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青崖山连下了三日雪，把山间的石阶、松枝都裹得严严实实，风一吹，雪沫子卷着寒意往人领子里钻，连常年在山上砍柴的樵夫，都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我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灰布袍，背着半旧的剑匣，站在青崖山脚下的“望雪客栈”门口，指尖冻得发僵，却还是死死攥着剑匣的带子——里面装着我师父留下的“断尘剑”，也装着我这三年来唯一的执念：找到杀师仇人，报仇雪恨。

师父是“青崖剑派”最后一位传人，三年前的一个雪夜，被人用“碎心掌”打死在剑派的祠堂里，临死前，他抓着我的手，只说了三个字：“黑风堂”。那一夜，青崖剑派的灯笼全灭了，只有祠堂里的烛火，映着师父冰冷的脸，还有他胸口那片刺目的血渍，像雪地里开了一朵烂红的花，刻在我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这三年，我从江南追到塞北，从繁华的临安城，追到这荒僻的青崖山，终于打听来消息：黑风堂的二堂主“鬼手”柳无常，近日会来青崖山，取一批藏在山间的兵器，要送往黑风堂总坛。

望雪客栈里很热闹，炉火正旺，几个穿着劲装的汉子围坐在桌边，喝着烈酒，吃着熟肉，嘴里说着江湖上的事，偶尔还会提到“黑风堂”，语气里满是忌惮。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热汤面，刚要动筷子，就听见邻桌的汉子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了吗？黑风堂的柳无常，明天就要来青崖山取货，听说他那‘碎心掌’，练得越发厉害了，上个月在洛阳，一掌就打死了‘洛阳三侠’里的老大，下手狠得很！”

另一个汉子撇了撇嘴：“黑风堂这群狗贼，迟早要遭报应！听说最近有个年轻人，一直在找黑风堂的人报仇，听说剑法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柳无常。”

我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低头喝着热汤，把他们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人推开了，一股寒风卷着雪沫子涌了进来，屋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进来的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劲装，头发用一根银色的发簪束着，脸上带着点风尘，却难掩眉眼间的英气。她手里也背着一个剑匣，走到柜台前，扔了一锭银子，声音清脆：“掌柜的，给我开一间上房，再弄两斤熟肉，一壶烈酒，送到我房里。”

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好嘞，姑娘您稍等，马上就好！”

女子没再说话，转身就要上楼，路过我桌前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我面前的剑匣上，眉头皱了皱：“你这剑匣，是青崖剑派的样式？”

我心里一紧，抬头看向她，她的眼睛很亮，像淬了光，带着几分审视。我点了点头，没敢多说：“姑娘好眼力，只是家师曾是青崖剑派的人，这剑匣，是家师留下的。”

女子的眼神柔和了些，在我对面坐下，拿起我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我叫沈红妆，江湖上人称‘红衣剑’。我认识你师父，‘青崖剑’苏长风，三年前，我还去青崖剑派拜访过他，没想到……”

提到师父，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点了点头：“家师三年前，被黑风堂的人害死了，我叫苏青崖，是家师唯一的弟子，这三年，我一直在找黑风堂的人报仇。”

沈红妆叹了口气，把酒杯推到我面前：“节哀。我这两年，也一直在跟黑风堂的人作对，他们作恶多端，害了不少江湖人，我早就想找柳无常算账了。明天他来青崖山，咱们不如一起，就算杀不了他，也能毁了他的货，不让黑风堂的阴谋得逞。”

我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多谢沈姑娘！有你帮忙，再好不过了！只是柳无常的‘碎心掌’厉害，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沈红妆笑了笑，眼里满是自信：“放心，我早就打听好了，柳无常取货的地方，在青崖山的‘寒雪洞’，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咱们可以在洞口设下埋伏，等他进去取货，咱们就堵住洞口，断他的退路，再跟他拼杀，胜算会大些。”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可行。那天晚上，我和沈红妆在她的房间里，商量了一夜，把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她负责堵住洞口，用她的“红衣剑法”缠住柳无常的手下；我负责进洞，毁了那些兵器，再出来帮她对付柳无常。

夜深了，客栈里的人都睡了，只有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我躺在床上，摸着怀里的断尘剑，心里暗暗发誓：师父，明天，我一定替您报仇，让黑风堂的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