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滴在案上,蜿蜒成扭曲的龙形,正如他此刻翻涌的思绪。
“王上,燕国使者己至函谷关。”
赵高的声音像是从雾里飘来。
嬴政缓缓起身,玄色大氅扫过冰凉的地砖。
窗外,咸阳城的灯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宛如散落人间的星辰,却无一可照亮他心底的黑暗。
那年他九岁,蜷缩在赵国的寒窑里,听着门外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秦国人的种,滚出去!”
石块砸在土墙的闷响与母亲颤抖的抽泣声交织。
父亲异人抛下他们归国时,他攥着父亲的衣角,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甲胄。
十三岁登上王位那日,仲父吕不韦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背上。
“王上年幼,国事当由老臣辅佐。”
朝堂之上,吕不韦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却似一把利刃,将他的王权割裂。
嬴政望着手中象征权力的玉玺,指腹摩挲着上面古朴的纹路,心中暗自发誓:总有一日,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天下,姓嬴!
函谷关内,燕国使者荆轲捧着木匣,匣中藏着淬毒的徐夫人匕首。
嬴政眯起眼,看着荆轲一步步走近。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空气仿佛凝固。
突然,荆轲猛然跃起,寒光一闪,匕首首刺而来!
嬴政本能地向后仰身,匕首擦着脖颈飞过,在立柱上留下一道白痕。
“护驾!”
殿内顿时大乱。
嬴政抽出佩剑,剑锋与匕首相撞,火星西溅。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在赵国街头与人搏斗的场景。
那时的他,为了生存,不得不握紧拳头;而如今,他为了天下,必须握紧这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剑。
荆轲最终被制服,但嬴政的心跳久久未能平息。
他望着荆轲不甘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太多太多。
此后十年,嬴政的铁蹄踏遍六国。
每征服一国,他便命人将该国的宫殿图纸带回咸阳,在渭水之畔原样复建。
六国的珍宝、美人、典籍,源源不断地涌入咸阳宫。
他站在新建的阿房宫前,望着连绵不绝的宫殿群,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王上,这天下己尽入您手。”
李斯恭谨地说道。
嬴政沉默良久,望着远方的山峦,缓缓道:“这天下,真的属于我了吗?”
夜深人静时,嬴政常独自漫步在咸阳宫中。
月光洒在青砖上,宛如一层霜。
他想起母亲赵姬,那个曾温柔抚摸他脸庞的女子,如今却因嫪毐之事被他幽禁。
想起吕不韦,那个曾如父如师的仲父,最终却因权力之争饮鸩而亡。
想起荆轲,那个以性命相搏的刺客,眼中燃烧的仇恨至今仍让他心悸。
“寡人要这天下,”嬴政对着虚空低语,“也要这天下的人,都记得嬴政之名。”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房。
案上,竹简早己备好,他要将自己的功绩刻在这竹简上,流传千古。
在烛火摇曳中,嬴政挥毫写下:“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笔锋凌厉,力透竹简。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赵国街头被人欺辱的孩童,不再是那个被权臣压制的少年君主,而是千古一帝——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