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上的粮己经吃完,曲笙笙本想着在这里换一些吃食,这样看来是无望了。
“官爷求求您,小女是这我这妇人唯一的依靠了,再带走她,我这个老妇也活不了啊。”
远处一蓬头垢面的布衣老妇嘶哑着嗓音乞求着,双手死死抓住身穿铁甲的官兵,同在哭喊的少女被伏在马背上,稚嫩的嗓音中尽是悲凉。
看到孤儿寡母,让曲笙笙不禁想起她儿时与母亲的艰难日子。
哪怕她自己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想要去为那老妇人讲讲理。
可一只脚刚踏去,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向前不了一点。
转头对上玄净神色淡漠的脸,愤愤道:“你这和尚,没有一点同情心的嘛?”
明明是个出家人,曲笙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许多时候,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慈悲。
“没用的。”
玄净冰冷地回答道。
“怎么没有用,上前讨个公平不行吗。”
曲笙笙嘴上说着,脚下向前的力丝毫没有减弱。
“首先,你打不过他。”
“那又怎样?
你不是很厉害吗?
佛怜众生,你怎不去帮她?”
“此地官僚******严重,强抢民女,春不耕作,灾年无灾粮,不是你一介小女子上去打一架就可以解决的。”
玄净漠然道。
“那…那帮一个也是帮呀。”
曲笙笙喃喃道“今日帮了,明天我们不在,他们不仅会回来,若伺机报复她们怎么办?”
曲笙笙明了他说的话,有些羞愧,怪自己不该冲动。
“强权之下哪有什么公平?”
“世道艰辛,众生皆苦。”
“那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曲笙笙的眼不知不觉己变得湿润,扭头回看,仿佛眼前的母女就是曾经的她与母亲。
玄净微微叹了口气,上前随手拿起一个棍棒,满脸不屑的官兵见状拔出长剑,神色嚣张道:“臭和尚,本官看上的姑娘你也敢抢?”
曲笙笙见此,立马便后悔了,手持木棍的玄净怎么打得过一身戎装的官兵?
没想到刀光剑影间,玄净身形矫健,招式凌厉,或挡或攻,脚下尘土飞扬,不过一会儿,两名官兵手中的刀剑便掉到地下,应声倒地。
老妇人见状,立马向前,重重磕头,原本恐慌的眼里是止不住的泪水,“多谢师傅相救。”
曲笙笙急忙将她扶起。
玄净转身,眼中是说不清的情绪,“快些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莫要再回头。”
,言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夜晚,月明星稀,寒风瑟瑟,两人继续向前走去,深夜途经一小巷,玄净难得主动对她讲话:“在这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说完就进了那黑乎乎的长道,可玄净不知道,曲笙笙有夜盲症!
前些日子在开阔的野地里还好,可这里楼阁栉比鳞次,砖瓦相挨,梁枋交错。
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啊!
“玄净,你要去哪儿?”
“你能不能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我怕。”
她局促地搓着手,生怕玄净拒绝她,不出所料,玄净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了她。
月色下,白净的俊脸不带一丝感情,“那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玄净见她委屈的紧,神色放缓,又轻声说道:“我去去就回。”
曲笙笙只好乖乖听话,看着玄净一点点的朝那巷子走去,赭红袈裟一点点的消失在黑暗。
夜里,什么看不见的曲笙笙只能靠耳朵,耳边不管什么声音,在此刻都被无限的放大。
风沙声中,有士兵铁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有野狗打架发出的呜鸣,还有远处笙笛悲伤的乐曲。
曲笙笙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没事哒没事哒,可就在这时,一阵柔绒的触感在她脚边,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玄净闻声,无奈又折返回来。
不回来还好,曲笙笙一转头,灯火下一张蓝色的花鬼脸闯入眼中,腿脚仅一瞬间就不争气的软了下去,随后又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
提灯的亮光下,一只黄狗从屋梁旁穿过。
在曲笙笙一通解释后,玄净稍有不耐烦地摘下面具,“你有夜盲症?”
秀气的眉眼闪过一丝诧异。
“你带我一起去可好?
我保证,绝不叨扰你。”
曲笙笙一副差点立誓的模样。
“啧,真是一个麻烦鬼。”
玄净无奈摇摇头,给她戴上帷帽,又添上面具。
“万万不可摘下这面具。”
“摊中的物品切不可用手触摸。”
“不论谁喊住你,都不要回应。”
……曲笙笙看着玄净严肃的神情,第一次觉得他话很多,但走进才知道,这竟是地下鬼市,早知道便不闹着跟过来了,一边走一边暗暗后悔。
破旧的街巷中,摊位错落,货品杂陈。
有锈迹斑斑的古兵器,散发着往昔杀伐之气;亦有泛黄的书画,似在低诉陈年旧事。
卖货之人,皆以斗笠遮面,黑袍裹身,难窥真容。
灯火摇曳,光影在货品间诡谲舞动。
买家穿梭其间,眼神闪烁,或低语议价,或谨慎验物。
交易无声,唯有铜钱偶尔的碰撞声,似是这寂静中的神秘暗语。
月明星稀,夜色沉沉,他和她各持长经绳的两端,行走在光影怪异的市道中。
红衣在夜色中尤为显眼,清心寡欲的和尚带着红衣少女在诡异市集中流连,引得不少目光停留。
尤其是曲笙笙,鲜红罗裙下露出的白皙脚踝,帷帽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脖颈……在沉寂的鬼市里,灵动的少女显得格格不入。
一处陈旧的阁楼前,玄净停下脚步,曲笙笙知道玄净领她到这里己是慈悲,不可再胡闹。
绳前段的玄净一人上了那阴森的阁楼,留下曲笙笙和那段长长的经绳。
阁楼上,跨过一道矮门,是一间雅致的茶室。
一张孔雀雕花屏映入眼帘,向后走去,陈旧的书稿堆满了奇形怪状的茶台,幽幽烛光下,泛黄的纸张上是竹纹浅浅的倒影,随着火光飘忽不定。
茶台脚下,是大大小小的花瓶,布满了陈年的灰尘,轻轻诉说着在小楼中的沉寂岁月。
壶中的茶水咕嘟咕嘟叫嚣着,茶水沸腾带来的生气与这房间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房间内陈腐的墨水与湿润的茶水蒸汽交织着,唯独一小窗显得屋内不那么沉闷。
“快些出来,过时不候。”
玄净摘下面具,面上虽没有分毫波澜,嘴上却是催促。
“哈哈哈……”一串玩世不恭的笑声响起,回荡在幽闭的屋子里。
一身着华彩锦袍,头顶束发,眼中尽是风流的男子从屋中的小楼下来。
“表兄你莫急呀,谁人不知你江璟奕的大名,怎敢让你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