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绣双走路鞋村里每七天悬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所有死者脚上都穿着纸扎的绣花鞋。
第三具尸体出现时,我发现鞋面上的刺绣在滴血。
殡葬店老板对着我笑:“纸鞋要烧过才能沾土,你女朋友那双没烧干净啊。
” 我猛然想起失踪恋人床下的空鞋盒。 脚底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七天。整整七天,
就像上紧发条的闹钟,滴答一声,就有人变成尸体吊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
每次都是新娘子——旧的,穿红的,绣花鞋。第一次是我回老家收拾我爹灵位。
村里乱成一锅粥,陈寡妇不见了,有人发现老槐树上挂了个穿红的模糊人影。
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跑到跟前,天上砸下个冻雨点子,冷得人直哆嗦。雨幕里头,
陈寡妇晃悠悠的像片叶子,脖上勒着不知哪淘来的红布条,勒痕深得吓人,皮肉都翻了边。
最邪乎的还是她脚上那双崭新的绣花鞋,红得扎眼,鞋帮子上金线绣的鸾凤盘绕,
针脚细得离谱,活像真的鸾凤要飞出来,雨水顺着金线滑到鞋尖儿上啪嗒啪嗒往下掉,
鞋底子上愣是一星半点的泥都看不见!几个跟陈寡妇相好的女人当场就吓瘫了,
尖着嗓子叫:“那鞋……是纸做的!死人脚上的纸鞋!”槐树周围那一圈儿土,
稀烂得像搅了一宿的糨糊。可那双诡异的纸绣花鞋底下,硬是干干净净,仿佛那鞋和人,
真是凭空从树上掉下来的。第二个七天,轮到王屠户家的闺女,王秀芝。没出嫁的大姑娘,
前脚还活蹦乱跳的在村南头池塘边洗衣服,后脚就给挂了上去,位置分毫不差。一样的红衣,
一样深陷的勒痕,脚上,
自然还是那双新的、红得滴血、鞋底干净得仿佛飘在空中似的纸绣花鞋。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沉闷的惊恐里。天一擦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像无数只受了惊吓的蚌壳。稍微年轻力壮的都跑进了县城,没走的,
连家里养的大黄狗都夹着尾巴,只在墙角发出压抑的呜咽。没人敢出来,也没人敢说太多。
好像那些压低的、含在喉咙里的议论,都会被槐树上吊着的冤魂听去。
村里的老警察周叔找到我时,眼睛里的红血丝多得能打结。他当了一辈子片警,
就没见过这么邪乎的案子。县里的支援?天知道什么时候到。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几乎皱成了一颗风干的核桃,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我胳膊,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陆尘,你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娃,
你爹当年帮乡亲们找出过多少真相……这次,无论如何得搭把手!
这凶手他娘的……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他声音又沙又颤,压得很低,
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我心里也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冰。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气息微弱,
得仿佛能穿透世事:“陆家…骨头里淌着办案的血……见不得真相淹死……”这是他的宿命,
像他爹当年查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疯妇杀婴案一样,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行,周叔,
”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稳,“我帮你查。”这第三个七天,来了。
雨从傍晚开始就没停过,哗啦啦砸得屋顶噼啪作响,像无数焦躁的手指在弹敲。我披着蓑衣,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水往村口奔,雨水糊住了视线,夜又黑得像打翻了墨,
要不是周叔那盏老式手电的光在前面劈开一道摇晃的光路,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裤腿早就湿透了,冰冷地黏在小腿上。“快!快到了!
” 周叔喘息的声音在风雨里断断续续。越来越近。
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在墨色的雨幕和惨白的手电光晕里,扭曲成更怪诞的形状。树杈上,
果然又有人影悬在那儿,随着呼啸的风晃荡——一件刺眼的、湿透了的大红嫁衣。
周叔倒抽了一口冷气,手电光剧烈地抖了起来,光柱扫过人影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
属于村里开小卖部的李翠翠的脸。眼睛大大地瞪着,瞳孔深处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可怕东西。头发散乱地贴在青灰色的脸颊上,嘴巴微张,
舌头微微外凸,不是剧烈挣扎后那种夸张地伸出,更像是……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掐断了声音,
僵硬地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那凝固的疑问和恐惧。脖子上的勒痕在惨白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但不是均匀的深紫。那勒痕断断续续,颜色深浅不一,靠近喉咙上方的地方深陷得皮开肉绽,
往下却又突然浅淡许多,如同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一样。在喉结左侧下方,
甚至有一块青紫的瘀血。我眯起眼,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滑落,刺痛眼睛。
这痕迹……不对劲。不像普通的麻绳或者布条,
更像是一种……特殊材质造成的反复挤压束缚?不是一次成型,
是反复多次的绞勒……一个极其刺耳的细节猛地戳进我的眼睛。
在那凝固的、布满雨水的头发里,紧贴着头皮的地方,有一缕头发,
被挽成了一个极其细小、极其扭曲的结!
那结的形状……古怪得像是一个……笑得歪嘴咧嘴的小人轮廓?!是雨水浸泡的扭曲?
还是……我的呼吸瞬间凝滞,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那双脚!
鲜红的、绣着繁琐金线的纸绣花鞋,依旧稳稳当当地套在她的脚上。
雨水肆意冲刷着鞋子表面的红纸和金线,将它们变得异常鲜艳,如同浸泡在血水里的新伤口。
而李翠翠的双脚,在这样大的风雨里,竟然保持着一种极其僵直的姿势。脚背崩得笔直,
脚趾紧紧蜷缩挤在鞋尖那有限的空间里,隔着湿透的红纸,
仿佛都能看到指甲拼命抵在鞋面上的形状。这姿势,像是在死前那一刻,
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来自脚下的撕扯力量!是痛苦?还是在抗拒什么?
“妈呀……” 周叔旁边一个叫栓子的年轻警察两腿发软,全靠扶着旁边的泥墙才没瘫下去,
声音抖得变了调,“纸……纸人穿这鞋都不会沾泥!鬼……真是厉鬼索命啊!”就在这时。
砰!一声闷响打破了凄厉的风雨声,惊得我们所有人猛一哆嗦。是周叔手里的电筒!
那支老式的手电筒不知怎么突然脱了手,沉重的铁疙瘩直直地砸向地面,目标不偏不倚,
正是尸体下方那双红得刺眼的纸绣花鞋!坏了!物证!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嗓子眼被无形的恐惧死死扼住。这要是砸个稀烂……线索……变故只在一瞬。
手电筒重重地砸进泥泞的地面,泥点四溅。几乎是同一时间,
那双诡异的纸鞋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牵引,“啪嗒”两声脆响!
鞋底从僵直的、紧崩在鞋里的脚掌上——脱了下来!就那么直挺挺地、脱离了尸体,
掉落在满是泥水的地上。断口平滑得不可思议,仿佛早就在那里等着这一刻。
周围死寂了几秒,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众人惊恐压抑的呼吸。
周叔喘着粗气弯腰想去捡那手电筒,电筒光束被泥泞吞没变得虚弱,
在黏糊的泥浆里照亮了一个细微得几乎被忽略的点——就在那脱落的鞋底朝上的内衬一角,
湿透的红纸上,一个针眼大小的、不规则的小孔。
孔洞边缘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深褐色?
像是什么干燥的、凝结了很久的东西无意中沾了上去?“见鬼了!真见鬼了!
” 栓子牙齿咯咯作响,声音裹着哭腔。“闭嘴!” 周叔低吼一声,嗓子嘶哑,
弯腰去捡那滚在泥里的手电筒。冰冷的感觉从指尖窜遍全身,
我顾不上那掉落的纸鞋底和那个可疑的微小孔洞了。
强忍着巨大的心理不适和阵阵翻腾的恶心,抬头死死盯着尸体僵直的双脚。就在脚踝内侧,
一个更隐秘的细节撞入眼中——几缕被水浸泡得几乎要化开的、极细的黄褐色纸屑!
死死嵌在指甲缝和皮肤褶皱里,颜色质地……和那双纸鞋如出一辙!
她被抓捕捆绑、被套上纸鞋时,挣扎过!指甲用力抠抓过那双纸鞋!这邪门的纸鞋,
果然只是“工具”的一部分!套上去!是凶手在她死前或临死时……强行穿上去的!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这“鬼鞋”背后,是人!是残忍的预谋!那双鞋,
就是最直接的、最致命的接触物!“周叔,鞋!” 我急促地低喝,“快!
保护好掉下来的鞋底!还有她指甲缝里的东西!那是纸鞋的碎片!
”现在必须把这些可疑点保护好!周叔一愣,猛地醒悟过来,
手忙脚乱地想把掉在泥地里的纸鞋底先捡起来。可那沾满泥浆的纸鞋底,滑得像泥鳅。
就在这混乱得让人脑袋嗡嗡作响的当口,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钻进耳朵。
“啧……纸扎的东西,金贵得很哪,沾了阳间泥水,魂儿就散喽。”轻飘飘,慢悠悠,
带着一种常年卷烟熏出来的沙哑腔调,还有点……古怪的戏谑?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头皮发麻,齐刷刷扭头望向声音来源。村口的土路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佝偻着背,
像一棵被风常年扭曲的老树。
一件洗得发灰、沾满各色颜料和不明粉末的藏蓝色旧工装褂子披在身上,
手里拎着个掉了漆的旧马扎。是村西头开那间寒酸“往生阁”的洪老板。
雨水落在他干草一样稀疏花白的头发上,顺着爬满沟壑的脸往下淌,汇入脖颈衣领的油腻里。
他混浊的眼珠子在晦暗的光线下眯缝着,越过周叔,越过我们这几个呆若木鸡的人,
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李翠翠的脚上……或者说,落在那双掉在泥里的纸鞋底上。
他嘴角缓缓向上勾起,牵动起深刻的法令纹,仿佛带着一种……混杂着惋惜和隐秘满足的笑。
这老头子……他什么时候摸过来的?他来看什么?!周叔沉着脸,粗声问道:“老洪头,
大半夜的,跑这来干什么?淋雨看热闹?”“哎哟,周警官,
” 洪老板嗓子眼里“嗬嗬”地响了两声,像是在笑又像是痰涌上来,“哪能啊。
这大雨天儿,听外头闹哄哄,不是死人就是招贼,我这小本生意,开铺子的,
总得出来瞄一眼,心里才踏实嘛。”他慢吞吞地说着,
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却一刻也没离开李翠翠的脚,还有那双落在地上的纸鞋底,
眼神里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精心制作的作品?
这眼神让我胃里一阵翻搅。“行啦,没啥大热闹,” 周叔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回去!
别添乱!把门锁紧了!”洪老板没动,还是慢吞吞拎着那个快散架的马扎,慢吞吞地转过身,
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烂泥路,朝他那黑洞洞的铺子方向走去。他那条左腿拖在地上,
迈得很费力,是村里人都知道的陈年跛脚。
佝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村路拐角浓重的黑暗和雨幕里。但那短短几分钟里他的反应,
和他最后看向纸鞋的那一眼——那不是寻常人看到死尸时的惊恐或怜悯,而是一种……刺探?
惋惜?甚至是某种诡异的满意?像匠人看到自己的“杰作”未能完美呈现?
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冲进我混沌的脑海:这接连三双置人于死地的诡谲纸鞋,
源头难道……就在这老跛子的往生阁?!我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死亡气息的空气,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周叔,尸体先处理。你带人守好这里。我去个地方。”“啊?
你去哪儿?这大半夜的!” 周叔急了。“往生阁!”这三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我踩着滑溜溜的泥泞村路,
几乎是冲向那间在夜色雨幕中如同怪兽匍匐的“往生阁”。风雨更大了,
抽打在脸上像冰冷的鞭子。离那个门面破旧、歪斜的招牌越来越近,
一种混合着香烛纸灰、陈旧颜料霉变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沉甸甸地压进肺里。铺子窗户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我在那扇斑驳掉漆的木板门前刹住脚步,胸口起伏,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
正准备用力拍门——“吱嘎——”那门竟然自己向后开了一条窄缝。
一股浓到呛人的纸灰和陈年颜料气味,混着一缕若有似无的……什么烧焦羽毛的焦糊味?
像毒蛇的信子猛地从门缝里探出来,直往鼻孔里钻。门里光线极其昏暗,
仿佛外面的风雨和光亮都被这狭窄的空间彻底吞噬。一个佝偻的人影就嵌在门缝的黑暗里,
像一截腐朽的木桩。是洪老板。他身上还是那件油乎乎的旧工装褂子,
脸上在幽暗中浮动着阴影,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反射着门缝外微弱的光线,
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早就在等着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嘶哑的声音在门缝里传出来,
干涩得像是破旧风箱在抽动。我没理会他那令人极度不适的迎接词,深吸一口气,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力推开门挤了进去。门扇发出不堪重负的***。
屋里逼仄得转身都困难。正对门是个柜台,蒙着厚厚的灰。
两侧墙壁密密麻麻排满了纸人——金童玉女、福禄寿星、车马桥房……高低错落,
都扎得极其逼真。惨白的纸脸在从门口灌进来的微弱光线下隐约可见诡异的微笑,
彩绘的眼睛似乎都朝着门口方向斜斜瞟着。角落里堆着小山般的黄表纸、金银锡箔。
空气滞重浑浊,纸灰味、潮湿霉味、劣质颜料味混合着那股焦糊味,呛得人喉咙发痒。
我一步跨到他面前,手电光柱直接打在他布满褶子的脸上。“那鞋,” 我开口,
声音被屋里的空气粘滞着,也带上了嘶哑,“李翠翠脚上那双鞋!是不是从你这儿出去的?!
”洪老板佝偻着背,慢吞吞挪到柜台后面那个积满污垢的木凳子前,费力地坐下,
动作迟缓得像关节生了锈。他没立刻看我的眼睛,反而低头,伸出那双枯树枝一样的手,
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沾满了红黄蓝绿的颜料污迹,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油泥,
右手小指却奇特地干净。他就用那只脏污的左手指尖,
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柜台上一个刚刚扎了一半头的纸人雏形,那纸人头颅惨白,
空洞的眼眶正对着我。那动作,莫名地透着一种令人发怵的温柔和专注,
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或者说,在抚摸一具……尸体?“是又怎么讲?不是又怎么讲?
”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浑浊的得意光芒,声音沙沙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我这铺子,就是给死人操办行头的地界儿。活着的人么……”他话头顿住,
那只布满油泥的手停止了抚摸那惨白的纸人头,伸到柜台底下,窸窸窣窣地摸索着什么。
我的心瞬间绷紧。要灭口?!还是要拿什么凶器?!“啪嗒。”他摸出来的,不是刀,
也不是锤子。竟是一双扎好的、簇新的小号绣花纸鞋!针脚细密精巧,红底金线,
样式竟然和李翠翠脚上那双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小了很多。
他把这双小纸鞋随意地放在那半成品纸人的脚边,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工作。然后,
才终于抬眼直视我。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在昏暗光线里显出十足的诡秘:“给死人预备的鞋,
烧过,烧透了,烧干净了,才能干干净净地在那边穿上,踏黄泉路。
” 他干瘪的嘴角再次向上扯动,那种混合着怜悯与邪气的笑容又浮了出来,
“活着穿上的……那就是抢来的路,抢来的路,哪有不沾阳间土的?”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两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沾了阳间的泥巴,
就踩不稳阴间路……”一股凉气猛地撞在后腰眼上!我想起周叔失手掉下的电筒,
想起电筒砸落时那双诡异自动脱落的纸鞋底,
鞋底内侧那个微小的孔洞……“活人穿上这鞋……会如何?”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脑海里闪过李翠翠尸体脚踝上那些死死嵌在指甲缝里的纸屑,
和她那双在雨中僵直得如同抵抗脚下巨力的脚……洪老板脸上的笑容骤然放大,
露出暗黄稀疏的牙齿,那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恶毒的亢奋,像老鸦聒噪:“嘿!
活人穿这没烧透的纸鞋?那就是‘走脚’!鞋子吸了活气,有了份量,就想回‘根儿’去!
死命要把脚往土里拖!往坟坑里拖啊!” 他那只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门外村口的方向,
指向那棵挂满亡魂的老槐树,几乎是在尖叫,“拖不动她整个人,就狠命拖她两只脚!
那脚踝子,那脚趾头!鞋不肯离阳间泥,就生生往死里扭!你看,那闺女脚丫子,
是不是自个儿都要把鞋底抠破喽?!”窗外猛地炸响一声闷雷!
惨白的电光瞬间刺穿“往生阁”狭窄的窗户纸,将满屋子静止不动的纸人照得惨碧一片!
无数僵硬惨白的面孔仿佛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彩绘的嘴角无声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