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我们去做个婚前财产公证吧。”
林薇薇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我心上却重如千斤。
我正给她夹一块刚烤好的五花肉，闻言，筷子在半空中顿住了。肉片上晶莹的油脂“滋啦”一声滴进炭火，溅起一小簇火星。
今天是我们的恋爱三周年纪念日，我特意订了这家据说情侣必来的网红日式烤肉店。包厢里灯光暧昧，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清酒的微醺，一切都该是完美的。
直到她说了这句话。
我慢慢放下筷子，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对面的她。
林薇薇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眼影是温柔的大地色，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动人。她的皮肤在暖光下白得像瓷器，看不出一点瑕疵。她是我追了很久才追到的女神，漂亮、精致，带出去永远是朋友中最有面子的那个。
“公证？”我重复了一遍，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她小口地抿了一口大麦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帘说：“也不是突然啦，我妈最近总跟我念叨这个。她说，现在社会复杂，婚前把事情说清楚，对我们两个都好。这也是一种保障嘛，对不对？”
保障？
我心里一阵发凉。
我们在一起三年，从我一穷二白，开着个破工作室，成天为了几个小单子焦头烂额，到现在公司步入正轨，我在市中心全款买了这套一百八十平的房子，写了她的名字。我的车，一辆卡宴，也登记在她名下。我几乎把我所有能给的，都捧到了她面前。
现在，她要跟我谈“保障”？
我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三年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不化妆的样子。每次我早上醒来，她都已经化好了淡妆。我问过她，她说女孩子嘛，总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最完美的样子。
当时我觉得很甜蜜，现在想来，却品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公证我名下的财产，都是我的婚前财产，是吗？”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平静地问。
她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阳，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我妈还说你可能会不高兴呢。”
她说着，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手指冰凉。
“你看，主要是你现在事业做得这么好，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我呢，就是一个小公司的文员，没什么本事。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们以后感情有什么变故，我总不能人财两空吧？我妈说，女人要有危机意识。”
人财两空。
这四个字像四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在她和她母亲眼里，我们的感情，已经提前预设了“变故”的可能性。而我，是那个需要被“提防”的对象。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成了她们眼中的“财”，而她，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
我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清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那股寒意。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薇薇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试探着问：“陈阳，你……生气了？”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你和你阿姨考虑得很周到。确实，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提前做好准备是应该的。”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漾开笑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过，”我话锋一转，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又夹起一片肉放在烤网上，眼睛却盯着她，“我觉得，公证这个事，得公平。”
“公平？什么意思？”她愣住了。
我抬眼，目光从她精致的眉眼，滑到她高挺的鼻梁，再到她饱满的嘴唇，最后定格在她那双无辜又茫然的大眼睛上。
“我的婚前财产，是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公司的股份。这些是有形的资产，是我的底气，也是我为了我们未来生活打下的基础。你说得对，应该公证，证明它们属于我。”
我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你的资产，是你这张漂亮的脸，是你这完美的身材。这是你的底气，是你吸引我的‘资本’。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要求，在公证我财产的同时，我们也要去公证一下你的素颜。”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在发抖，“公证我的素颜？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靠回椅背，冷冷地看着她，“我们去公证处，你当着公证员的面，卸掉你脸上所有的妆，包括但不限于粉底、遮瑕、眼线、睫毛膏、双眼皮贴、美瞳……我要让公证员记录下你最真实的样子，拍照存档，签字画押。”
我看着她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继续说道：“这份公证要写明，你承诺婚后也保持素颜的真实性，不得通过任何永久或半永久的医美手段改变。毕竟，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一张用化妆品和科技堆砌出来的假脸，对吧？”
“你凭什么！”她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得刺耳，“陈阳，你这是在侮辱我！”
“侮辱？”我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和冰冷，“你拿着你妈当挡箭牌，跟我谈婚前财产公证，防我就像防贼一样，就不是侮辱我了？林薇薇，你想要我的‘真金白银’，我就要你的‘真实面貌’，这很公平。”
“你……你混蛋！”她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包，眼眶瞬间就红了。
“既然是谈交易，那就别谈感情。”我冷漠地看着她，“你想清楚，什么时候愿意去公证你的素颜，我们再来谈公证我财产的事。否则，免谈。”
林薇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转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炭火还在“噼啪”作响，烤网上的肉已经焦了，散发出苦涩的糊味，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三年的感情，原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以为我们谈的是爱情，没想到，在她心里，这只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很好。
那就让这场交易，来得更“公平”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