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沐推开福利院的铁门，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小杰正骑在一辆褪色的三轮车上，歪歪扭扭地转着圈。
“苏姐姐！
“眼尖的小雨最先发现她，立刻丢下手里的跳绳，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苏沐弯腰接住她，顺手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猜猜今天是什么口味？
““草莓！
一定是草莓！
“小雨扒拉着她的手指，眼睛亮晶晶的。
“错啦，是荔枝。
“苏沐笑着剥开一颗塞进她嘴里，顺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孩子们很快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分享最近的“大事“。
“苏姐姐！
小杰的手术做完啦，他现在可以跑好快！
““张老师教我们折纸飞机，我能飞最远！
““厨房阿姨昨天烧糊了土豆，苦得像药......“苏沐蹲下身，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插几句话。
她注意到小杰虽然笑着，但嘴唇仍有些发紫，跑两步就喘得厉害。
“小杰，过来。
“她招招手，等他靠近时，悄悄握住他的手腕。
脉搏有些弱，但比上次平稳多了。
“我有好好吃药！
“小杰挺起胸膛，像在汇报重大任务。
苏沐捏了捏他的脸：“真棒。
不过别跑太急，知道吗？
“玩闹了一会儿，苏沐起身往主楼走去。
走廊的墙漆剥落了不少，露出下面斑驳的水泥。
她经过活动室时，看见几个大孩子正挤在唯一能用的电脑前，争抢着看动画片。
显示器还是那种厚重的老式CRT，时不时闪出几条雪花纹。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计算器“归零“的刺耳声响。
苏沐轻轻敲门：“苏妈妈，我回来了。
““沐沐回来了？
“苏妈妈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夹着半片没擦干净的粉笔灰——上午刚给孩子们上完算术课。
苏沐把水果篮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红圈：“今年这么困难？
““暖气管道要换，三间宿舍的房顶漏水...“苏妈妈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小杰做心脏手术，走的...特殊渠道。
“计算器“归零“的电子音尖锐地响了一声。
苏沐突然按住母亲颤抖的手——那双手曾经能同时抱起三个哭闹的孩子，现在连茶杯都端不稳了。
“寰宇集团不是刚捐了两百万？
“苏沐翻开手机里的新闻截图，“您看，还上了财经频道特别报道。
“苏妈妈苦笑着抽出银行流水单。
电子汇款记录显示：寰宇慈善基金会·到账金额48.7万元·附言：定向捐助。
窗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尖叫，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
苏妈妈条件反射般弹起来：“肯定是小杰又摔了！
“两人冲出去时，看见小杰坐在水泥地上，三轮车歪在一边。
他举着擦破皮的膝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不疼！
“他吸着鼻子说，却在苏沐检查伤口时“嘶“了一声。
苏妈妈己经拿来医药箱。
苏沐接过碘伏，突然发现棉签只剩最后三根。
傍晚，福利院的活动室里挤满了孩子。
老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暑期档《西游记》，画面里的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上云端，正大闹蟠桃会。
孩子们围坐在褪色的海绵垫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屏幕。
“吃了蟠桃就能长生不老！”
小雨兴奋地晃着脚丫，手里捏着半块饼干，模仿孙悟空抓耳挠腮的样子。
小杰撇撇嘴：“可是神仙还是被孙悟空打啦，长生不老也没用。”
“那是因为孙悟空更厉害！”
另一个孩子反驳，“他偷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火烧都烧不死！”
苏沐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来，听见孩子们的争论，忍不住笑了：“长生不老又不是为了打架。”
“那为了什么？”
小杰仰起脸问。
苏沐把西瓜分给大家，想了想说：“《西游记》里的妖怪都想长生，可最后呢？
白骨精被一棒打死，金角大王银角大王被收走……真正的长生，或许不是活多久，而是活着有意义。”
孩子们似懂非懂，倒是小雨突然举手：“就像苏妈妈！
她说她虽然会长皱纹，但每次我们叫她，她都会答应——这就是她的长生不老！”
活动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苏沐揉了揉小雨的头发，孩子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简单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