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造型奇特的沙盘
那张被胶带贴得像补丁摞补丁的证件，此刻正躺在心理沙盘旁边，和里面的 “杰作” 形成奇妙呼应，他用沙盘里的白沙堆了三座微型 “泡面山”，山顶还插着三根泡面叉子当避雷针。
“这叫行为艺术，懂吗？”
他戳了戳橘子的脑袋，猫打了个哈欠，爪子精准地拍在 “康师傅主峰” 上，白沙顿时雪崩似的埋了半只拖鞋。
就在这时，防盗门被钥匙拧得咔啦作响。
陈哲条件反射地把沙盘往沙发底下推，却忘了昨天为了修补执照，沙发腿被他锯短了三厘米，此刻整个沙发歪成比萨斜塔，沙盘里的白沙顺着缝隙往外漏，像给地板铺了层细盐。
“小陈，在家吗？”
房东张姐的大嗓门比门上的风铃还穿透力，她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拎着个印着 “宜居租房” 的帆布包，“给你介绍下，这是小李，想在附近找个清静的地方。”
陈哲的目光在小李锃亮的皮鞋和自己漏沙的拖鞋之间打了个转，突然想起昨天收拾房间时，把三双没洗的袜子塞进了沙盘旁边的收纳盒，准确来说，是个装微波炉加热饭盒的空盒子。
“张姐，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他试图用身体挡住沙发缝里漏出的沙流，后腰却撞到了茶几，昨晚没喝完的半瓶可乐滚下来，在地板上画出条褐色的河。
“看你这孩子说的，我带租客看看房子还需要预约？”
张姐往屋里迈了两步，高跟鞋踩在沙地上发出咯吱声，“你这地方怎么跟刚刮过沙尘暴似的？”
小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扫描仪似的扫过房间：墙角的书柜用胶带缠着绷带，墙上的营业执照补丁比字还多，最醒目的是沙发旁那个造型奇特的沙盘 ，三座泡面山巍然耸立，旁边的收纳盒敞着口，三双袜子露出五颜六色的袜口，像插在土里的稻草人。
“这是……” 小李指着沙盘，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心理沙盘，专业工具。”
陈哲赶紧解释，顺手把袜子往盒子里塞了塞，“用来分析来访者潜意识的。”
“潜意识里全是泡面和汗脚味？”
张姐抱起胳膊，突然冲小李挤了挤眼，“其实我跟你说，这房子格局特别好，一居室改两居室绝对没问题，中间砌道墙，这边给你当卧室，那边留给他当…… 嗯，沙盘室。”
陈哲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改两居室？
那我工作室怎么办？”
“你这破地方还叫工作室？”
张姐嗤笑一声，指着沙盘里的泡面山，“我看叫‘泡面爱好者协会’还差不多。
再说了，小李愿意出高价租，你这租金……张姐！”
陈哲急得差点跳起来，“咱们合同签的是一年，您不能说改就改啊！”
小李突然摆摆手：“不了张姐，我还是再看看吧。”
他指了指沙盘，又指了指墙上的霉斑，“我睡眠浅，怕半夜被泡面山压垮。”
说完拎着帆布包逃也似的走了，关门时带起的风，把沙盘里的白沙吹得漫天飞舞。
张姐看着小李的背影，转身就给了陈哲一个白眼：“你看看你这破地方！
把我大客户都吓走了！”
“明明是您想违约……违约？”
张姐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跟你说陈哲，这房子是我的，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要么你就接受涨租 30%，我就当没这回事；要么你就卷铺盖走人，明天我就找人来砌墙！”
陈哲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他指着沙盘里的泡面山：“张姐您看，我都穷得用沙子堆泡面了，再涨租我真得睡沙盘里了！”
“睡沙盘？
我看你把沙盘卖了还能换两包真泡面。”
张姐抱着胳膊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手指戳了戳沙发上的猫毛，“再说了，你这地方哪像做生意的？
我昨天听楼下赵哥说，你天天跟猫和泰迪犬打交道，再这么下去，我这房子都得贬值！”
陈哲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柜里翻出个笔记本，哗啦啦翻到某一页：“张姐您看，这是我上个月的咨询记录，王阿姨家的狗，李姐家的猫……别跟我提那只猫！”
张姐突然拔高声音，“李姐昨天还跟我说，她家橘子天天往你这儿跑，身上沾的沙子都带到她新换的地毯上了！
我告诉你陈哲，涨租 30%，少一分都不行，不然你就等着搬家吧！”
说完 “砰” 地一声带上门，震得沙盘里的白沙又塌了一角。
陈哲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三座摇摇欲坠的泡面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蹲下来，把散落在地板上的白沙一点点捧回沙盘，橘子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沙盘，在泡面山顶踩了个梅花印。
“连你也欺负我？”
陈哲戳了戳猫的脑袋，橘子却顺势躺下来，在沙堆里打了个滚，顿时把三座泡面山搅成了一片沙丘。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赵哥发来的微信：“张姐在便利店买酱油，跟老板娘说要涨你房租，还说你那沙盘是堆垃圾的。”
陈哲盯着手机屏幕，突然笑了。
他抱起橘子，指着被猫搅乱的沙盘：“行吧，反正山也塌了，从头再来。”
他找出扫帚把地上的沙子扫干净，把三双袜子扔进洗衣机，又从厨房翻出几包没开封的泡面，在沙盘里重新堆了座更高的山。
这次他在山顶插了个小旗子，是用冰棍杆和彩纸做的，上面写着 “陈哲工作室，屹立不倒”。
做完这一切，他掏出手机给张姐发了条微信：“涨租可以，但得等我这泡面山开花结果。
对了，下次带租客来提前说，我好把袜子藏沙盘底下。”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橘子正蹲在沙盘旁边，对着那座新堆的泡面山喵喵叫。
陈哲看着猫，又看了看那座摇摇欲坠的泡面山，突然觉得，就算真要睡沙盘，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还有橘子陪着他一起看泡面山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