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派对那晚,林疏月被闺蜜们蒙上眼睛推进了包厢。“最后狂欢夜,玩点刺激的!
”邬茜把奶油抹在她锁骨上。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江砚收到了匿名彩信——照片里未婚妻的衬衫被撕开,
陌生男人的手正伸向她大腿内侧的淤青。
第一章霓虹灯把“魅影”酒吧的招牌染成一片模糊的、躁动的红,像抹开的口红印。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从厚重的门缝里挤出来,砸在门口泊车小弟的耳膜上。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酒精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夜晚的放纵气息。
包厢门被猛地推开,声浪和光浪一起涌出。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是年轻女人,妆容精致,
衣着光鲜,脸上带着酒精催化的兴奋红晕。桌上堆满了空酒瓶、果盘残骸,
还有几个歪倒的香槟塔底座。空气浑浊,烟味、酒气、香水味混在一起,粘稠得化不开。
“疏月!主角来了!磨蹭什么呢!”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嘈杂,是邬茜。
她染着一头扎眼的粉紫色短发,紧身亮片裙勒出夸张的曲线,手里还晃着半杯琥珀色的烈酒。
被簇拥在门口的林疏月,今晚的新娘,脸上带着点无奈又不得不配合的笑意。
她穿着条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在满屋的亮片和深V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素净。
“来了来了,路上有点堵。”她声音温软,试图压过背景音。“堵车?
明天就进‘坟墓’的人了,还管什么堵车!”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佟霏,林疏月多年的闺蜜,也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医生。她今天没穿白大褂,
换了身黑色吊带裙,手里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眼神在烟雾后有些飘忽,嘴角却勾着笑,
“今晚,天塌下来你也得给我嗨!”“就是!江砚那个工作狂,以后有你受的!
今晚必须解放天性!”邬茜几步冲过来,一把搂住林疏月的脖子,
浓烈的香水味呛得林疏月微微皱眉。“姐妹们,还等什么?上道具!”佟霏掐灭烟,
拍了拍手,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煽动。几个早就等着的女孩立刻兴奋地应和,
七手八脚地从沙发后面拖出几个大纸箱。箱子打开,
里面的东西被哗啦啦倒了出来——几卷厚厚的黑色电工胶带,
几条颜色俗艳、一看就是廉价货的丝绸领带,一个巨大的、油腻腻的奶油蛋糕,
还有几个蒙着灰的、形状各异的盒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林疏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心里咯噔一声。“喂,你们…搞什么啊?这…太夸张了吧?”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后背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围拢过来的其他人。“夸张?这才哪到哪!”邬茜笑得花枝乱颤,
粉紫色的头发跟着抖动,“单身派对,不玩点‘硬菜’怎么对得起你‘最后的自由’?
姐妹们说是不是?”“是——!”包厢里响起一片哄笑和尖叫,带着酒精催化的狂热。
“疏月姐,别怕嘛!就图个乐子!”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女孩笑嘻嘻地拿起一卷电工胶带,
在手里掂量着。“对啊,玩不起啊?明天就成江太太了,这点胆子?
”另一个穿着豹纹短裙的也凑过来,眼神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佟霏没说话,
只是拿起一条艳紫色的丝绸领带,慢条斯理地在指间缠绕,眼睛盯着林疏月,
那眼神让林疏月心里有点发毛。“不是…这…玩点别的行不行?真心话大冒险?或者唱唱歌?
”林疏月试图挣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恳求。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不喜欢被强迫。
但周围全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酒精和集体狂欢的氛围下,她们的眼神都变了,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逼迫。“真心话大冒险?老掉牙了!”邬茜嗤笑一声,猛地放下酒杯,
油腻的奶油蛋糕被她一把推到桌子中央,“今晚,必须听我们的!疏月,别扫兴!”“就是!
装什么玉女啊!”豹纹短裙的女孩尖声附和。“快点快点!蒙眼!蒙眼!
”黄头发女孩拿着胶带,跃跃欲试。林疏月被她们推搡着,包围着,
温软的恳求声被更大的哄笑和催促声淹没。她看着邬茜脸上那种近乎亢奋的恶意,
看着佟霏沉默却带着默许的眼神,看着周围一张张被酒精和猎奇心烧红的脸,
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慌攫住了她。“你们…别这样…”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由不得你啦,宝贝!”邬茜怪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抓起桌上那条艳紫色的丝绸领带,
动作粗鲁地就朝林疏月的眼睛蒙去!“啊!”林疏月惊呼,下意识地偏头躲闪。“按住她!
”邬茜命令道。立刻有几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林疏月的胳膊。力道很大,
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黄头发女孩趁机把电工胶带也递了过去。“放开我!邬茜!佟霏!
”林疏月真的慌了,用力挣扎,声音带着哭腔。但她的反抗在几个人的压制下显得那么微弱。
冰凉的丝绸带着一股劣质香精的味道,紧紧勒住了她的眼睛,
视野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紧接着,粗糙的电工胶带“刺啦”一声,
被用力地缠绕在丝绸外面,死死地固定住,勒得她眼周皮肤生疼。“好了!搞定!
”邬茜得意地宣布,拍了拍手。“呜…放开…”林疏月的声音被蒙眼的布料闷住,
只剩下无助的呜咽。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震耳的音乐声、周围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些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意的笑声,
像潮水一样冲击着她。恐惧像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爬上来,紧紧缠绕。“游戏开始!
”邬茜的声音兴奋得变了调,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林疏月耳边拉扯,“第一个项目,
‘黑暗探索’!疏月宝贝,猜猜看,你摸到的是什么东西?猜错了…嘿嘿,有惩罚哦!
”林疏月被几只手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向前。失去视觉,脚下的地毯触感变得模糊而危险。
她伸出颤抖的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徒劳地摸索。“左边点!再往前!”邬茜指挥着,
声音里满是促狭。指尖猛地触到一片冰凉、滑腻、带着强烈弹性的东西。那触感怪异又恶心。
“啊!”林疏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摸到了?快猜!是什么?
”周围响起一片迫不及待的催促。“是…是…橡胶?”林疏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在黑暗中发抖。“错!”邬茜尖利地宣布,伴随着一阵哄堂大笑,“是新鲜猪肚!
刚从后厨拿来的!惩罚惩罚!”“不要!”林疏月尖叫着后退,但立刻被身后的人顶住。
“由不得你!”邬茜狞笑着,抓起一大坨油腻冰冷的奶油,不由分说,
狠狠抹在林疏月裸露的锁骨和脖颈上!冰凉黏腻的触感瞬间蔓延,带着甜腻到发齁的香气,
粘在皮肤上,像甩不掉的蛞蝓。“啊——!”林疏月浑身一颤,生理性的恶心让她几乎呕吐。
“下一个!”佟霏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她拿起一个蒙着灰的盒子,
打开,里面似乎是一些硬邦邦、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林疏月被再次推向前。
她的手被强行按进盒子里,指尖触到冰冷、坚硬、带着尖锐棱角的物体,像是…石头?
又像是某种粗糙的金属零件?她胡乱地摸着,恐惧让她根本无法思考。“猜啊!磨蹭什么!
”豹纹短裙的女孩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是…石头?”林疏月的声音破碎不堪。“又错!
”邬茜的声音兴奋得拔高,“是情趣用品店的‘小玩具’!带刺的哦!惩罚升级!
”“不——!”林疏月的尖叫被淹没。这次是那个黄头发女孩,
她抓起桌上不知谁喝剩的半杯红酒,带着冰块,哗啦一下,全泼在林疏月胸前!
冰凉的酒液瞬间浸透了她米白色的连衣裙前襟,深色的酒渍迅速晕开,紧紧贴在皮肤上,
勾勒出狼狈的轮廓。冰块滑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哈哈哈!湿身诱惑!”有人狂笑。
“继续继续!别停!”邬茜拍着桌子,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马戏。林疏月在黑暗中发抖,
奶油和红酒混在一起,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屈辱和恐惧像两只大手,
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随意摆弄的玩物,在昔日好友的哄笑声中,
尊严被一点点撕碎。“第三个项目,‘幸运大转盘’!”佟霏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她走到了林疏月身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疏月,转一下,
看看你的‘幸运’是什么?”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林疏月的手腕,
强迫她按在一个硬质的圆盘边缘。圆盘似乎可以转动。“转!”佟霏命令道。
林疏月的手指冰冷僵硬,她几乎是麻木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拨动了那个圆盘。
圆盘发出“哗啦啦”的转动声,在嘈杂的音乐中格外刺耳。几秒钟后,声音停了。
短暂的寂静。然后,是邬茜爆发出的、近乎癫狂的大笑:“哇哦——!疏月!
你手气真‘好’!‘脱一件’!快!愿赌服输!”“脱!脱!脱!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整齐划一、充满恶意的起哄声,像汹涌的浪潮,要把林疏月彻底淹没。
“不!我不玩这个!放开我!”林疏月彻底崩溃了,她疯狂地挣扎,
双手胡乱地撕扯着蒙住眼睛的胶带和领带,泪水浸湿了布料,黏在脸上。
但她的手腕被好几只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装什么清纯!江砚又不在!
”邬茜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她一步上前,带着酒气和浓烈香水味的气息喷在林疏月脸上。
一只带着尖锐指甲的手,猛地抓住了林疏月连衣裙胸前的布料!“刺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清晰地穿透了音乐和哄笑!林疏月只觉得胸口一凉,
前襟的布料被邬茜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白皙的皮肤和内衣的边缘瞬间暴露在浑浊的空气中!“啊——!!!
”凄厉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绝望的嘶哑。
就在这一片混乱、尖叫、哄笑达到顶点的瞬间!“咔嚓!”一道刺眼的白光,
毫无征兆地在包厢角落的阴影里猛地亮起!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昏暗迷乱的空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包括正在撕扯林疏月衣服的邬茜,
包括那些起哄尖叫的人,甚至包括绝望挣扎的林疏月。那白光太突兀,太刺眼,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窥伺感。“谁?!”佟霏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白光闪起的方向——那是包厢最里面,靠近洗手间门的一个昏暗角落,
堆着一些杂物和空酒箱。角落里似乎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但光线太暗,音乐太吵,
根本看不清是谁。“妈的!谁拍照?!”邬茜也松开了林疏月,
气急败坏地朝那个角落冲过去,“把手机交出来!”“谁啊?有病吧!” “删掉!快删掉!
”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叫嚷着,包厢里瞬间乱成一团。有人跟着邬茜冲向角落,
有人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有人则下意识地挡住了脸。林疏月还僵在原地,
胸前的凉意和撕裂感无比清晰。眼睛被蒙着,她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道刺眼的白光和随之而来的混乱尖叫,像冰冷的毒蛇,瞬间钻进了她的耳朵,
缠紧了她的心脏。一种比刚才被强迫游戏更深的、灭顶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像一尊被剥去外壳的脆弱雕像,在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曝光下,瑟瑟发抖。
角落那边传来推搡和咒骂声。“滚开!别碰我!”一个模糊的、刻意压低变调的女声响起,
带着惊慌。“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邬茜尖叫道。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碰撞声,
似乎有人撞倒了酒瓶。接着,洗手间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又关上,
里面传来反锁的“咔哒”声。“操!跑洗手间去了!”邬茜在外面用力拍门,“开门!
把照片删了!不然我报警了!”洗手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包厢里的狂欢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狼藉、尴尬和一丝不安。有人开始小声抱怨,
有人拿起包准备离开。
奶油、酒渍、撕破的衣服、散落一地的“道具”…刚才的疯狂此刻显得如此丑陋和不堪。
佟霏脸色阴沉地走到林疏月身边,沉默地、动作有些粗暴地撕开了她眼睛上的胶带和领带。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林疏月眼睛生疼,泪水汹涌而出。她模糊的视线里,
是佟霏紧抿的嘴唇和邬茜气急败坏拍门的背影,
是满屋狼藉和一张张神色各异、带着心虚或烦躁的脸。胸前的凉意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颤抖着,用残破的衣襟死死捂住胸口,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恐惧,冰冷的恐惧,
浸透了骨髓。那道闪光…会带来什么?第二章凌晨三点。城市褪去了喧嚣的表皮,
露出疲惫的骨架。路灯的光晕在空旷的街道上拉长,偶尔有晚归的车辆呼啸而过,
留下短暂的光痕和引擎的余音。“云顶”公寓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睡的都市,
璀璨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室内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没有开主灯,
只有书房一角亮着一盏孤零零的阅读灯,在昂贵的胡桃木书桌上投下一圈惨白的光晕。
江砚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门,面朝窗外无边的夜色。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久到仿佛已经凝固成这冰冷空间的一部分。剪裁完美的黑色衬衫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背线条,
一丝不苟,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几个小时前,他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
关于东南亚那笔至关重要的港口并购案,对方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谈判桌上的拉锯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但此刻,那些数字、条款、博弈的硝烟,
都已被另一种更冰冷、更尖锐的东西彻底覆盖、碾碎。手机就放在书桌冰冷的玻璃面上,
屏幕早已熄灭,像一块沉默的黑色墓碑。几个小时前,它曾短暂地亮起,
发出沉闷的“嗡”的一声震动。不是电话,是一条匿名的彩信。当时他刚合上笔记本电脑,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出发件人一栏,
只有一串毫无意义的、显然是虚拟生成的数字。信息内容,只有一张图片。他随手点开。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图片的像素并不算高,带着偷拍特有的模糊和晃动感。
背景是迷离闪烁的灯光,混乱的沙发,倾倒的酒瓶。画面的中心,是一个女人。他的女人。
林疏月。她穿着那件他熟悉的米白色连衣裙——他曾夸过这颜色衬得她温婉动人。只是此刻,
那件连衣裙的前襟被粗暴地撕裂开来,像被野兽的利爪撕开,
一道狰狞的口子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胸口,露出大片刺目的白皙肌肤和内衣边缘的蕾丝。
她的眼睛被厚厚的黑色胶带和一条俗艳的紫色丝绸领带死死蒙住,勒得眼周皮肤发红。
脸上沾着黏腻的、已经有些融化的白色奶油,混合着深红色的酒渍,顺着脖颈滑下,
没入被撕裂的衣襟深处。她的表情是凝固的,嘴唇微张,像是尖叫被瞬间掐断,
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濒临崩溃的绝望。但这还不是全部。一只明显属于男人的手,
一只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正从画面左侧伸入!
那只手的目标清晰得令人作呕——它正伸向林疏月暴露在撕裂衣襟边缘、大腿内侧的位置!
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赫然有一小片刺眼的、深色的淤青!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其刁钻,
带着一种下流的窥视感。它精准地捕捉了女人最狼狈、最无助、最被侵犯的瞬间,
也清晰地定格了那只带着明显侵犯意图的、肮脏的手!
“嗡——”手机从江砚骤然失去所有力气的手指间滑落,沉闷地砸在坚硬的玻璃桌面上。
那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书房里,却如同惊雷炸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沿着脊椎疯狂上涌,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然后猛地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沉坠下去!窒息感扼住了喉咙。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一动不动。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那里面只剩下照片里那片刺目的狼藉,那只伸向未婚妻大腿的、肮脏的手,
还有她脸上那种被彻底摧毁的绝望。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指尖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他重新点开那张照片,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毫无血色的脸,下颌线绷紧如刀锋。他死死地盯着。
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烙印在视网膜上,灼烧着神经。撕裂的布料,黏腻的污渍,
蒙眼的束缚,那只手,那片淤青…还有林疏月空洞的表情。没有愤怒的咆哮,
没有失控的砸东西。书房里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水般的寂静。但这寂静之下,
是比火山爆发更可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酷寒。他拿起书桌上那份精心设计的婚礼请柬。
烫金的字体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和林疏月的名字并排印在一起,
下面是他亲自选定的日期——明天。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请柬的边缘。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然后,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收紧。
硬质的卡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他指下扭曲、变形。烫金的字体被揉皱、撕裂。
那象征着承诺与幸福的请柬,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极其冷静地,碾成了碎片。细小的纸屑,
如同被肢解的蝴蝶翅膀,无声地飘落,散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
也落在他一丝褶皱也无的黑色西裤上。他垂着眼,看着那些碎屑。眼神深不见底,
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微弱的光映着他雕塑般冰冷的侧脸。是林疏月的来电。铃声在死寂中固执地响着,
一遍又一遍,像垂死的挣扎。江砚的目光,终于从那些纸屑上移开,
落在了不断闪烁的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如此…刺眼。他没有动。
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只是看着。任由那铃声在空旷冰冷的书房里回荡,如同丧钟。
铃声终于停了。屏幕暗了下去。死寂重新笼罩。几秒后,屏幕又亮起。这次是短信提示音。
他划开。发件人:疏月。内容:砚,你在哪?电话怎么不接?派对…派对出了点状况,
我…我有点害怕。你能来接我吗?我在魅影酒吧门口等你。害怕?江砚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扭曲的弧度。
像锋利的冰刃在黑暗中无声地划过。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动作稳定,
没有丝毫颤抖。回复:会议延长。走不开。自己回。发送。然后,他关掉了手机。
屏幕彻底熄灭,连同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他重新靠回椅背,
面朝窗外沉沉的夜色。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黑色雕像。
眼底深处,那片虚无的黑暗开始翻涌,沉淀,
最终凝结成一种比寒冰更冷、比深渊更暗的东西。报复的种子,在无声的死寂中,悄然破土,
带着淬毒的尖刺。第三章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遮拦地泼洒进来,
将“云顶”公寓顶层主卧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亮得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残留的、甜腻到发闷的味道,
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昨夜的酒精气息。林疏月坐在梳妆台前,
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厚重的粉底也盖不住眼下的青黑,
精心描绘的眼线因为反复的泪水晕开,留下狼狈的痕迹。化妆师拿着粉扑,
小心翼翼地试图修补,动作轻柔得近乎惶恐。“林小姐,您…稍微抬一下头?
”化妆师的声音很轻,带着职业性的谨慎。林疏月像是没听见,
道被粉底勉强遮盖、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浅淡红痕——那是昨晚被劣质丝绸领带勒出的印记。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锁骨下方,那里被高领的婚纱巧妙地遮挡着,
但撕裂的痛感和冰冷的奶油触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疏月?”伴娘之一,
也是昨晚派对的参与者,一个叫小雅的女孩,端着一杯水走过来,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
眼神却有些闪烁,“喝点水吧?江先生…还没消息吗?”林疏月猛地回过神,
空洞的眼神里瞬间注入一丝尖锐的恐慌。她一把抓过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没有任何新信息。那个她拨打了无数次、发送了无数条信息的名字,
像石沉大海。“没有…”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
“他…他昨晚说会议延长…”“哎呀,江总肯定是太忙了!那么大生意,耽误不得!
”另一个伴娘,昨晚起哄最凶的豹纹短裙女孩,此刻也凑过来,语气夸张地打着圆场,
试图驱散房间里越来越沉重的气氛,“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疏月姐,你别自己吓自己,
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
林疏月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昂贵圣洁的婚纱、却如同惊弓之鸟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
婚纱的蕾丝花边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痒,像无数只蚂蚁在爬。
布料撕裂的脆响、还有那道如同噩梦般的刺眼白光…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在她脑子里疯狂冲撞,
搅得她头痛欲裂。“佟霏呢?”她突然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她来了吗?
”佟霏是医生,也是她最信任的闺蜜之一,昨晚…她也在场。“佟医生刚来过电话,
”小雅连忙说,眼神飘忽了一下,“说…说医院临时有个紧急手术,
她…她可能赶不及仪式了,但晚宴一定到!”紧急手术?林疏月的心又沉下去一分。
佟霏是整形外科的,哪来那么多半夜的紧急手术?这借口拙劣得让她心寒。
她想起昨晚佟霏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被推搡、被蒙眼、被惩罚时,那模糊不清的眼神。
“邬茜呢?”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个名字。“邬茜姐…她…”小雅支支吾吾。
“她昨晚喝大了,这会儿估计还抱着马桶吐呢!”豹纹短裙女孩抢着回答,语气轻佻,
“放心,她说了,爬也要爬来!”放心?林疏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
她怎么能放心?昨晚那道偷拍的白光,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谁拍的?
照片流到哪里去了?江砚…他昨晚那条冰冷的短信,
还有此刻彻底的失联…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张照片?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子,
瞬间让她手脚冰凉。“不行…我要给他打电话…”她猛地站起来,
婚纱沉重的裙摆绊了她一下,差点摔倒。“疏月!别!”小雅和豹纹女孩赶紧扶住她,
“吉时快到了!造型师还没弄完头发呢!江总肯定在路上了!”“让开!
”林疏月用力推开她们,踉跄着抓起手机,再次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冰冷的、机械的女声,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贯穿心脏!关机了。他真的…关机了。“嗡”的一声,林疏月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阵阵发黑,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她双腿一软,
如果不是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几乎瘫倒在地。“疏月!疏月你怎么了?” “快!
拿水来!” “镇定!深呼吸!”周围瞬间乱成一团。化妆师、伴娘、闻声赶来的其他亲友,
七手八脚地围上来,焦急的询问和安慰声嗡嗡作响,像一群烦人的苍蝇。
林疏月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觉得冷,刺骨的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抓住身边人的手臂,
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他…他不会来了…”她喃喃自语,
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瞬间冲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知道什么?疏月,你说什么胡话呢!”豹纹女孩皱着眉,
语气带着不耐烦,“江总肯定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堵车!”“是啊是啊,别瞎想!
”小雅也赶紧附和,但眼神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林疏月只是摇头,拼命地摇头,
泪水混着黑色的眼线膏,在苍白的脸上冲刷出狼狈的沟壑。她知道,不是的。不是没电,
不是堵车。是那张照片。是昨晚她最不堪、最屈辱的样子,被定格,被发送,
送到了她未婚夫的眼前。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所以,他不要她了。
在她人生最重要的这一天,在她穿上婚纱、满心期待成为他新娘的这一天,他消失了。
用最冰冷、最决绝的方式,将她彻底抛弃在悬崖边缘。“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林疏月死死压抑的喉咙,
在堆满鲜花、飘着香氛、阳光明媚的新娘房里,撕心裂肺地炸开!
第四章“魅影”酒吧事件后的第七天。
空气里还残留着狂欢散尽的颓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余味。邬茜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
像只骄傲的孔雀,摇曳生姿地走进“鼎峰”信贷公司气派的玻璃大门。她今天特意打扮过,
一身当季新款套装,拎着限量版手袋,脸上是精心描绘的妆容,试图用这层光鲜亮丽的外壳,
压住眼底深处那点因为江砚消失婚礼而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心虚和烦躁。“王经理在吗?
我约了十点。”她走到前台,下巴微抬,语气带着惯常的颐指气使。
她和老公看中了城西新开发的一个高端楼盘“云玺苑”的楼王,四百多平的大平层,
带空中花园。首付还差一大截,今天是来谈抵押贷款的,
抵押物就是他们现在住的、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君悦府”豪宅。那房子地段绝佳,
升值潜力巨大,邬茜信心十足。前台小姐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邬女士您好,
王经理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邬茜跟着前台,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发出清脆的回响。她打量着信贷公司内部低调奢华的装潢,心里盘算着拿下贷款后,
怎么去林疏月那个“弃妇”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江砚跑了又怎样?
她邬茜的日子照样风生水起!王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人。
他热情地请邬茜坐下,递上热茶,寒暄了几句,话题很快切入正题。“邬女士,
您和您先生的情况我们初步了解了。‘君悦府’的房产证和相关资料都带齐了吧?
”王经理笑容可掬。“当然。”邬茜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姿态优雅地推过去,
“评估报告也在里面。王经理,我们这房子,地段您是知道的,绝对的硬通货。
”王经理接过文件袋,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小张,
把邬女士抵押房产的评估复核报告拿进来一下,还有…那份补充材料。”“补充材料?
”邬茜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哦,例行流程,需要核实一些细节。
”王经理笑容不变,眼神却似乎深了一些。很快,一个年轻职员拿着两份文件进来,
恭敬地放在王经理桌上。王经理先拿起那份看起来像是评估报告的文件,随意翻看着。
邬茜端起茶杯,故作镇定地抿了一口,眼睛却紧紧盯着王经理的手。
只见王经理放下评估报告,拿起了另一份薄薄的、看起来像是几张照片的东西。他低头看着,
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手指在照片边缘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斟酌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邬茜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开口:“王经理,有什么问题吗?”王经理抬起头,
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笑容里却多了一丝公式化的疏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他把那份“补充材料”轻轻推到邬茜面前。“邬女士,您先看看这个。
”邬茜疑惑地拿起那几张纸。最上面一张,赫然是一张彩色打印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像是一个灯光暧昧的私人会所包间。画面中心,
一个女人穿着极其暴露的黑色吊带短裙,浓妆艳抹,
正跪在一个肥头大耳、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腿间!女人的侧脸清晰无比——正是她邬茜!
她脸上挂着一种谄媚到近乎下贱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杯酒,正仰着头,
似乎在说着什么讨好奉承的话。那个男人的手,正不怀好意地放在她裸露的大腿上!轰——!
邬茜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一片血红!她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到,
尖叫一声,触电般地把那几张纸甩了出去!“假的!这是假的!P的!谁干的?!这是诬陷!
!”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得破了音,浑身剧烈地颤抖,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散乱下来,
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像打翻的调色盘。王经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邬女士,请您冷静。
这份材料是匿名投递到我们公司风控邮箱的,来源我们无法核实。但根据我们的规定,
涉及客户重大品行问题的佐证材料,尤其是可能影响其偿债意愿和能力的,
我们必须予以高度关注,并重新评估贷款风险。”“放屁!什么品行问题!这是有人要害我!
”邬茜歇斯底里地指着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手指抖得像帕金森病人,“是林疏月!对!
一定是那个贱人!她嫉妒我!她因为江砚不要她了就发疯!是她搞的鬼!
”王经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失控的表演,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邬女士,
您和谁的个人恩怨,不在我们信贷评估的考虑范围内。我们只依据现有材料进行风险判断。
”他拿起桌上那份评估报告,语气冰冷地宣判,“很遗憾,基于目前掌握的信息,
贵夫妇的抵押贷款申请,风险等级已超出我司可接受范围。申请,不予通过。
”“不予通过”四个字,像四把重锤,狠狠砸在邬茜的心口!“不!你不能这样!
”邬茜彻底疯了,她扑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睛赤红地瞪着王经理,
“我们那房子值一千多万!首付就差三百万!你们凭什么不贷!
就凭这几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照片?!我要告你们!我要找你们老板!
”王经理身体微微后仰,避开她喷溅的唾沫星子,按下了桌上的呼叫铃。
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出现在门口。“邬女士,请您冷静并离开。否则,
我们只能采取必要措施了。”王经理的声音冷得像冰。看着门口那两个虎视眈眈的保安,
再看看王经理那张毫无商量余地的脸,邬茜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腿一软,瘫坐回椅子上。
完了。贷款黄了。那套她心心念念、在姐妹圈里吹嘘了无数遍的“云玺苑”楼王,飞了。
更可怕的是…这些照片…这些照片如果流传出去…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瞬间吞噬了她。
她猛地捂住脸,从指缝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几乎在同一时间,
市第三医院,整形外科。佟霏刚结束一台并不复杂的鼻部修复手术。她摘下口罩和手术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