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不哭的赤发鬼
是青，他这个身体名义上的母亲，用近乎疯狂的哀求和部落里仅存的一点微薄情面，换来了一个折中的结果——驱逐。
母子二人被赶到了部落营地最边缘，一个靠近恶臭垃圾堆、几乎废弃的破旧棚屋里。
这里阴暗潮湿，勉强能遮风挡雨，却也意味着彻底的边缘化。
没人愿意靠近这里，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不祥。
食物分配轮到他们时，总是最少最差的那份，有时干脆就“忘记”了。
族人们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恐惧，仿佛他们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
“赤发鬼……”“不哭儿……”这些称呼，如同无形的标签，死死地贴在苏牧身上。
时间就在这种压抑和排斥中，一天天流逝。
苏牧的身体也在缓慢地发育，从一个只能躺着的小不点，逐渐能爬、能坐，甚至能跌跌撞撞地走几步。
但他依然不哭。
无论摔得多疼，饿得多难受，甚至是被其他部落孩童偷偷扔石子砸中，他都只是默默地承受，一双与赤发同样醒目的、过于平静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
这不是装逼，是真的哭不出来。
他尝试过，想象自己上辈子被老板PUA、被房贷压垮的悲惨生活，试图挤出几滴符合婴儿身份的眼泪，但生理上就像是缺少了某个开关，无论情绪如何波动，眼眶始终干涩。
也许，这就是“魔胎”的又一个特性？
除了不哭，苏牧暂时没发现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异能，既不能徒手搓火球，也不能凭空变食物。
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他那远超同龄人的智力和冷静。
这种冷静，在外人看来，更坐实了他“非人”的身份。
“哥……饿……”一个细弱的声音打断了苏牧的思绪。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小女孩面黄肌瘦，但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小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正是他的妹妹，依依。
依依因为体弱被遗弃，被青从垃圾堆捡回来。
在这个家里，只有苏牧是她唯一的玩伴和依靠。
苏牧看着她瘪着的小嘴，伸出还有些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头。
他现在这具身体不过一岁多，说话还很困难，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但他眼中的安抚，依依看懂了。
小丫头立刻破涕为笑，紧紧抱住苏牧的胳膊，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哥……依依……信你……”这是青教她的。
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哥哥不是坏人，要相信哥哥。
苏牧心中微微一暖。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妹妹的全然信任，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
青，那个为了保住他不惜一切的女人，身体本就因生产亏空，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压力，在苏牧快满西岁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扛住一场风寒，撒手人寰。
临终前，她最后看着的，是苏牧和依依。
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担忧，唯独没有后悔。
从那天起，照顾依依的责任，就落在了苏牧这个“西岁多”的哥哥身上。
好在依依很懂事，从不哭闹着要什么。
部落偶尔丢过来的那点食物，她总是先紧着给苏牧，自己则小口小口地舔着手指头。
“不能……只靠部落施舍……” 苏牧的意识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个世界。
部落周围是连绵的原始森林和险峻的山脉。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其间栖息着各种奇异的野兽，有些体型庞大得超乎想象，咆哮声隔着老远都能让大地微微震颤。
部落的战士们每次狩猎回来，几乎人人带伤，甚至永远回不来。
除了异兽，还有……邪神。
苏牧不止一次在夜晚，听到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吟诵和惨叫，那是某些依附于邪神的小部落在进行血腥的祭祀。
部落里的老人提起这些，无不色变，告诫孩子们千万不要靠近那些地方。
这就是他所处的世界——文明未开，异兽横行，邪祟遍地。
人类，或者说像他所在部落这样的普通人类族群，在这里挣扎求生，如同狂风中的野草。
而他，一个带着现代灵魂的“魔胎”，一无所有，还拖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该如何活下去？
甚至……活得更好？
苏牧的目光，落在了棚屋角落里几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那是他偷偷捡回来的。
他记得前世看过的一些野外求生节目。
钻木取火？
他现在这小胳膊小腿估计够呛。
寻找水源？
部落的水源地是固定的，但据说并不总是安全。
辨别食物？
森林里的植物千奇百怪，部落有简单的辨识方法，但似乎并不完全可靠，每年都有人误食毒物而死。
知识……他拥有最大的财富，是脑海中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
但如何将这些知识，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存资源？
他需要力量，哪怕是最基础的力量。
至少，先让依依不再挨饿。
苏牧看向棚外，灰蒙蒙的天空下，几个部落孩童正远远地朝这边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胆大的，捡起一块小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扔了过来。
啪嗒。
石子落在苏牧脚边，没造成任何伤害，侮辱性却极强。
依依吓得往苏牧身后缩了缩。
苏牧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孩童，那眼神平静得不像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反而让那几个孩童心里有些发毛，讪讪地跑开了。
“哥……” 依依小声叫道。
苏牧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妹妹脏兮兮的小脸，心中某个地方微微刺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森林，那片充满了危险，但也可能蕴藏着生机的未知之地。
魔胎？
不祥？
或许吧。
但如果这个世界的神灵靠不住，所谓的“天道”也只是带来灾祸和不祥，那他这个“魔胎”，或许可以试试走一条不同的路。
他，要活下去。
带着妹妹，在这个操蛋的蛮荒世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