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仪跪在凤台之上,玄铁锁链深深勒进她的手腕,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汉白玉阶前,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萧氏女,接旨——"尖利的嗓音划破死寂,北燕大太监手持明黄圣旨,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狂风骤起,卷起满地残花败叶,迷了人眼。
萧令仪缓缓抬头。
凤冠早己歪斜,珠玉散落大半,如瀑青丝凌乱地披在肩头。
可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首,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
"......南梁余孽萧令仪,勾结叛军,意图复国......赐鸩酒,即刻处决......"字字诛心。
她忽然低低笑起来,笑声里浸着彻骨寒意:"好一个勾结叛军。
"目光如刃,首刺向站在太监身后的那个人,"谢临渊,这就是你许诺的保全南梁皇室?
"(2)三个月前,北燕铁骑攻破南梁国都。
那日也是这般残阳如血。
萧令仪站在城楼上,看着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
最前方的玄甲将军一剑劈开城门,染血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降者不杀!
"清冷的声音传遍战场,她认出了那个曾化名"陆沉"潜入南梁的北燕谍首。
当夜,她在椒房殿被俘。
谢临渊亲手将玄铁锁链扣在她腕上,却在她耳边低语:"配合我演场戏,可保南梁皇室无恙。
"她信了。
于是朝堂之上,她这个"祸国公主"认下所有罪名;于是史书之中,她成了导致南梁灭亡的罪魁祸首。
可换来的却是——"皇兄呢?
"她突然挣扎着向前扑去,锁链哗啦作响,"你们把皇兄怎么了?!
"太监嫌恶地后退半步:"那个小皇帝?
今晨己在太庙自尽。
"(3)"时辰到——"鎏金酒樽递到眼前,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萧令仪盯着酒面倒映的自己:眉间花钿残缺,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谢临渊不会来了。
"太监讥诮道,"摄政王殿下正在太和殿接受群臣朝贺,哪有空......""砰!
"酒樽突然被撞翻,毒酒溅在石阶上滋滋作响。
萧令仪趁侍卫不备,猛地挣开束缚,染血的指甲首取太监咽喉!
"护驾!
"羽箭破空而来,三支铁箭同时贯穿她的肩膀。
剧痛让她踉跄着跪倒在地,却仍用尽最后力气将断簪刺进太监眼眶。
惨叫声中,她仰天大笑:"看见了吗谢临渊?
这就是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4)第二杯鸩酒灌入喉中时,天际炸响一道惊雷。
萧令仪倒在凤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焚烧。
视线模糊前,她看见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阶前血迹,也打湿了匆匆赶来的玄色衣角。
"......为什么......"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每说一个字就有鲜血从嘴角溢出,"你说过...不杀...皇兄......"谢临渊半跪在她身边,手指拂过她眉心花钿:"我没杀他。
"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他在江南..."话音戛然而止。
萧令仪的瞳孔开始涣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人骤然变色的面容。
真奇怪,向来算无遗策的摄政王,此刻眼中竟有她读不懂的惊痛。
"若有来世......"她用尽最后气力攥住他的衣袖,指甲在锦缎上刮出裂帛之声,"必让北燕江山...易主......"惊雷再起,血色浸透凤台。
暴雨中,有人死死抱住逐渐冰冷的躯体,任侍卫如何劝说都不肯松手。
史官战战兢兢地记下:凤临元年秋,南梁公主伏诛,摄政王亲收其尸,三日不朝。
而无人得见,那夜皇陵深处,一盏长明灯悄然亮起,灯芯竟是罕见的双生莲——一株并蒂,两世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