服役超过十年的老空调,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像一头苟延残喘的老牛,
徒劳地对抗着窗外汹涌而入的热浪。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在吞咽滚烫的砂砾。陈默瘫在沙发上,后背的汗把廉价的布料浸透,
紧紧贴在皮肤上,腻得难受。他徒劳地用手扇着风,
目光绝望地扫过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室外温度:41°C。
一股无名火混着令人窒息的燥热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
对着窗外那片白得晃眼、热浪扭曲的天空,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力气嘶吼:“这鬼天气!
究竟是谁想出门啊?是傻子吗?!”吼完,他像被抽空了骨头,重重跌坐回去,
眼神空洞地投向客厅角落。那里,小山般的快递纸箱歪歪扭扭地堆叠着,几乎要触到天花板。
衣服、纸巾、零食、各种杂物……它们如同一个个沉默的、散发着无形热气的纪念碑,
记录着他过去半个月“躺平”生活的丰功伟绩。“头疼……”陈默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声音带着生无可恋的沙哑,“一千零一个快递……有没有人能帮我拿啊!救命啊!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叮咚”毫无预兆地在死寂闷热的房间里响起,异常清晰,
甚至盖过了空调的轰鸣。陈默一个激灵,茫然四顾。声音来源……手机?
他下意识地抓起丢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屏幕原本是锁定的漆黑一片,
此刻却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没有解锁界面,没有推送通知,只有一片纯粹的、幽深的蓝色。
那蓝,不像天空,更像深不见底的冰海,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力,幽幽地散发着微光。
屏幕中央,两个白色的简体字静静悬浮着:拿了么。没有应用商店的下载记录,
没有任何安装提示。它就那么突兀地、蛮横地占据了屏幕,像一个不请自来的幽灵。
陈默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汗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幽蓝的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那深邃的蓝光映着他惊疑不定的脸,四周只有空调外机沉闷而吃力的喘息声,
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肺。四十度高温的烘烤下,他后背的汗却仿佛瞬间凉了下来,
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搞……搞什么鬼?”他喉头发紧,指尖犹豫着,
最终还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点向了那两个字。指尖触碰到屏幕的刹那,
那幽蓝的光晕似乎微微荡漾了一下。界面瞬间切换,简洁得近乎简陋。
顶端一行小字:“新手任务:签收1/1”。下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按钮,
同样是那种幽深的蓝色,上面印着两个大字:领取。任务描述?没有。奖励说明?没有。
甚至连个“确认”的询问都没有。这系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签收?签收什么?
”陈默嘀咕着,手指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按了下去。“领取成功。
请于10秒内开门签收。”一行冷冰冰的小字在按钮下方浮现,
随即开始倒数:10…9…8…“开什么玩笑?”陈默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租住的是个破旧的老小区顶楼,楼道里连个监控都没有,谁敢这么玩?恶作剧?
还是新型诈骗?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5…4…3…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肾上腺素飙升,
压过了酷暑的昏沉。陈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手忙脚乱地拧开反锁,
猛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防盗门。一股更猛烈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糊了他一脸。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被烈日晒得发白的楼梯间,
以及盘旋上升的、裹挟着尘埃的热风。汗水立刻从他额角滑落。“耍我?!
”一股邪火腾地冒起,陈默正要破口大骂,视线却猛地被脚下牢牢钉住。
门口的水磨石地板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东西。不是什么包裹,也不是什么神秘物品。
——是一提沉甸甸的、崭新的、十二卷装的某品牌卷筒纸。正是他昨天半夜刷手机时,
顺手加入购物车,却因为懒癌发作还没下单的那一款。陈默张着嘴,站在门口,
像一尊被高温烤化又瞬间凝固的蜡像。热风吹动他额前汗湿的头发,
卷筒纸塑料包装上“超柔韧”几个字在刺眼的楼道光线下微微反光。他猛地抬头,
楼梯间上下空寂无人,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空调外机单调的嗡鸣在热空气中碰撞。
“活见鬼了……”他喃喃自语,弯腰拾起那提纸。分量很足,包装完好,
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他抱着纸,茫然地退回屋内,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
目光再次投向手机屏幕。幽蓝的界面已经变了。
“新手任务:签收1/1”后面打上了一个绿色的勾。
下面刷新出一条新任务:“日常任务:签收0/1”物品:XX牌速干T恤深灰色,
L码状态:待领取。正是他购物车里躺了快一周,因为纠结颜色和尺码犹豫不决的那件!
一股混杂着荒诞、震惊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如同冰镇的碳酸饮料,
瞬间冲上陈默的天灵盖,短暂地驱散了酷暑带来的粘滞感。他盯着那个“领取”按钮,
指尖因为激动和某种未知的***而微微发颤。“拿了么……”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探究。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门开了。
楼道依旧空荡灼热,地上静静躺着一个扁平的快递袋,
上面清晰地印着熟悉的电商Logo和XX牌的标识。深灰色,L码。“***!
”陈默低呼一声,飞快地把袋子捞了进来。接下来的日子,
陈默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某种都市传说里的主角,又或者是一个被神秘系统眷顾的幸运儿。
那幽蓝的“拿了么”图标,成了他手机里最诡异也最实用的存在。
薯片、可乐、电池、新买的游戏卡带……甚至有一次,
他心血来潮想吃城西那家需要排队两小时的手工冰粉,下单后不到五分钟,
一碗还冒着丝丝寒气的冰粉就神奇地出现在门口。他彻底过上了传说中的“肥宅”理想生活。
足不出户,万物皆可“拿了么”。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盲盒”般的签收体验,
每次按下“领取”键,都带着一种开奖般的期待。
门外的世界依旧在四十度的高温地狱里煎熬,而他的小屋,
靠着那幽蓝的系统和老空调的喘息,勉强维持着一方诡异的清凉。
直到那个闷热得如同巨大蒸笼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滚烫的金红色光带。陈默刚指挥系统“拿”回一份外卖炸鸡,
正心满意足地吮着手指上的油渍,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那熟悉的幽蓝光芒。
“日常任务:签收0/1”物品:会说话的猪佩奇状态:待领取。
陈默一口可乐差点喷在屏幕上。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炸鸡的油腻糊住了脑子,
或者被高温蒸发了理智。“会……会说话的猪?佩奇?”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还……佩奇?动画片看多了系统中毒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油腻腻的触感让他更觉心烦意乱。手指在“领取”按钮上方悬停,像被无形的蛛网黏住。
荒诞感如同粘稠的糖浆裹挟着他。一只猪?活的?会说话?这比冰粉瞬移离谱一万倍!
可之前所有那些精准无误的快递,又像沉重的砝码,压在天平“试试看”的那一端。
“妈的……死就死吧!”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蛮劲涌上来,陈默猛地一咬牙,
指尖狠狠戳在屏幕上!幽蓝的光似乎瞬间亮了一下,
随即屏幕中央跳出冷冰冰的提示:“领取成功。请于10秒内开门签收。
”倒计时开始:10…9…8…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几乎盖过了空调的嗡鸣。他冲到门边,这一次,动作里没了之前的兴奋,
只剩下一种接近窒息的紧张。他猛地拉开了门。没有纸箱,没有快递袋。门口的地板上,
坐着一个……生物。那是一只小猪。体型不大,粉白色的皮肤光滑干净,看上去相当健康。
它有着圆圆的、微微上翘的鼻子,一对蒲扇般的大耳朵软软地耷拉着,覆盖着细软的绒毛。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卷曲的短尾巴,此刻正悠闲地左右小幅度晃动着。
它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坐在陈默家门口那片被夕阳烤得温热的水磨石地板上,
姿态放松得仿佛这里是它的专属王座。小猪抬起头,
一双黑亮、湿润的大眼睛平静地看向陈默,眼神里没有一丝属于动物的懵懂或惊慌,
反而透着一股……审视?或者说,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点嫌弃的打量。陈默僵在门口,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门外的热浪瞬间蒸干了所有思考能力。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喂,人类。”一个清晰、带着点稚嫩童音,
却又莫名老气横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楼道里凝固的闷热空气。声音的来源,
正是那只端坐在地上的小猪。陈默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能塞进一个完整的炸鸡块。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像是脱臼了,完全不听使唤。幻觉?
一定是热晕了!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真疼!“看什么看?”小猪——或者说,
佩奇——不耐烦地甩了甩它那标志性的卷尾巴,粉白的鼻子皱了皱,
发出一个清晰的、带着浓浓嫌弃的哼声,“啧,你这地方也太小了吧?
连个像样的猪圈都不如!一股子炸鸡味儿和汗酸味儿,
你们人类就喜欢这种垃圾食品和腌臜环境?”它小巧的蹄子在地板上嫌弃地刨了两下,
扬起一点微尘,“赶紧的,让开点,外面热死了!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陈默那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会说话!
真的会说话!还特么是个毒舌!嫌弃他家小?嫌弃炸鸡?嫌弃他汗臭?
陈默的世界观如同烈日下的冰雕,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张着嘴,
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僵硬得如同门框的一部分。他甚至忘了呼吸,
肺部憋得生疼。佩奇显然没打算等他回魂。它嫌弃地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陈默,
灵巧地站起身,迈开四只小短腿,不紧不慢地从他僵直的双腿之间挤了过去。
粉白的身体带着一丝微温,擦过陈默的裤脚。
它旁若无人地踱进这间弥漫着炸鸡味和汗味的小屋,
黑亮的小眼睛挑剔地扫视着杂乱的客厅、堆满零食袋的小茶几、塞满快递箱的角落。
“啧啧啧……”佩奇一边走,一边发出连续的、极具穿透力的咂嘴声,
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对陈默生活方式的终极审判。
“这审美……简直灾难。毫无空间规划,毫无格调可言。你们人类对‘宜居’的理解,
真是令人费解。”它停在客厅中央,抬起一只前蹄,
毫不客气地指向墙角堆得摇摇欲坠的快递山,“看看,看看!野蛮的堆积!
原始人的洞穴都比这里整洁有序!”陈默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转过身,
指着那只在客厅里大放厥词、宛如室内设计大师附体的小粉猪,
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派你来的?!
”佩奇转过身,那双黑亮的眼睛斜睨着他,
带着一种“你这愚蠢凡人”的怜悯和高傲:“东西?请注意你的措辞,人类。我是佩奇。
至于谁派我来的?”它小巧的鼻子又哼了一声,“你猜?”它迈着悠闲的步子,
目标明确地走向陈默那张唯一还算干净的电脑椅,轻盈地跳了上去,蜷缩起来,
仿佛那椅子天生就是它的御座。那卷曲的小尾巴还得意地晃了两下。“现在,
”佩奇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下巴搁在扶手上,眼睛半眯着,
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吩咐,“我渴了。要喝水,凉的。另外,
把你那油腻腻的爪子洗一洗,空气都被你污染了。”陈默站在门口,一手还扶着门框,
看着那只在他电脑椅上颐指气使的粉红小猪,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彻底烧了。
炸鸡的油腻感还糊在喉咙口,混合着佩奇那番“猪圈不如”的毒舌评价,
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幻觉?精神病?还是高温中暑引发的离奇噩梦?
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佩奇依旧蜷在他的椅子上,
粉白的身体在显示器幽光的映照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卷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椅面。“水!
”佩奇不耐烦地用蹄子敲了敲椅子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陈默的神经上。他猛地吸了一口粘稠燥热的空气,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厨房。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胡乱洗了把脸,冰凉的自来水***着皮肤,却丝毫浇不灭心头的惊涛骇浪。接了一杯凉水,
他脚步虚浮地走回客厅,将那杯水放在电脑桌边缘,离佩奇远远的。佩奇伸过脑袋,
粉色的鼻子在杯口嗅了嗅,又嫌弃地缩回去:“自来水?一股氯味。算了,将就吧。
”它伸出小巧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舐起来。陈默退到沙发边,无力地跌坐下去,
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悠然喝水的小猪,脑子里的问号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会说话的猪!来自哪里?怎么来的?那个诡异的“拿了么”系统……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间在闷热和极度的精神冲击下变得粘稠而缓慢。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
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
老空调还在嗡嗡工作,吹出的风带着一股陈旧的塑料味。佩奇喝完了水,
似乎对那杯自来水很不满意,打了个小小的嗝,然后蜷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发出细微的、均匀的呼噜声。陈默蜷在沙发里,不敢睡,也不敢动,
只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幽蓝色的“拿了么”图标。
那蓝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像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只有椅子上的呼噜声和屋内的闷热如此真实。
就在陈默的意识被疲惫和混乱拉扯得快要模糊时——“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猛地炸响!
粗暴、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狠狠砸在薄薄的防盗门上。陈默像被电流击中,
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椅子上的佩奇也猛地惊醒,
小巧的身体绷紧,那双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倏地睁开,警惕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耳朵竖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更加猛烈,带着一种深夜扰人的蛮横,
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震得门板都在微微发颤。谁?这个时间?物业?邻居?
还是……陈默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他看了一眼佩奇,小猪也正看着他,
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傲慢,反而多了一丝凝重和警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到门边,
凑近猫眼。门外楼道昏黄声控灯的光线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制服,
样式有些奇怪,不像快递,不像保安,更不像警察。帽子压得很低,
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黑色箱子,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冷硬的、非皮革也非塑料的奇异光泽。男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再次抬手,
指关节重重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谁?”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
透着无法掩饰的紧张,从门缝里挤出去。门外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是谁”,
反而用一种平板、毫无起伏,仿佛机器合成的腔调,冷冰冰地抛出一个问题:“您好。
‘拿了么’系统用户,陈默先生?”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门板,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您于今晚19点48分签收的活体包裹——编号‘PT-114’号‘佩奇’,
签收成功了吗?系统显示已送达。”活体包裹?编号PT-114?佩奇?!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口。他猛地回头!沙发上,
那只粉白色的小猪佩奇,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它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
卷尾巴紧紧夹在后腿之间,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防盗门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再没有半分之前的戏谑和嫌弃。那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警惕,甚至……一丝冰冷的敌意?
门外的男人还在等待,帽檐下的阴影如同凝固的墨块。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沉甸甸地压在陈默的胸口,混合着炸鸡残留的油脂味、汗味,
还有佩奇身上隐约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臭氧般的奇异气息。手机,
被他死死攥在汗湿的手心里,屏幕不知何时又幽幽地亮了起来。那深邃的蓝色光芒,
在昏暗的玄关角落,显得格外刺眼。屏幕上,一行新的白色小字无声无息地浮现,
取代了之前的任务提示:新任务:查明“佩奇”寄件人信息。状态:待领取。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还在门外回荡:“……签收成功了吗?系统显示已送达。
”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扎进陈默被高温和惊吓蒸腾得一片混沌的大脑里。他猛地回头,
目光撞上沙发上的佩奇。粉白色的小猪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它不再是那个蜷在椅子上、挑剔环境的傲慢生物。它四肢稳稳地支撑着身体,微微前倾,
全身的肌肉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那双黑亮的眼睛里,
所有的戏谑、嫌弃、高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警惕。
它的耳朵像雷达一样竖得笔直,尖端微微颤动,捕捉着门外哪怕最细微的声响。
卷曲的尾巴紧紧夹在后腿之间,一动不动。它没有看陈默,
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
死死锁定着那扇薄薄的、正在承受着粗暴敲击的防盗门。一种无形的压力,
带着淡淡的、仿佛高压电器短路后产生的臭氧味,从它小小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与屋内的炸鸡味、汗味、老旧空调的塑料味格格不入地混合在一起。“陈默先生?
”门外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敲门的节奏放缓了,
但每一次叩击都更沉重,像敲在人的心脏上。“请确认签收状态。
活体包裹‘PT-114’状态是否稳定?”“稳…稳定?”陈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凉飕飕地贴在皮肤上,
与闷热的空气形成诡异的对比。他下意识地看向佩奇,那只小猪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