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的冷光刺得眼睛发酸。
正要翻身继续睡,窗外忽然传来轮胎碾过砂砾的细响。
月光透过阁楼斜窗淌进来,像一汪融化的银水。
她掀开窗帘一角,三辆漆黑的厢式货车停在隔壁别墅前,车灯蒙着层雾蒙蒙的白纱,像是裹着月光的茧。
穿米色针织衫的女人立在廊下指挥搬运,长发松松绾在脑后,耳垂一点银光忽闪。
工人抬着雕花立柜经过时,柜脚悬空半寸掠过台阶,仿佛被无形的手托着。
苏倾回揉了揉眼睛,柜子己稳稳落进玄关。
"幻觉吧……"她正要拉上窗帘,女人忽然仰头望来。
月光擦过她侧脸,银色耳钉绽出虹彩,苏倾回莫名想起巷子里那个戴面具的身影。
但不过一瞬,对方己低头核对清单,仿佛刚才的对视从未发生。
苏倾回蜷回被窝时,弟弟打游戏的叫骂声己变成断续的鼾声。
阁楼老旧的空调嗡嗡作响,她摸出枕头下的诗集压在胸口,像是要压住某种不安的躁动。
夹在书页里的干花硌着手腕,黑暗中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这一夜她睡得极浅,梦里总有人影在花海里徘徊,可每当她要看清对方面容时,闹钟便刺耳地响起。
清晨六点半,母亲的高跟鞋声哒哒掠过玄关——她照例没准备早餐。
苏倾回用冷水抹了把脸,镜中映出眼下淡淡的青影,校服领口还沾着昨夜翻书时蹭到的碳粉。
黑檀木餐桌上摆着保温食盒,三层屉里码着水晶虾饺、瑶柱粥和翡翠菜心。
家政阿姨照例用葱花点缀白粥,姜丝腌在虾仁底下——全家只有她不吃葱姜蒜。
苏倾回用银筷一点点挑出杂质,虾饺冷了,腥气缠在舌尖挥之不去。
数学练习册摊在餐桌角落,最后一题的几何图线条干净得惊人,像被某种力量规整过。
她匆匆把本子塞进书包,转身时撞翻调料瓶,花椒粒滚进青花瓷盘里。
晨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隔壁别墅的蔷薇篱笆在风中轻晃,露水从花瓣滚落时折射出极淡的银光,恍惚间竟像谁落下的泪。
苏倾回拎起书包推开雕花铁门时,晨露沾湿了鞋尖。
隔壁别墅二楼窗帘紧闭,昨夜搬来的雕花立柜影子投在纱帘上,轮廓像一柄斜插的剑。
她低头系鞋带,一缕银丝从篱笆缝隙钻出,缠上她散落的发梢,又在她抬头的瞬间消失不见。
林小悠的自行车铃铛惊醒满街寂静。
她单脚支在苏倾回家门口,抛来一盒薄荷糖:"新邻居送的乔迁礼!
说是能提神醒脑。
"糖盒缠着靛蓝绸带,苏倾回解开时,一朵干花标本从夹层滑落——深红花瓣蜷成球状,像是未绽的蔷薇。
"这叫溯时花,"林小悠指尖戳了戳花苞,"传说遇到特定情况会逆生长哦。
"苏倾回瞥了眼那干花,冷淡地反驳:“不过是传说罢了。”
林小悠却不恼,眼睛亮晶晶的,蹦蹦跳跳地说:“万一呢,说不定哪天咱们就能亲眼见证。”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把溯时花重新放回糖盒夹层,拉着苏倾回就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林小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溯时花的传说扯到学校里的趣事。
苏倾回则双手插兜,安静地听着,偶尔淡淡地回上一句。
上课铃催命般响起,薄荷糖被随手丢在课桌间的角落,苏倾回却始终没拆封。
糖盒躺在诗集扉页上,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银光,像某种神秘的胎记。
下午的生物课挪到实验楼顶层。
穿过连廊时,苏倾回听见女生们议论着新来的代课老师:"据说是农大最年轻的植物学博士,专攻蔷薇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