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开学第一天，周明远就闯祸了。他抱着一摞新教材匆匆穿过走廊，

转角处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周明远来不及刹车，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

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而对方发出一声惊叫。"我的裙子！"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

周明远慌忙抬头，

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低头检查自己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赫然沾着一大片墨水渍，

像一朵丑陋的乌云。那是他钢笔漏墨的杰作。"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周明远结结巴巴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女生抬起头来，

周明远这才看清她的脸——明亮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嘴唇因为生气而微微嘟起。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让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你知道这裙子多贵吗？"女生皱着眉头，"我妈昨天才给我买的开学礼物！

"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同学，有人小声说："是林雨晴诶，三班的班花。

"周明远感到耳朵发烫。他蹲下身开始捡书，不敢再看对方。

"我...我可以赔...""算了算了，"林雨晴摆摆手，"反正你也赔不起。

下次走路看着点，书呆子。"她转身离开，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周明远呆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没送出去的纸巾，心脏跳得厉害。

这就是周明远和林雨晴的第一次相遇——糟糕透顶，却又莫名其妙地刻骨铭心。那天晚上，

周明远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林雨晴生气的样子。即使皱着眉头，她依然那么好看。

他想起她叫他"书呆子"时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却又不完全令人讨厌。

"林雨晴..."他在黑暗中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感觉舌尖泛起一丝甜味。第二天，

周明远特意提前到校，在三班门口徘徊。当林雨晴出现时，他鼓起勇气走上前。

"那个...关于昨天的事..."林雨晴似乎已经忘了他是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恍然大悟："哦，墨水男。""我叫周明远，一班的学生。"他局促地自我介绍，

"我查过了，墨水渍可以用牛奶浸泡后清洗..."林雨晴眨了眨眼，

突然笑了："你还真去查了啊？行啦，裙子我已经送干洗店了。"她拍拍他的肩膀，

"别放在心上。"她的指尖透过校服传来温度，周明远感到一阵眩晕。从那天起，

周明远开始注意林雨晴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她总是迟到，喜欢在课堂上偷偷涂指甲油，

午休时常和闺蜜们聚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聊天。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小铃铛。

周明远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害怕。他从小就是个内向的人，

成绩优异但朋友不多，从未想过自己会迷恋上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孩。第一次月考后，

学校公布了成绩榜。周明远站在红榜前，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

而林雨晴的名字在两百名开外。他注意到她的数学尤其差，只有42分。"又在看成绩？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明远转身，看到林雨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手里转着一支圆珠笔。"你...你好。"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第一名啊，真厉害。

"林雨晴瞥了眼红榜，语气平淡，"我最讨厌数学了，完全搞不懂那些公式。

"周明远鼓起勇气："我可以帮你补习。"林雨晴挑了挑眉："真的？""嗯，

我数学还可以...""岂止是可以，"她笑了，"你是年级第一诶。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样，周明远开始了每周两次的数学辅导。每次坐在图书馆的角落，

闻着林雨晴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他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然而好景不长。

第三次辅导时，林雨晴迟到了半小时，来了之后也心不在焉，不停地看手机。

"这个二次函数..."周明远耐心讲解着。"周明远，"林雨晴突然打断他，

"我男朋友约我去看电影，今天能不能早点结束？"周明远感到一盆冷水浇下来。

"男...朋友？""对啊，篮球队的张浩，你应该听说过吧？

"林雨晴脸上浮现甜蜜的笑容，"他追我好久了，昨天终于答应了。

"周明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恭喜。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林雨晴匆匆收拾书包离开，留下周明远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他以为的特别时光，

对她而言不过是一项可以随时取消的补习课。那天晚上，周明远第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他告诉自己应该放弃，可每当看到林雨晴在走廊上经过，心跳还是会不争气地加速。

一个月后，林雨晴和张浩分手了。周明远从同学那里听说，

是因为张浩同时和好几个女生交往。他在食堂看到林雨晴一个人坐在角落，眼睛红红的，

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周明远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你...还好吗？

"林雨晴抬头看他，勉强笑了笑："是你啊。我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挺傻的。

""不是你的错。"周明远轻声说。"其实我早该发现的，"林雨晴用筷子戳着米饭，

"他总是忽冷忽热的...算了，不说他了。"她突然看向周明远，

"你还愿意帮我补习数学吗？上次的事很抱歉。"周明远的心又活了过来。"当然愿意。

"这次，他更加珍惜与林雨晴相处的每一分钟。他发现林雨晴虽然表面开朗，

内心其实很没安全感；她讨厌数学是因为初中时被老师当众羞辱过；她喜欢喝草莓味的奶茶，

最爱的颜色是天蓝色。渐渐地，周明远不再满足于只是辅导她功课。

他开始找各种理由接近她——借书、问作业、分享零食。

林雨晴对他的态度也渐渐从客气变得随意，有时甚至会主动找他聊天。高二那年冬天，

下了一场大雪。放学时，周明远看到林雨晴站在校门口，望着漫天飞雪发愁。"没带伞？

"他走过去问。林雨晴摇摇头："早上出门时还没下呢。""我送你回去吧，我有伞。

"林雨晴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等等看雪会不会小一点。""会感冒的。

"周明远坚持道，已经撑开了伞。路上，两人共撑一把伞，肩膀偶尔相碰。

周明远刻意放慢脚步，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雨晴突然问。周明远心跳漏了一拍。"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林雨晴笑了："朋友...嗯，挺好的。"她似乎没察觉到周明远语气中的失落，

或者察觉到了但选择忽略。那一刻，周明远很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感受，

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高三来临，学业压力骤增。林雨晴的数学成绩有了明显进步，

她高兴地告诉周明远，父母答应如果她能考上本科，就送她一部新手机作为奖励。

"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发消息！"她笑着说。周明远也笑了，心里却泛起苦涩。

他知道林雨晴只把他当作一个可靠的朋友，一个随时可以依靠但永远不会心动的存在。

毕业前夕，学校举办了舞会。周明远决定这是最后的机会——他要向林雨晴表白。

他穿上最好的衬衫，甚至喷了一点古龙水。在镜子前练习了无数遍告白词后，

他鼓起勇气给林雨晴发了信息："舞会能请你跳支舞吗？"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周明远安慰自己她可能只是没空回。舞会当晚，他早早到场，在人群中寻找林雨晴的身影。

当他终于找到她时，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林雨晴正和新转来的篮球队长陈昊亲密地跳着舞，两人有说有笑，

陈昊的手搭在她的腰上，而她脸上是周明远从未见过的甜蜜表情。周明远站在角落，

感到一阵眩晕。

他想起这三年来为林雨晴做的一切——帮她补习、听她倾诉、陪她度过失恋...到头来，

他在她心中始终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备选项。舞会结束后，周明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他却只感到彻骨的寒冷。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雨晴发来的消息："刚才看到你的消息了，不好意思啊，已经答应和陈昊一起了。

下次再跳吧！"周明远盯着屏幕，突然笑了。没有下次了，他想。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

周明远选择了南方最远的一所大学——距离家乡两千公里，

距离林雨晴将要去的北方大学更是横跨整个中国。"为什么选那么远？"班主任不解地问。

周明远平静地回答："想换个环境。"毕业典礼那天，

林雨晴找到周明远："听说你要去南方？那么远！""嗯，那里计算机专业很好。

""我们会保持联系吧？"林雨晴歪着头问，"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朋友。

又是这个词。周明远点点头："当然。"但他心里知道，自己需要彻底放下。

两千公里的距离，应该足够让他忘记这段无望的单恋了。大学开学后，

周明远刻意避开所有可能想起林雨晴的事物。他加入了编程社团，认识了新朋友，

甚至开始尝试约会。南方的阳光和海水似乎真的有治愈的力量，他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而林雨晴的消息，从一开始的频繁到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节日时群发的祝福。

周明远每次都只回一个简单的"谢谢"，不多说一个字。大二那年冬天，

周明远正在图书馆复习期末考试，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许久未见的名字：林雨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周明远..."电话那头，林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和陈昊分手了。

他...他劈腿了..."周明远握紧手机，感到一阵疲惫。三年过去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他平静地说。"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林雨晴抽泣着，"我现在好难受..."周明远望向窗外。南方的冬天没有雪，

只有绵绵细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因为林雨晴的眼泪而心痛了。"雨晴，

"他轻声说，"我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有些路，你得自己走。"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变了，"林雨晴最终说，"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对我。""人总是会变的。"周明远回答，

"祝你早日走出来。"挂断电话后，周明远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他终于明白，

自己爱的或许从来不是真实的林雨晴，而是那个想象中的、会回应他感情的完美女孩。

中挂断与林雨晴的电话后，周明远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书包最底层。

图书馆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温暖，他重新埋首于代码世界，

那里有明确的逻辑和可预期的结果，不像人心那样难以捉摸。三天后，

当他终于完成期末项目，打开手机看到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和数十条消息时，

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严重。最新一条消息写着："我知道你不想理我，

但我真的需要和你谈谈。求你。"周明远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

最终回复："刚考完试。发生什么事了？"消息刚发出，电话就打了进来。

"周明远..."林雨晴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我...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什么？"周明远猛地站起身，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压低声音，"你在开玩笑吧？

""北门，那个有喷泉的广场。"她报出了准确位置，"我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

"周明远抓起外套冲进雨中。十二月的南方，雨丝冰凉刺骨，他却感觉不到冷。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远远地，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雨晴穿着单薄的白色羽绒服，撑着把透明雨伞，站在喷泉边瑟瑟发抖。三年不见，

她的长发剪成了齐肩短发，脸上褪去了少女的稚气，却多了几分憔悴。"你疯了吗？

"周明远跑到她面前，喘着气问，"这么远跑过来？"林雨晴抬起苍白的脸，

眼圈通红："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在考试周！

"周明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见你。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需要见你。

"周明远这才注意到她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显然不是为短暂停留准备的。

他深吸一口气："先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吧。"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暖气嗡嗡作响。

林雨晴双手捧着热可可，指尖仍微微发抖。"所以，"周明远尽量保持冷静，

"你和陈昊分手了，然后直接买了张火车票来南方？"林雨晴点点头，

眼睛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油："我们吵得很厉害...他说我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说我自私..."一滴泪落入杯中，"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你。

"周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然后？""然后我发现..."她抬起头，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手机里最后一条发给你的消息是半年前，你只回了个'嗯'。

我们的聊天记录几乎全是我在抱怨陈昊，而你总是耐心听我说..."她哽咽了一下，

"我才意识到，我可能失去了一个真正在乎我的人。"周明远望向窗外。雨越下越大，

打在玻璃上形成蜿蜒的水痕。三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

可此刻心脏仍不受控制地抽痛。"雨晴，"他转回视线，"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能每次感情受挫就跑来找我寻求安慰。""不是那样的！"林雨晴急切地抓住他的手，

"这次不一样。当我想到你可能再也不会理我时，我感到...害怕。"她咬着嘴唇，

"比和陈昊分手还要害怕一百倍。"周明远轻轻抽回手："你只是不习惯失去一个备胎。

""你不是备胎！"林雨晴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邻桌顾客纷纷侧目。她压低声音，

"我知道我过去很***，总是把你的好当作理所当然。但现在我明白了...周明远，

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这句话周明远等了整整三年。讽刺的是，

当它终于被说出口时，他却感到一阵荒谬。"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我，"他摇摇头，

"我们两年没见了，雨晴。人都是会变的。""那就让我重新了解你。

"林雨晴眼中闪烁着固执的光芒，"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周明远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和通红的鼻尖，想起高中时那个雨天，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满心怜惜。但此刻，除了怜惜，更多的是困惑和一丝疲惫。"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他最终说，"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青旅。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送林雨晴去青旅的路上，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雨水在地上汇成细流，

周明远想起高中时他们共撑一把伞的场景。那时的他多么希望能一直那样走下去，而现在，

他却只想逃离。"你还记得高三那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林雨晴突然开口，

"那本《小王子》。"周明远点点头。他花了一周时间在二手书店找到那本绝版的精装本，

扉页上小心翼翼地写着："给像玫瑰一样独特的你"。"我带着它来了，

"林雨晴拍拍行李箱，"这两年它一直放在我床头。"周明远没有回应。

青旅的招牌已经映入眼帘，他松了口气。"好好休息，"在门口道别时他说，

"明天我再联系你。"林雨晴拉住他的衣角："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带着行李箱吗？

"周明远挑眉："为什么？""因为我申请了你们学校的交换生项目，

"她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下学期开始。不管你今天怎么回答，

我都决定留下来...重新认识你。"周明远瞪大眼睛："你疯了！你的专业怎么办？

你的朋友...""都安排好了。"林雨晴的眼神坚定得陌生，"这次换我追你，周明远。

无论要多久。"寒假开始，校园渐渐空了下来。周明远原本计划回家，

却鬼使神差地改签了车票。他告诉自己是为了完成一个编程项目，但心底清楚，

是因为那个住在学校青旅的女孩。"你今天有空吗？"林雨晴的消息在元旦清晨弹出，

"我想去海边。"周明远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最终回复："一小时后校门口见。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银装素裹，海边风大但不算太冷。

林雨晴穿着天蓝色的羽绒服——周明远记得那是她最爱的颜色——头发被海风吹得乱蓬蓬的。

"我第一次看冬天的海，"她弯腰捡起一枚贝壳，"和想象中一样美。

"周明远双手插兜走在后面，刻意保持着距离："你以前不是最怕冷吗？""人都是会变的。

"她调皮地眨眨眼，用他曾经的话回敬他。他们在海边的小餐馆吃了午饭。

林雨晴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大学生活的点滴，周明远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渐渐地，

他发现自己开始放松，甚至偶尔会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你笑起来还是老样子，

"林雨晴突然说，"左边有个小酒窝。"周明远立刻收敛了笑容："别这样。""别哪样？

""别假装你很了解现在的我。"林雨晴放下筷子："那你就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