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腐朽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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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永无止境的雨。

水珠砸在消防梯锈蚀的铁条上,声音空洞而执拗,像某种冰冷生物用指骨持续敲击着棺盖。

陈烬蜷在苏棠公寓地板的正中央,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的孤岛。

身下铺展着她最后穿过的那件白大褂,左胸口袋被暴力撕裂,残留着喷溅状的暗褐色污迹。

那不是寻常的血,法医报告上模糊地写着“**未知生物性腐蚀液残留**”,一行字像蠕动的蛆虫钻进他脑子里,反复啃噬。

---**(遗物与空洞)**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刺鼻的气息,徒劳地想要掩盖更深层的存在——一种若有若无的腥甜,如同铁锈混合着***的花蜜,顽固地钻进鼻腔。

这味道来自她,来自那件白大褂,也来自他无法填补的空洞。

三天前的葬礼上,他亲手将一株挂着晨露的鲜活白海棠放入冰冷的墓穴。

此刻,那纯白的花瓣却在他紧闭的视网膜上反复腐烂:娇嫩的花瓣渗出粘稠如沥青的黑液,金黄的花蕊诡异地扭动,膨大成无数细小的、近乎透明的苍白触须,深绿色的根茎则像毒蛇般钻透土壤,缠绕上棺木中苏棠毫无血色的脖颈……胃部猛地抽搐,一股灼热的铁锈味涌上喉头,他弓起背剧烈地干呕,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指甲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抠抓着身下冰冷的复合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首到指尖传来钻心的刺痛,黏腻的温热渗入地板纹理。

“事故…” 他对着空荡得能吞噬回声的房间嘶哑地低语,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枯骨,“他们都说…只是场该死的事故…” 目光扫过对面穿衣镜,镜面模糊地映出一张凹陷如骷髅的脸,眼窝是淤青深重的坑洞,如同尸体上蔓延开的尸斑。

视线最终定格在白大褂撕裂的口袋边缘。

几缕极其细微、闪着诡异银光的纤维顽强地附着在撕裂的布料毛边上,像是某种活物褪下的皮屑。

它们与序章实验室里,那吞噬一切的阴影爬出隔离柜裂缝后留下的残渣,如出一辙。

陈烬伸出手指,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那银丝,却在最后一厘米猛地缩回,仿佛那东西带着灼人的剧毒。

一种冰冷粘稠的恐惧,比窗外的雨水更沉重地包裹住他。

---**(停滞的时间与腐烂的痕迹)**这间小小的公寓,时间被粗暴地钉死在苏棠离开的那一刻。

玄关鞋柜上,她最后换下的帆布鞋一只端正摆放,另一只则随意地歪倒,鞋带松散。

厨房水槽里,两只印着傻气卡通猫咪的马克杯浸泡在浑浊发灰的水中,杯壁上残留着干涸的咖啡渍。

冰箱发出低沉的嗡鸣,他三天前机械般塞进去的速食餐盒,此刻正散发出隐约的、令人作呕的酸败气息。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走向冰箱。

冰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蔬菜腐烂甜腻和肉类变质恶臭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几乎将他熏得倒退一步。

冷藏室灯管惨白的光线下,景象如同微缩的地狱。

一颗原本鲜红的苹果躺在抽屉角落,表皮布满了深褐色的皱缩斑点,一只肥硕的果蝇正从一处溃烂的孔洞里慢悠悠地爬出。

旁边塑料袋里原本翠绿的菠菜,此刻己变成一滩黏糊糊、渗出黑水的烂泥。

最触目惊心的是冰箱深处,他失魂落魄时塞进去的半盒牛奶,纸盒膨胀得像个畸形的气球,奶黄色的液体从接缝处渗出,凝固成恶心的蜡状物,几只微小的、闪着油亮光泽的黑色甲虫正在上面兴奋地爬行。

他的目光掠过这些腐烂的造物,最终死死钉在冷冻室那紧闭的银色抽屉上。

那里面,冻着苏棠出事前一天兴致勃勃买回来的鲜肉馅,她说周末要包他最喜欢的荠菜馄饨。

新鲜的肉馅,带着生命的柔软和血液的微腥。

而如今,苏棠的身体,是否也躺在某个冰冷的金属抽屉里,在法医研究所刺眼的无影灯下,被同样的低温无情地凝固?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关上冰箱门,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大口喘息,试图将涌到喉咙口的呕吐物压下去,额头上瞬间沁出冰冷的虚汗。

---**(钥匙与深渊)**陈烬的手在裤袋里痉挛般地摸索着,指尖触到一小块坚硬冰冷的金属。

他把它掏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那是一把黄铜色的旧钥匙,柄部被磨得光滑圆润,上面挂着一个微小的、有些褪色的塑料海棠花钥匙扣。

这是苏棠公寓的钥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她还有一丝实质联系的凭证。

钥匙齿槽里,不知何时己悄然爬上了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凝固的陈旧血痂。

他攥得如此用力,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坚硬的齿槽深深陷入掌心柔嫩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清晰的刺痛。

这痛感奇异地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像黑暗深渊里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摊开手掌。

掌心被钥匙齿印刻下几道深深的红痕,其中一个齿尖甚至刺破了皮肤,渗出细小的血珠,血珠滚落,正好浸润在钥匙柄那朵褪色的塑料海棠花上。

塑料花瓣吸了血,呈现出一种妖异而不祥的暗红光泽,仿佛枯萎的花被强行注入了生命,一种扭曲的、属于死亡的生命。

窗外,雨势骤然变大。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汇集成浑浊的水流蜿蜒而下,将窗外的霓虹灯光扭曲成一片模糊跳动的、病态的紫红色光斑。

光影在昏暗的室内墙壁上晃动,如同鬼魅在无声地舞蹈。

那本封面绘着诡异荆棘符号的《永寂之渊抄本》,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摊开的书页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一张无声咧开的、通往地狱的巨口。

陈烬的目光从掌心染血的海棠钥匙扣,缓缓移向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书。

一种冰冷刺骨的决绝,如同深海的寒流,从他被掏空的胸腔深处弥漫开来,渐渐淹没了残存的恐惧和理智。

他攥紧了那把沾着自己鲜血的钥匙,黄铜的冰冷和血液的微温在掌心形成一种令人战栗的混合触感。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仿佛他攥住的不是一把钥匙,而是即将开启的深渊之门。

他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雕,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脖颈,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锁定了那本摊开的《永寂之渊抄本》。

书页上那个荆棘缠绕的符号,在窗外变幻的霓虹光影中,似乎正随着他剧烈的心跳而微微搏动、膨胀。

一种非人的力量,一种源自绝望深渊的引力,拖拽着他沉重的身躯,膝盖碾过冰冷的地板,朝着那本恶魔之书的方向缓缓移动。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由凝固的黑暗和尖锐的冰棱铺就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