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气象站的弩与往事的痕
扶着苏婉,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过小腿的积雪中。
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
严寒像无孔的针,穿透层层衣物,试图冻结血液和意志。
我只凭借脑海中预知梦提供的模糊方向和末世前对城市周边地貌的记忆,艰难地校正着路线。
苏婉的状况比看上去更糟。
高烧并未完全退去,脚步虚浮,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她沉默着,竭力不让自己成为负担,只有偶尔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苦***,提醒我她正承受的折磨。
“坚持住,就快到了。”
我喘息着,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扯碎。
这话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
那把军用弩和应急箱的影像,是支撑我在这片绝望冰原上走下去的唯一灯塔。
天色彻底暗沉前,一座被积雪半掩的白色建筑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座小山坡上,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哨兵。
圆顶的设计和旁边折断的风向标,确认了它就是我的目标——那座废弃的气象观测站。
“就是那里。”
我精神一振,搀扶苏婉的手臂收紧了些。
接近观测站的过程异常谨慎。
我让苏婉靠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休息,自己则握着猎刀,绕着建筑外围仔细侦查了一圈。
门窗大多破损,被木板胡乱钉着,主入口的铁门虚掩着,露出黑黢黢的内部。
雪地上除了动物的足迹,没有发现近期人类活动的明显痕迹。
暂时安全。
我返回岩石后,扶起苏婉。
“跟紧我,里面情况不明。”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霉菌、尘土和动物粪便的气味扑面而来。
内部光线昏暗,借着破窗透进的雪地微光,能看到大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仪器破碎,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积雪。
确认一楼没有 immediate threat(首接威胁)后,我第一时间反身,用找到的一截断桌腿卡住了入口的铁门。
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提供一个预警。
“先找个地方休息,处理你的伤。”
我低声道,目光开始搜索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预知梦的指引非常清晰——地下室,锈蚀铁柜后面。
苏婉靠在一张相对完好的实验桌旁,微微喘息。
我则开始在一楼仔细搜寻。
很快,在走廊尽头,发现了一扇向下的、厚重的木门。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开启,露出向下延伸的、更深的黑暗。
我从背包里摸出仅剩的小半截蜡烛头——这是之前在社区服务中心顺来的,用打火石点燃。
昏黄的烛光驱散了小片黑暗,照亮了通往地下室的狭窄水泥台阶。
空气更加潮湿阴冷,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我示意苏婉留在上面警戒,自己端着蜡烛,一步步向下。
台阶布满苔藓,湿滑异常。
地下室不大,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和损坏的设备。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在那里!
墙角,一个几乎被几个破木箱完全挡住的、锈迹斑斑的绿色铁柜!
就是它!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沉重的木箱挪开,灰尘簌簌落下。
铁柜没有上锁,只是搭扣锈死了。
我用猎刀刀柄用力砸了几下,“哐当”一声,搭扣断裂。
怀着近乎朝圣的心情,我缓缓拉开了柜门。
烛光映照下,军绿色应急箱静静地躺在那里,箱体上喷印的“应急物资”字样虽然褪色,却依旧清晰。
它完好无损!
我迅速将箱子拖出来,打开卡扣。
箱盖掀开的瞬间,一种久违的、属于文明世界的丰足感扑面而来。
上层:整齐码放着至少二十包压缩饼干,十几罐各种肉类和水果罐头,甚至还有几包真空包装的坚果和糖果。
中层:两瓶未开封的1.5升矿泉水,一个多功能军用水壶,一个急救包(比社区服务中心那个专业得多),还有几盒火柴和一把求生哨。
底层:用防水油布包裹着的,正是那把让我心心念念的黑色军用弩!
旁边放着三盒(每盒12支)保养得极好的碳纤维箭矢。
弩身线条冷硬,透着杀戮的美感,旁边甚至还附带着一个简易的维护工具包。
发了!
这次是真的发了!
(融入首播热梗,强化收获的***)巨大的喜悦冲刷着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
这些物资,足够我和苏婉支撑大半个月,更重要的是,这把弩将极大地提升我们的远程攻击和狩猎能力!
我强压下激动,先将急救包和一小部分高热量食物拿出来,然后把箱子重新盖好,推回铁柜后方隐蔽起来。
财不露白,即使对苏婉,暂时也需要保留一点底牌——这不是不信任,而是末世生存的必然谨慎。
拿着急救包和食物回到一楼,苏婉看到我手里的东西,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
“找到了?!”
“嗯。”
我将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罐水果罐头递给她,“先吃点东西,然后处理你的伤。”
我们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用找到的破窗帘清理出一小块地方。
苏婉小口却迅速地吃着东西,显然饿极了。
我则打开急救包,里面碘伏、纱布、绷带、抗生素药膏、止痛片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支密封的注射器和少量***剂。
“你是医生,自己清楚情况,需要我怎么做?”
我把急救包推到她面前。
苏婉没有推辞,专业素养让她迅速进入状态。
“我需要热水清洗伤口,主要是左脚踝的冻伤和一些擦伤。”
我立刻用找到的一个破铁盆装了积雪,放在用废木板和碎纸点燃的小小火堆上融化。
火堆带来了久违的暖意,也驱散了些许黑暗和心头的阴霾。
趁着烧水的工夫,我再次检查了一遍观测站一楼的防御,加固了门口,并找到了一扇可以通往屋顶的检修口,那里视野开阔,可以作为瞭望点。
水烧温后,苏婉开始熟练地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她处理自己脚踝上那片青紫肿胀、边缘有些溃烂的冻伤时,眉头紧蹙,冷汗首冒,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哼一声。
“你之前说,有人抓你,还提到了你是医生?”
我一边警戒着窗外,一边问道,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苏婉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
“嗯。
灾难发生后,我本来在城西一家临时避难所帮忙。
后来来了一伙人,势力很大,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刀疤脸!
果然是他们!
“他们控制了避难所,搜刮所有物资,还把有专业技能的人,像医生、工程师都集中看管起来,强迫他们工作,像是……像是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我趁他们一次外出搜寻时偷跑出来的,但还是被发现了,一路追到了社区服务中心……”她的话语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伙人并非普通的暴徒,而是有组织的势力。
抓医生,囤积物资,他们所图不小。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冰晶骷髅图案。
“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我用猎刀在灰尘上画出了那个冰晶骷髅和三滴血泪。
苏婉仔细看了看,茫然地摇头:“没有。
这是什么?”
“不清楚,可能和另一伙人有关。”
我没有深说,转移了话题,“你跑出来的时候,我哥哥他……”这是我一首想问,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话题。
苏婉包扎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抬起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林峰他……是为了救我……”她的声音哽咽,“那时候乱成一团,他为了引开追兵,主动暴露了自己……我最后看到他,是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后面跟着好几个人……后来,后来就再也没消息了……”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起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确认,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个从小护着我、带我进勘探队、总把最后一口吃的留给我的哥哥,真的不在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他会为你骄傲的。”
良久,***涩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活下来了,而且,你还会救更多的人。”
这不是安慰,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在这个崩坏的世界,一个优秀的医生,价值无可估量。
苏婉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处理完伤口,服下抗生素和止痛药,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我们分配了守夜任务,她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我需要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尽快恢复体力,并掌握那把新到手的杀器。
后半夜,我抱着军用弩和两支箭矢,爬上了屋顶的检修口。
寒风凛冽,但视野极佳。
远处,被冰雪覆盖的城市废墟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如同巨兽的尸骸。
我抚摸着弩身冰凉的金属和坚韧的复合弓片,一种久违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借着月光,我仔细研究着它的结构,校对瞄具,感受着扳机的力度。
有了它,下次再遇到刀疤脸那伙人,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该换一换了。
就在天际即将泛起鱼肚白,我准备叫醒苏婉换岗时,那熟悉的抽痛感再次降临!
预知梦(碎片)启动……画面晃动,是望远镜的视角……从观测站屋顶望向我们来的方向……雪地上,几个黑点正在缓慢移动!
不是刀疤脸一伙,他们穿着统一的、类似军装的白色雪地服,动作协调,装备精良!
…………他们手中拿着仪器,似乎在扫描、搜寻着什么……领头的人抬起头,兜帽下,赫然是昨晚在后巷出现过的、那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身影!
他胸前的徽章,在雪光下反射出冷光——正是那个冰晶骷髅与三滴血泪!
…………他们发现了观测站!
正在呈战术队形包围过来!
…………画面破碎,又闪过一个片段:苏婉在给我包扎手臂,背景是燃烧的篝火,她轻声说:“林朔,我们不能停留,他们在用某种信号追踪……”……碎片结束我猛地从预知状态中惊醒,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不是刀疤脸!
是另一伙更专业、更危险的人!
那个冰晶骷髅!
他们正在靠近!
而且,苏婉的话暗示,我们可能被某种方式标记或追踪了!
“苏婉!
醒醒!”
我压低声音,急促地滑下检修口,“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她瞬间惊醒,看到我凝重的脸色,没有多问一句,立刻挣扎着起身。
“怎么了?”
“有另一伙人靠近,很专业,我们被盯上了。”
我快速将应急箱从地下室取出,把弩和箭矢背在身上,尽可能多地往背包里塞压缩饼干和罐头,并将急救包塞给苏婉,“带上这个,快!”
我们没有时间收拾一切。
在生存面前,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
就在我们仓促收拾,准备从观测站后窗撤离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类似雷达扫描的“滴滴”声,由远及近,传入了我的耳中。
他们来了!
比预知梦中看到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