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岁月里的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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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里的棉絮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母亲织毛衣的银针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我倚在门边,看她戴着老花镜,指尖翻飞间,羊绒线如溪水般流淌,缠绕出细密的纹路。

那团暖融融的驼色绒线,总让我想起儿时盖过的棉被——新弹的棉花蓬松柔软,裹着阳光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身上,连梦都是踏实的。

记忆里最早的棉被,是外婆亲手缝制的。

每到深秋,外婆就会把积攒一年的棉花抱到院子里,竹匾上的棉絮白得耀眼,像刚落的雪。

她戴着顶褪色的蓝布帽,用木弓“嘭嘭”弹棉花,棉絮便像云絮般飘起,沾在外婆的肩头、发梢。

年幼的我总爱蹲在旁边,伸手去抓那些轻盈的棉团,外婆就笑着把我抱起来,让我看弓弦震颤,看棉絮在空中跳旋转舞。

缝制棉被的过程像一场庄重的仪式。

外婆把竹帘铺在堂屋中央,将弹好的棉花一层层铺展,用红线纵横交错地牵引。

她的手布满老茧,却能把针脚走得笔首,针尖穿过棉絮时发出“噗噗”的闷响,像是冬日里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声音。

我最爱趴在棉被上,看外婆的银针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线尾的结随着她手腕的摆动轻轻摇晃,像极了屋檐下悬着的冰棱。

那床棉被陪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

冬夜钻进被窝,残留的阳光气息混着棉花特有的暖香,仿佛把整个秋天的温度都裹在了里面。

半夜踢开被子时,总会有双温暖的手轻轻将被角掖好;清晨醒来,棉被上还留着外婆的体温,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后来外婆走了,那床棉被渐渐失去了蓬松,却依然固执地守在我的衣柜里,成了时光的容器。

母亲接过了缝制温暖的接力棒。

成家后,我总觉得家里的被子不够厚实,母亲听说后,二话不说就买了新棉花。

再次见到弹棉花的场景,己是二十年后。

街边的弹棉花铺子换成了机械化的作坊,轰鸣的机器取代了木弓,雪白的棉絮在滚筒里翻飞,却再也飘不出记忆中的云朵。

母亲守在机器旁,仔细挑选着没有杂质的棉花,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竟与外婆的身影重叠。

回家后,母亲把缝纫机搬到阳台,老式的脚踏板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戴着顶和外婆同款的蓝布帽,老花镜滑到鼻尖,眼睛几乎要贴在布料上。

我想帮忙穿针,她却摆摆手:“你歇着,这活儿费眼睛。”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灰白的头发上,我突然发现,母亲的背也像那床旧棉被,在岁月里慢慢塌陷下去。

新棉被做好那天,母亲执意要帮我铺床。

她把被套翻过来,将被芯抖得平平整整,边角都仔细抚平,嘴里念叨着:“棉花要舒展,睡着才舒服。”

晚上钻进被窝,熟悉的暖香扑面而来,只是这次,棉被里裹着的不仅是阳光和棉花,还有母亲鬓角的白发,以及她藏在针脚里的牵挂。

前阵子整理旧物,翻出外婆留下的木弓。

弓身早己布满裂纹,马尾弦也断了几根,却依然泛着温润的光泽。

指尖抚过那些被岁月打磨的纹路,仿佛触到了外婆布满老茧的手。

母亲说,这把弓是外公年轻时亲手做的,当年弹过的棉花,织成布、缝成被,养大了三个孩子。

如今,它像个沉默的老者,见证着三代人的传承与延续。

每个家庭或许都有这样一床棉被,承载着时光的重量。

它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在无数个寒夜里,用最朴素的方式传递着温暖。

那些细密的针脚,是亲情最具象的表达;那些渐渐发黄的布料,是岁月写下的情书。

当我们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奔波,在信息洪流中迷失,总有这样一床棉被,提醒着我们:家,是永远的归处,而亲情,是生命中最柔软也最坚韧的支撑。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地,母亲依然坐在阳台织毛衣。

羊绒线在她手中缠绕,编织出岁月的纹理。

我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针,学着她的样子将线穿过针眼。

阳光透过纱帘,在毛衣针上跳跃,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院子,看外婆弹棉花,看母亲缝棉被,看时光在温暖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