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跃凡在病床边握紧奶奶温热的手，耳边不断回荡着姜来的话。
这位前辈胡子拉碴冷着脸的警告，是他在D区生活这么多年少见的温暖。
郭跃凡把奶奶身上带补丁的被子拉了又拉，注视着奶奶脸上如年轮的皱纹，眼前逐渐模糊。
失而复得真好，可他还想知道，爸妈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够失而复得。
门被推开，两个白大褂完全无视郭跃凡，径首走到病床前。
“不可能，这老太太居然能活下来！？”
“什么，到她这个地步，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两个白大褂对视，双目满是震惊。
毕竟，怨灵山的村医院，有很多功能，但没有治病功能。
郭跃凡：“又是你们，你们两个去摘别人的东西吧，反哺底城的善举，很多人求之不得。”
两个白大褂冷笑，正要奚落嘲讽，郭跃凡起身把他们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郭跃凡靠在门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咬牙切齿。
“我如果是个仙人，何必反复受这两个东西的气，肯定一掌给他们轰成飞灰。”
郭跃凡想到莫名失去的修仙资格，气血上涌，誓要把修仙资格这事儿搞个明白。
冷静后，他低声喃喃道：“谁顶替我位置，谁就是受益者，谁的嫌疑就最大，柳絮棠......”门外，两个白大褂奚落嘲讽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怀疑这老太太是姜来救的，只有他和作弊贱民待的时间最长，但即使是他，也没有相应的救人条件，真是邪门。”
“你这种疑问和猜疑的习惯，好像是D区的监视者，哪天不会给我举报了攒积分吧？”
“怎么可能，我倒觉得你这么猜疑我的习惯，更像是监视者，我会不会哪天死在你的手里？”
西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含着警惕，但马上齐齐微笑，异口同声，“赞美城主，贱民光荣，D区荣耀！”
这句话是D区的绝对正确！
“这老太太不死，身上的东西摘不得，那王家的宠物怎么办，这可是死命令。”
“怨灵山的村医院，治不了病但方便要命，我们在其他贱民病房找个矿奴，当回好人，帮他解脱就是了。”
“好主意，这善事儿可是我们两个共同做的，王家给避瘴丹时你可别想独吞，我也想多活几年。”
“好说，咱活着就有机会进C区，那里至少能大口呼吸，比D区这鬼地方强点。”
两人眼里又同时出现猜疑，再次齐声道：“赞美城主，贱民光荣，D区荣耀！”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心照不宣，都干了就不会有背刺，至少这件事上不用互相提防。
他们自知是聪明人，因为那些自诩善良老实的蠢货们，早就在D区世代作为矿奴了。
贱民之间，亦有差距。
撕心裂肺的哀嚎，求饶，从墙的另一侧传来，随着城主癫狂的笑声，女声变得微弱，偶尔尖锐一下，紧接着又变成捂嘴的呜咽。
姜来的脸色铁青，拳头捏紧，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幅又一幅的涌来，宛若末日地狱。
“老夫最喜欢你们这些优秀的贱民了，没有什么比摧毁天才，折磨你们更有趣的了。”
姜来牙齿打颤，他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但他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有趣的那个。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隔壁房间的声音减弱，更弱，首至消失不见。
姜来的紧张来到了极点，闭上眼睛，心里无限的叩拜，尽管底城无仙无鬼。
“姜医生，老奴奉城主的命令过来请你，有人受伤了，需要你的医术，尽快。”
姜来睁开眼睛，眼里布满血丝，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木然的走出了屋子。
推开门的瞬间，姜来喉咙耸动，他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女人是谁。
城主：“来吧，曾经的天才，把地上的这个丫头治好，都怪你给我换上的肾脏太强了。”
姜来一言不发，心里带着无限的愧意，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刚走近，柳絮棠就抓着他的鞋子，满眼哀求，缓缓摇头。
姜来满腔的愤恨只能化作眼神，望向城主。
城主：“当年你如果能顺利去上城修仙，现在也许有能力杀我，真是可惜。”
姜来如此受辱，心头憋闷，喉咙一甜，口中喷出鲜血。
城主微笑道：“我的一个念头，就能碾碎你们这些天才的所有努力，所有希望。
姜来，你说我是仙人吗？”
姜来擦掉嘴角的血，没说话。
城主：“治好她，让她在你的帮助下继续供我取乐，对你来说很痛苦吧？”
姜来的拳头捏的啪啪作响。
柳絮棠双目惊恐，用尽全身力气抓紧姜来的鞋子，眼中的哀求更浓。
城主：“姜来，你越抵触我越兴奋。
20年了，我以为你己经麻木，没想到还这么有情绪，真好。”
姜来蹲下，在柳絮棠的身边打开工具箱，挑选工具时动作很慢。
柳絮棠双目露出感激，拿起刀子咔的一下，鲜血从脖子窜出，满地飘红。
滚烫的热血，如同柳絮棠不久前的憧憬一般灿烂，如上城的阳光一般炙热。
她死死的盯着城主，眼神怨毒，嘴巴张合，没有发出声音，死掉了。
姜来被溅一脸血。
心里无限的惊恐。
城主走近后，踩着柳絮棠的头，笑眯眯的拍了拍姜来的肩膀。
“我喜欢天才的挣扎反抗，出去，带你母亲的两根手指回来，算是你反抗我的惩罚。”
姜来起身，声音透着麻木和解脱，“昨天，我父母耐不住瘴气，死了。”
“怪不得你敢在我眼皮底下这么做，软肋现在不够软，不好拿捏了。”
“少摆这种尽在掌握的姿态。”
姜来嘲讽道，“你没有修仙资质，连生死都掌控不了。”
城主面容扭曲，一拳将姜来打的捂着肚子，跪倒在血泊里，大口喘气。
“至少，我能比你这小辈活的久。”
姜来抬起头：“自我安慰的.....”话没说完，他的头被踩在了血泊里，眼睛对视着死不瞑目的柳絮棠。
姜来的脑海里，浮现出20年前意气风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己。
他闭上眼睛，不甘的泪水流下。
“城主，老奴的眼线禀报，姜来带着郭跃凡使用了治疗室的最新科技，大逆不道。”
“带他们过来，正好用我脚下的玩物，震慑新的玩物，也算是传承了。”
“遵命。”
姜来目眦欲裂，怒吼道：“墨藏锋，D区早晚有奇才出世，将你们这群畜生屠戮殆尽，让你们血流成河，断子绝孙。”
城主：“可是，你们这些贱民己经血流成河，断子绝孙了，未来还会更多。”
姜来的额头青筋暴起，不甘的伸手向上抓去，但使出全力，也只是抓到城主的膝盖。
“你不服气，但没用。”
城主冷笑，一脚把姜来的手掌踩在了血泊里，如同他的头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