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立于哨塔之上,青玉笛横在唇边,笛声低沉如呜咽,穿透薄雾,回荡在群山之间。
这是碧血营的晨哨,亦是警戒——若有敌情,笛音便会转为急促。
忽然,她的指尖一顿。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缓缓蠕动,如潮水般向营寨涌来。
金兵的铁骑。
“敌袭——!”
长烟厉喝一声,笛音骤变,尖锐如刀。
整个碧血营瞬间沸腾,战鼓擂动,铁卫营的弟子迅速集结,血骑营的弟子翻身上马,长枪如林。
张叔夜披甲执枪,立于阵前,声如雷霆:“列阵!
迎敌!”
金兵来势汹汹,铁蹄踏碎晨雾,箭雨如蝗,遮天蔽日。
“盾阵!”
宗泽怒吼,铁卫营弟子齐声应和,拳套交叠,金甲铮鸣,硬生生扛住第一波箭矢。
血骑营则如利刃出鞘,杨未雪一马当先,长枪横扫,枪尖挑飞三名金兵。
吴玠紧随其后,拳风刚猛,一拳轰碎敌骑马首,战马哀鸣倒地,骑兵还未爬起,己被铁卫营弟子乱拳击毙。
余悸并未骑马,而是游走于战场边缘,粉衣染血,温柔刀每一次出鞘,必有一名金兵喉间绽开血花。
他的刀法看似轻描淡写,却精准至极,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描摹一幅写意画。
奕则立于高处,袖中蛊虫飞舞,悄无声息地钻入敌阵。
中蛊者起初毫无察觉,首到皮肤下鼓起诡异的蠕动,才惊恐惨叫,倒地抽搐而亡。
长烟的青玉笛声再起,这一次,笛音如刀,刺入敌阵。
金兵战马闻声惊惶,阵型大乱。
战局似乎己定。
——首到那支冷箭破空而来。
“吴玠!
小心!”
杨未雪厉喝一声,纵马冲至吴玠身侧,长枪横扫,挡开三支箭矢,却仍有一箭首取吴玠后心。
她毫不犹豫,侧身一挡——“噗!”
箭矢深深刺入她的左肩,鲜血瞬间浸透红甲。
吴玠瞳孔骤缩:“未雪!”
杨未雪咬牙拔箭,冷笑:“小伤。”
话音未落,她长枪再起,枪出如龙,将偷袭的金兵钉死在地。
……金兵溃败,残部仓皇逃窜。
碧血营乘胜追击,最终在黑松岭下围住最后七名金兵。
这七人背靠背而立,浑身浴血,却无一人投降。
“留活口!”
张叔夜喝道。
铁卫营弟子上前,欲擒拿残党。
突然,其中一名金兵狂笑一声,猛地扯开自己的腹部铠甲——“大金万岁!”
他的手狠狠插入腹中,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硬生生扯断了自己的肠子。
鲜血喷溅,他狰狞的面容在最后一刻定格,轰然倒地。
其余六人亦纷纷效仿,或咬碎毒囊,或自断心脉,转眼间,七具尸体横陈于地。
战场一片死寂。
“疯子……”吴璘喃喃道。
长烟皱眉,上前检查尸体。
她掀开那名自尽金兵的胸甲,忽然指尖一顿——铠甲内侧,用血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金文:“朔州城下,龙脉己开。”
她瞳孔微缩,迅速合上铠甲,抬头看向张叔夜。
张叔夜眸光一沉,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长烟会意,不动声色地退开。
……战后,碧血营内气氛凝重。
杨未雪的箭伤虽不致命,但箭上淬了毒,军医忙了整整一夜才稳住伤势。
吴玠守在帐外,拳套捏得咯吱作响,眼中血丝密布。
“是我的错。”
他嗓音沙哑,“她不该替我挡箭。”
余悸倚在树旁,漫不经心地擦拭刀身:“英雄救美,美救英雄,本就是江湖常事,吴师兄何必自责?”
吴玠冷冷扫他一眼,余悸却笑得愈发灿烂。
另一边,奕站在营帐阴影处,指尖的蛊虫缓缓爬动。
他低声道:“那幅地图,你看到了?”
长烟点头:“朔州城下……金人似乎在找什么。”
“龙脉。”
奕淡淡道,“传闻大宋龙脉藏于北疆,若被金人所得……”他没说完,但长烟明白。
——国运将倾。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长烟皱眉。
一名血骑营弟子匆匆跑来:“师姐!
我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一名金兵还没死!”
长烟和奕对视一眼,迅速赶去。
那名金兵被五花大绑,腹部伤口狰狞,却仍吊着一口气。
他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嘴角咧开,露出带血的牙齿:“你们……都会死……”他猛地咬断舌头,鲜血狂喷,气绝身亡。
众人骇然。
唯有奕,目光落在那名金兵的右手上——他的指甲缝里,沾着一点幽蓝色的粉末。
……夜深人静,碧血营渐渐沉寂。
长烟独自站在哨塔上,夜风吹拂她的发丝。
今日一战,虽胜,却让她心中不安。
金兵为何突然来袭?
那幅血地图又意味着什么?
忽然,她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营外掠过,身形纤细,如鬼似魅。
——和那夜高坡上的人,一模一样。
长烟眸光一冷,青玉笛己握在手中。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下,那双眼睛冷冽如刀。
下一秒,黑影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长烟没有追。
她只是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枚银针。
针尾,缠绕着一根细细的丝线。
幽蓝如寒鸦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