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瞎子老仆与破碎的往
城西最破败的角落里，有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这便是林澈和他的瞎子老仆的“家”。
屋内，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林澈盘坐在冰冷的土炕上，双目紧闭，周身有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气流在缓缓流转。
他正在运转《太初古经》中记载的“涅槃诀”，一点点修复着体内那些如同破碎瓷片般的经脉。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但他清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额角细密的汗珠，昭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煎熬。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悬济门冲天的大火，亲人凄厉的惨叫，黑衣人冰冷无情的屠刀，以及父亲最后将他推入密道时那绝望而决绝的眼神……这些画面，如同梦魇，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母亲在最后关头，将家族世代传承的至宝《太初古经》化作一道金光，强行打入他濒死的体内，护住了他最后一丝心脉。
而他这一身破碎的经脉和消失的修为，则是被一个黑衣人首领用诡异的掌力所伤。
是瞎子老仆，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他，背着他逃出了生天。
老仆自称是悬济门的旧人，名为“墨渊”，原本在外云游，归来时宗门己覆灭。
他的一双眼睛，也是在追查凶手时，被对方毒计所害，永久失明。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墨渊拄着一根普通的竹杖，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他虽目不能视，但行动间却仿佛能洞察一切。
“少主，今天的屈辱，你受下了。”
墨渊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询问。
林澈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竟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幻灭。
“墨老，三年了，我早己习惯。”
他的声音同样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汹涌暗流，“只是，苏家的退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一些。”
墨渊走到桌边，摸索着放下竹杖，沉声道：“流云宗……不过是个三流宗门。
那苏家女娃自以为一步登天，却不知是坐井观天。
少主你身负《太初古经》，乃是注定要翱翔九天的真龙，她，配不上你。”
林澈下炕，扶墨渊坐下，动作自然。
三年的相依为命，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瞎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复仇路上唯一的引路人。
“墨老，我体内的经脉，修复己近三成。
但后续所需的一些温养经脉的药材……”林澈微微蹙眉。
林家给他的用度本就极少，如今退婚风波后，恐怕会更加苛刻。
“药材之事，老奴会想办法。”
墨渊顿了顿，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望”向林澈，语气变得凝重，“少主，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让你隐忍，甚至不惜受那林峰的胯下之辱？”
林澈目光一凝：“请墨老明示。”
“因为我在林峰的身上，嗅到了一丝‘黑煞掌’的气息。”
墨渊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黑煞掌？”
林澈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机！
“那是……那是当年灭我悬济门的黑衣人使用的掌法之一！”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这种阴毒狠辣，能侵蚀人经脉的掌力，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没错。”
墨渊重重点头，“虽然极其微弱，且似是而非，更像是某种简化版或者模仿的版本，但那股阴煞之气，老朽绝不会认错！”
茅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固。
林澈的呼吸粗重起来，拳头紧握，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
他万万没想到，仇人的线索，竟然就在身边！
就在这个他隐忍了三年、受尽白眼的林家！
“林峰……他和当年的凶手有关？”
林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未必是他本人。”
墨渊冷静地分析，“他实力低微，三年前更是个半大孩子。
更大的可能是，他接触过与‘黑煞掌’相关的人或物。
青云城附近，能用这种掌法的，据老奴所知，只有一个地方——”墨渊一字一顿地道：“城外的黑风寨！”
黑风寨！
林澈眼中精光爆射。
这是一个盘踞在青云城附近山中的土匪势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林家曾多次组织围剿，皆因对方熟悉地形且寨中有高手坐镇而失败。
难道，当年灭他满门的凶手，就藏匿在黑风寨？
或者，黑风寨与那庞大的凶兽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少主，这是我们三年来找到的最明确的一条线索！”
墨渊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黑风寨寨主乃是灵武境的高手，寨中喽啰众多，以少主你现在的实力，贸然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灵武境，那是超越了基础“元气境”的存在，能够灵力外放，隔空伤敌。
现在的林澈，经脉尚未修复，修为更是几乎从零开始，确实远远不是对手。
希望就在眼前，却因实力不足而无法触碰，这种痛苦，远比肉体的折磨更甚。
林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杀上黑风寨的冲动。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我明白了，墨老。”
他缓缓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峰……黑风寨……这条线，我们跟定了！”
他转过身，看着墨渊：“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复经脉，提升实力。
同时，我们要利用身在林家的便利，暗中调查林峰与黑风寨之间，究竟有何勾连！”
羞辱、退婚，这些个人的恩怨，在滔天的血海深仇面前， suddenly显得微不足道。
林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原本，他只想默默蛰伏，等待涅槃重生的那一天。
但现在，敌人似乎己经露出了尾巴。
那么，这场复仇的序幕，或许可以提前拉开了。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隐忍的赘婿。
从这一刻起，他成了一名潜入敌营的猎人，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机。
“林峰……黑风寨……”林澈低声自语，“希望你们，不要让我等太久。”
夜色更深，茅屋内的灯光熄灭，彻底融入黑暗。
但黑暗中，有两双眼睛，一双明亮如星，一双深邃如渊，都在等待着破晓时分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