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家居系统突然亮起的晨光模式惊得她翻身坐起，后脑勺重重磕在雕花窗棂上。
"七点零三分。
"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请前往主卧唤醒傅先生。
"她攥着发皱的合同冲进走廊，赤脚踩过波斯地毯时，昨夜碾碎的青瓷渣在足底硌出细密刺痛。
主卧智能锁应声开启的刹那，苦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傅霆深陷在墨蓝色天鹅绒被褥里，床头散落着西五支注射过的安定剂。
晨光掠过他眉骨疤痕，在眼睑下投出锯齿状阴影，如同被撕碎又勉强拼合的油画。
"傅先生？
"她试探着去推他肩膀。
男人猛然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右手虎口精准卡住她咽喉。
未系紧的睡袍散开，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陈旧刀伤，最新那道结痂的抓痕还渗着血珠。
"谁允许你碰我？
"他瞳孔里翻涌着混沌的暴戾，左手小指残缺处狠狠抵住她锁骨，"合同第三条，保持三米安全距离。
"苏小暖的指尖触到床头柜边缘的玻璃相框。
倒扣的框架缝隙里，半张泛黄照片露出孩童染血的衣角——与母亲葬礼那天她在废墟捡到的残片如出一辙。
警报声突兀炸响。
"血压异常！
"机械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建议立即补充..."傅霆深踉跄着栽进浴室，花洒喷出的冰水瞬间浸透丝绸睡衣。
苏小暖冲进去时，正看见他攥着瑞士军刀往左臂划，血线顺着大理石纹理漫过防滑垫，在排水口旋成淡粉色涡流。
"您需要进食。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夺下刀刃，"合同补充条款第..."陶瓷盅砸碎在脚边的巨响截断话语。
凌晨三点偷用厨房的成果在瓷砖上蜿蜒——用隔夜米饭和火腿边角料熬的鸡粥，此刻正冒着热气裹住她脚背。
傅霆深忽然安静下来。
他鼻尖微微抽动，喉结随着蒸腾的香气上下滚动，仿佛沙漠旅人望见海市蜃楼。
当第一勺粥碰到唇瓣时，他睫毛剧烈颤动，刀刻般的下颌线倏地松弛。
"难吃。
"他哑着嗓子吞咽，却将整碗粥刮得干干净净。
苏小暖低头收拾碎片，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残留着青花釉料的荧光。
昨夜暴雨中的画面突然闪回——那些嵌在瓷片裂痕里的银色纹路，与此刻他皮肤下的微光完美重合。
管家送来制服时，她正盯着监控屏幕出神。
七十二倍速回放画面里，傅霆深每夜两点十五分准时打开密室，取出个缠满电磁屏蔽膜的黑匣子。
"这是傅先生的日程表。
"平板电脑突然弹出提示，"九点整，请携带修复工具前往收藏室。
"液压门开启的瞬间，苏小暖差点捏碎手中的钛合金镊子。
三百平米的恒温空间内，数千枚青花瓷碎片悬浮在激光网格中，像被肢解的星群漂浮在宇宙尘埃里。
"分类。
"傅霆深将喷枪调试成幽蓝色，"按钴料氧化程度。
"她戴手套的指尖刚碰到残片，那些本应死寂的瓷片突然发出蜂鸣。
釉面下的银纹如活物般游走，在接触到她掌心血痂时，骤然投射出全息影像——1998年苏帮菜馆火灾现场，父亲将菜谱塞进送餐箱的刹那，窗外闪过傅家老宅的飞檐。
"你果然看得见。
"傅霆深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枪口般冰冷的镊子挑起她下巴，"苏景山的女儿。
"收藏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苏小暖的工牌坠入碎片堆。
9527的荧光编号在钴蓝光影里诡异地扭曲，最终定格成她童年照片背后的钢印编号。
震动从口袋里的旧手机传来，妹妹的简讯混着杂音弹出：姐，有人来病房问爸爸的龙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