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订了“云顶阁”最好的位置。
透过旋转餐厅的落地窗,能俯瞰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我将亲手剥好的一整盘水晶虾仁,推到妻子许芷的面前,虾肉饱满,莹白剔透,像一件件艺术品。
“辛苦啦,老公。”许芷冲我甜甜一笑,眼眸弯成了月牙。她今天格外美,穿着我送她的那条Dior星空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为你做任何事,都谈不上辛苦。”我回以温柔的笑,拿起湿巾,仔细地擦拭着沾染了虾汁的手指。
她夸我贤惠,夹起一个虾仁,优雅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一切都那么完美,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如果,我没有看到桌子下面的景象。
我们对面,坐着许芷的老板,天盛集团的总裁,陈森。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保养得很好,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他今天作为“重要客户”,被许芷邀请来参加我们的纪念日晚餐。
此刻,许芷穿着我早上刚给她买的那双***版黑色***的脚,正不安分地,用脚尖,轻轻蹭着陈森的西裤裤腿。
动作很轻,很隐蔽。
陈森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他正和我聊着最近的财经新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却因为克制而微微泛白。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我剥虾的手指顿住了,虾壳的尖刺轻轻扎进指腹,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却远不及我心脏被瞬间攥紧的万分之一。我脸上的微笑没有变,甚至更温和了。
“陈总,您尝尝这个,云顶阁的招牌和牛,我特意点的。”我将一盘烤好的和牛,转到陈森面前,姿态殷勤得像个完美的男仆。
“林先生有心了。”陈森客气地点点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许芷。
许芷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放在她手边。
她似乎是想给美食拍个照,很自然地拿了起来,调整着角度。摄像头,对准了那盘我为她剥的虾。
“咔嚓。”
闪光灯亮起,拍下了照片。
然后,她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屏幕朝下,盖在了桌上,仿佛只是回了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破绽。
如果不是因为餐厅顶部那块巨大的装饰性镜面,恰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反射出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照片,不是那盘虾。
而是她此刻在桌子底下,用另一只脚勾勒着自己小腿线条的特写。黑色的***,包裹着她优美的腿部曲线,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照片的接收人,备注是——“森”。
附带的文字是:“老公剥的虾,和你的人一样,好吃。”
一句话,两个男人,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
轰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坍塌了。所有的灯火,所有的音乐,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变成了尖锐的嘲讽。
我叫林宴,一个外人眼里的“废物”。名牌大学毕业,却甘愿在家做一个家庭煮夫,靠着妻子许芷在天盛集团做总监的高薪过活。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研究菜谱,打扫卫生,等她回家。
我把她宠成了公主,给了她我能给的一切。
可我的公主,却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穿着我买的***,当着我的面,给另一个男人发着不堪入目的照片,用我剥的虾,调着情。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我的手指。
许芷和陈森还在谈笑风生。他们聊着公司的趣闻,聊着下一个季度的规划,那么默契,那么和谐。而我,像一个局外人,一个透明的、可笑的背景板。
“老公,你怎么不吃呀?”许芷终于注意到了我,关切地问。
“看你吃,我就饱了。”我微笑着说,眼里的温柔,浓得快要溢出来。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
晚宴结束,陈森的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候。
“许芷,林先生,纪念日快乐。”陈森站在车边,风度翩翩地向我们告别,“今天的晚餐,非常愉快。”
“谢谢陈总赏光。”许芷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妩媚。
我站在许芷身边,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陈森上车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上位者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仿佛在说:你的妻子,你的尊严,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车子绝尘而去。
“老公,我们回家吧。”许芷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好。”
我搂着她,就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里,不再有爱。
只剩下一座,冰冷的、刚刚建好的,坟墓。
回到家,许芷哼着歌去洗澡。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混合着她断断续续的歌声,听起来心情极好。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早上我为她准备的鲜花和礼物。那双被她穿着去“赴宴”的黑丝,此刻正被随意地扔在沙发的一角。
我伸出手,拿起那薄如蝉翼的织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一种屈辱和愤怒的浪潮,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我想冲进浴室,质问她,撕碎她那张虚伪的脸。
但我没有。
愤怒,是弱者最无能的咆哮。而我,从来都不是弱者。
我将***扔进垃圾桶,走进书房,打开了我的电脑。
这台电脑,许芷一直以为只是我用来看电影、打游戏的娱乐工具。她不知道,这台机器经过了最高级别的硬件加密,里面,沉睡着我整个过去。
我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屏幕上,熟悉的蓝***面弹了出来。一个代号为“默鸦”的内部系统,时隔三年,再次被我唤醒。
默鸦,沉默的乌鸦。
乌鸦,是不祥的预兆,是死亡的信使。
沉默,则是猎手最致命的伪装。
我调出了一个内部通讯频道,发了一条指令。
默鸦:查一个人,天盛集团,陈森。全部资料,最高权限。半小时内,发到我的安全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烟瘾犯了。
三年前,为了许芷,我戒了烟,脱下了那身制服,抹掉了所有的档案,心甘情愿地走进这座为她打造的“牢笼”。
我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宁静。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半小时后,一份加密文件,准时出现在我的邮箱里。
我点开文件,陈森的资料,事无巨细地展现在我眼前。
从他贫寒的出身,到他如何靠着第一任妻子家的势力发家,再到他妻子“意外”车祸身亡,他完美继承所有财产,创立天盛集团……他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充满了奋斗和励志的色彩。
但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他的人际关系网络图上。
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连接着各个领域的人物。其中一条,指向了一个叫“许建国”的人。
许建国,天盛集团子公司的一个项目经理。
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许芷的父亲。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继续往下看。资料显示,三个月前,许建国负责的一个项目,出现了严重的资金亏空,金额高达五千万。这件事,被陈森压了下来,没有报警,也没有对外声张。
而也正是从三个月前开始,许芷开始频繁地“加班”,对我,也变得越来越客气,客气得……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原来如此。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出轨,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以家人为筹码的、不对等的交易。
陈森,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手段远比我想象的更狠。他不是在玩弄许芷的身体,他是在享受那种将一个高傲的、有夫之妇彻底掌控在手心里的、变态的***。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
许芷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老公,还不睡吗?”她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走了过来。
我迅速地切换了电脑屏幕,换成了一个普通的电影网站。
“准备睡了。”我回头,对她露出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在看你最喜欢的那部《罗马假日》。”
她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看着屏幕上的赫本。
“还是黑白电影有味道。”她轻声说。
“是啊。”
她的呼吸,温热地拂过我的脖颈。身上,是和我用的同一种沐浴露的香气。
一切,都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模一样。
可是,当我知道了那些不堪的真相后,她每一次的触碰,都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老公,”她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我手机好像有点问题,总是自动重启,明天你帮我拿去修修好不好?”
我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手机。
她想销毁证据。
“好啊。”我转过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你真好。”她奖励般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那一晚,我们同床共枕。
她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那座名为“爱情”的坟墓,正在一寸一寸地,裂开,崩塌。
而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是一个叫“默鸦”的,复仇的恶魔。
第二天早上,许芷把她的手机交给我,就去上班了。
我拿着那部还带着她体温的手机,走进了我的书房。
她以为,她是把一部“有问题的手机”交给我。
她不知道,她亲手递给我的,是审判陈森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