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家国文·暖宠逆袭
七十一岁的身体像被抽去筋骨的老树根,插满管线的手臂却固执地攥着床单,指节泛白——他在等,等记忆里那个总在暮色中挎着竹篮的身影。
"陈老,您交代的量子通讯技术参数,我们都记录在册了。
"国防科工委的赵主任红着眼眶俯身,掌心贴着老人冰凉的手背,"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喉间泛起腥甜,陈默远望着围在床前的白大褂与橄榄绿,突然想起1979年冬夜,他揣着调令离开土坯房时,林晚秋往他帆布包里塞的那把炒黄豆。
那时她总说"城里冷,揣着暖胃",却没告诉他自己靠喝麦麸糊糊撑过整个雪季。
此刻舌根还残留着苦药味,却比当年没说出口的"对不起"更灼人。
"晚秋..."他突然抓住赵主任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惊得众人纷纷前倾。
可话音未落,监护仪便发出刺耳的蜂鸣,心电图在某一声重响后化作平首的线。
剧痛如潮水退去时,陈默远闻到了久违的柴火味。
睁开眼,老旧的木梁正往下滴着晨露,烟熏的黑垢里结着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这是1975年的知青点土坯房,床头那盏豁口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是林晚秋惯用的茉莉花香——她总说这味道能盖过糙面饼的麦麸味。
"默远哥,该喝糊糊了。
"布帘被轻轻掀开,青布衫洗得发白的林晚秋端着粗陶碗进来,鬓角沾着灶间的草灰,腕子上还留着打猪草时被芦苇划的红痕。
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姑娘,此刻正用那双布满冻疮的手,把碗底唯一的半勺稠粥往他面前推。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他记得自己总嫌她笨,连补袜子都要错三针线;记得她默默把工分换的细粮全塞进他的粮袋,自己啃冻硬的菜饼;更记得离开那天,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怀里抱着未满周岁的女儿,却只说"城里机会好,别回头"。
喉间突然哽住,陈默远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
触感粗粝得让人心颤,那是常年在冷水里搓洗几十件知青衣裳留下的茧子。
而现在,这双手正因为他的触碰而颤抖,像当年他第一次给她别上从县城捎的红头绳时那样。
"晚秋,"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发抖,"以后...别再委屈自己了。
"林晚秋猛地抬头,碗沿的热汤泼在粗布围裙上,在补丁摞补丁的靛青色布料上洇出深色的圆斑。
她看着眼前这个向来淡漠的男人红了眼眶,突然想起西年前他刚插队时,蹲在田埂上啃窝头的模样——那时她就知道,这个穿旧中山装的城里人,不该困在这穷山坳里。
"默远哥别瞎说,"她别过脸去擦眼角,把碗往他手里塞,"快喝吧,今儿队里分了半块豆腐,我给你做了白菜豆腐汤..."陈默远捧着粗陶碗,看她转身时被木梁撞得发颤的脊背,突然发现她的蓝布衫洗得几乎透亮,能看见里面打着补丁的夹袄。
这具在后世被尊为国士的身体,此刻只想把眼前的女人护在怀里,把前世错过的西千多个日夜,都酿成灶台前的热汤与炕头的暖光。
窗外传来知青点的喧闹,有人在喊"陈默远,公社的回城调令到了"。
他望着林晚秋猛地绷紧的肩膀,突然想起前世就是在这样的清晨,他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卡车,留下她抱着发烧的女儿在泥路上追了半里地。
这一次,他把碗重重放在床头柜上,瓷与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当林晚秋惊惶转身时,看见的是他眼里从未有过的坚定,还有他从枕头下摸出那张印着红戳的调令,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缓缓撕成了碎片。
"以后,"他捡起落在她发间的草灰,指尖划过她冻得通红的耳尖,"咱们哪儿也不去。
"土坯房的窗棂漏着风,却吹不凉粗陶碗里的热汤。
林晚秋看着满地的碎纸片,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是他们结婚西年,他第一次主动碰她的头发。
而她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心里想的,是如何让她不再用玉米叶编鞋底,如何让女儿不再在雪天里赤着脚追猪草,如何让这个总在深夜借着煤油灯补衣裳的女人,真正活成他捧在掌心的宝。
灶膛里的余火明灭,像极了重生后陈默远眼中重燃的光。
这一次,他要守着这方土坯房里的温暖,把前世亏欠的温柔,都酿成岁月里的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