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青崖在寅时醒来时,窗棂已被积雪压出细微的***。
她披衣起身,指尖抚过案上未干的《雪霁图》,墨色山水间一点朱砂如血,恰似五年前九霄阁上那场焰火。
"先生!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老仆慌张叩门,"宫里来人了!
"铜镜中映出她骤然绷紧的指节。
五年了,从她离开那日起,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推开堂门,风雪卷着铁甲声扑面而来。
为首的黄门侍郎高禄浑身颤抖,肩头积雪簌簌落下,竟是在院中跪了多时。
"沈大家..."老宦官抬头时,面上冰渣混着泪痕,"陛下他...从九霄阁..."沈青崖手中的暖炉"咚"地砸在雪地里。
去往禁宫的马车疾驰如飞,车辕在积雪上犁出深痕。
高禄蜷在角落啜泣,时不时惊恐地望向帘外。
沈青崖掀开车帷一角,发现沿途金吾卫比平日多了三倍。
"自那位御极,我还是头回进宫。
"她故意将笔茧分明的手搁在窗边,"公公费心提点一二才好。
""沈大家!
"高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得像鬼爪,"陛下醒来第一句话,是要见您啊!
"老宦官涕泪横流,"太医说万幸只是记忆混乱,可陛下竟以为是景仪二十七年..."沈青崖猛地攥紧窗帷。
景仪二十七年,汉江洪灾前的春天,萧景明在九霄阁为她系上玉玦时说:"等治水回来,我就请旨娶你。
"车轮碾过冰棱,她突然按住车壁:"不走明德门。
东去朱雀大街,穿翊善坊走启夏门。
"高禄惊愕的目光中,她淡淡道:"这个时辰,翊善坊的早市该散了。
"当马车穿过最后一道偏门时,沈青崖听见宫墙内隐约的哀哭声。
五年前她扮作婢女逃离的路线,如今倒成了救命的捷径。
太医院的药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数十名太医跪在殿外,见她来了纷纷以额触地。
沈青崖在鎏金屏风前驻足,突然不敢看那重重帷帐后的身影。
"沈姑娘。
"首席太医低声道,"陛下坚持要等您来了才肯用药。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最后一层鲛绡帐。
昏暗的寝宫内竟无一盏灯,唯有雪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铁栅般的影子。
两丈开外,那人倚在龙纹榻上,额间白绫渗出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