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王朝，永平五年，腊月初五，子时三刻。
紫禁城西北角的冷宫，檐角残破，积雪压枝。
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烛芯噼啪作响，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一袭正红宫装、艳丽得仿佛要将这满室晦暗都照亮的贵妃江望舒，用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指，狠狠掐住当朝废后萧令仪的下颌。
丹蔻猩红，几乎要戳进对方苍白的皮肉。
“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望舒微微俯身，嗓音甜腻如蜜，却淬着冰冷的毒，“往日高高在上、连眼角都不屑扫一下本宫的皇后娘娘，也会有今天。”
她猛地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萧令仪脸上，“当初你派刺客害死我腹中孩儿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突然松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嫌恶地抽出丝帕，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
萧令仪偏头咳出一口带血的沫子，胸腔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半晌，她缓缓抬头，目光掠过江望舒身上那件用金线绣满缠枝牡丹的华服，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笑声沙哑而嘲讽：“你我斗了两年，不死不休。
要说手段狠辣，本宫佩服你。
可若论聪慧眼明……妹妹，你倒真是白长了这副玲珑心肝，蠢得令人发笑。”
“住口！”
江望舒眼底瞬间烧起怒火，猛地抓起旁边缺了口的粗瓷茶碗，手腕一扬，狠狠砸了过去！
瓷片在萧令仪额角炸开，一缕鲜血立刻蜿蜒而下，滑过她清瘦的面颊。
江望舒胸脯剧烈起伏，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扭曲着：“刺客身上搜出的，是你萧家死士独有的玄铁令牌！
难道是假的？！
我那苦命的孩儿……才三个月大，就在我肚子里，替我挡了那淬毒的一箭！”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厉的哭腔，猛地俯身揪住萧令仪的衣领，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血顺着腿根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的滋味吗？
我能感觉到他在动……他那么小，却那么有劲儿，他明明可以活下来的……”她的声音哽咽，被巨大的悲痛淹没，仿佛又一次体会到了那日的冰冷与绝望。
萧令仪被扯得不得不仰起头，鲜血流入眼角，视线一片模糊。
可她面容依旧平静得可怕，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江望舒，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令牌？
呵……”她咳了一声，声音低哑，“若真是我萧家要动手，会用那般蠢笨如猪、留下实证的废物？
妹妹，你我不过都是他李宸羁掌心博弈的棋子，斗得你死我活，不过是让他坐收渔利。
这道理，是我在这冷宫里，看了数月蛛网，才渐渐想明白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不会比我晚走太久。”
“疯话！
你己是将死之人，还想妖言惑众！”
江望舒像是被烫到一般甩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眼底满是惊怒与不信，更多的是一种不愿深想的恐慌。
她猛地转身，从身后太监端着的紫檀木托盘里抓起那卷刺目的白绫，冰凉的丝绸混着金线流苏，缠在她颤抖的指尖，勒出深痕也浑然不觉。
“等你做了鬼，再去阎王殿前，好生向我儿叩头谢罪吧！”
她眼中狠色一闪，便要上前将白绫套上那纤细的脖颈。
“爱妃，”一个阴鸷而熟悉的男声，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突兀地刺破了冷宫凝滞的空气，“她说的，句句属实。”
江望舒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动作僵在半空，白绫“啪”一声掉落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只见皇帝李宸羁缓步从殿外阴影中走入。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金线暗绣龙纹，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却又冰冷刺骨的笑意。
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紧贴在他身侧，穿着一身娇俏桃红宫装、正掩唇轻笑的，竟是她那庶出的妹妹——江望月！
“陛……下？”
江望舒的声音破碎不堪，几乎不成调子，“您说什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是她在骗我，是她在挑拨……”她踉跄着后退，小腿撞上冰冷的桌腿，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李宸低低地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格外瘆人。
他一步步逼近，伸手，冰凉的手指挑起江望舒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
指腹看似温柔地擦过她的脸颊，力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爱妃啊爱妃，你的颜色，冠绝后宫，可这脑子……”他啧了一声，摇头叹息，“终究是比你的皇后姐姐差了一筹。
这些年来，若非朕时时在背后为你出谋划策，替你挡开那些明枪暗箭，你以为，你能在她手底下走过几回合？
嗯？”
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缓缓扫过她瞬间失血的脸庞。
“为……为什么？”
江望舒的声音细若游丝，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
李宸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松开手，负手而立，姿态倨傲而得意，“就为你江家二十万水师！
为他萧家三十万镇北军！”
他猛地挥手，指向窗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多年隐忍一朝释放的狂放：“你们两家，自恃功高，拥兵自重！
朝廷调遣，阳奉阴违！
朕这个皇帝，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不过是个需要你们施舍才能坐稳龙椅的傀儡！”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剐着江望舒：“那日的刺客，是朕豢养的死士。
那支箭，原本就没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受点惊吓，动了胎气最好。
谁曾想……你肚子里那块肉，竟那般不经事，替你挡了灾？
哈哈，真是天助朕也！”
他笑声癫狂，继续道：“至于那块愚蠢的令牌？
自然是朕让人从皇后宫中‘借’来的。
如此粗陋的栽赃，朕原本还担心是否太过儿戏……可笑啊可笑，爱妃你竟对此深信不疑，迫不及待地就替你那未成形的孩儿、替你江家，向萧家全面开战了！
啧啧，那两年，真是精彩纷呈啊！”
江望舒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摇摇欲坠。
紫禁城西北角的冷宫，檐角残破，积雪压枝。
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烛芯噼啪作响，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一袭正红宫装、艳丽得仿佛要将这满室晦暗都照亮的贵妃江望舒，用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指，狠狠掐住当朝废后萧令仪的下颌。
丹蔻猩红，几乎要戳进对方苍白的皮肉。
“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望舒微微俯身，嗓音甜腻如蜜，却淬着冰冷的毒，“往日高高在上、连眼角都不屑扫一下本宫的皇后娘娘，也会有今天。”
她猛地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萧令仪脸上，“当初你派刺客害死我腹中孩儿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突然松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嫌恶地抽出丝帕，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
萧令仪偏头咳出一口带血的沫子，胸腔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半晌，她缓缓抬头，目光掠过江望舒身上那件用金线绣满缠枝牡丹的华服，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笑声沙哑而嘲讽：“你我斗了两年，不死不休。
要说手段狠辣，本宫佩服你。
可若论聪慧眼明……妹妹，你倒真是白长了这副玲珑心肝，蠢得令人发笑。”
“住口！”
江望舒眼底瞬间烧起怒火，猛地抓起旁边缺了口的粗瓷茶碗，手腕一扬，狠狠砸了过去！
瓷片在萧令仪额角炸开，一缕鲜血立刻蜿蜒而下，滑过她清瘦的面颊。
江望舒胸脯剧烈起伏，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扭曲着：“刺客身上搜出的，是你萧家死士独有的玄铁令牌！
难道是假的？！
我那苦命的孩儿……才三个月大，就在我肚子里，替我挡了那淬毒的一箭！”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厉的哭腔，猛地俯身揪住萧令仪的衣领，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血顺着腿根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的滋味吗？
我能感觉到他在动……他那么小，却那么有劲儿，他明明可以活下来的……”她的声音哽咽，被巨大的悲痛淹没，仿佛又一次体会到了那日的冰冷与绝望。
萧令仪被扯得不得不仰起头，鲜血流入眼角，视线一片模糊。
可她面容依旧平静得可怕，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江望舒，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令牌？
呵……”她咳了一声，声音低哑，“若真是我萧家要动手，会用那般蠢笨如猪、留下实证的废物？
妹妹，你我不过都是他李宸羁掌心博弈的棋子，斗得你死我活，不过是让他坐收渔利。
这道理，是我在这冷宫里，看了数月蛛网，才渐渐想明白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不会比我晚走太久。”
“疯话！
你己是将死之人，还想妖言惑众！”
江望舒像是被烫到一般甩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眼底满是惊怒与不信，更多的是一种不愿深想的恐慌。
她猛地转身，从身后太监端着的紫檀木托盘里抓起那卷刺目的白绫，冰凉的丝绸混着金线流苏，缠在她颤抖的指尖，勒出深痕也浑然不觉。
“等你做了鬼，再去阎王殿前，好生向我儿叩头谢罪吧！”
她眼中狠色一闪，便要上前将白绫套上那纤细的脖颈。
“爱妃，”一个阴鸷而熟悉的男声，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突兀地刺破了冷宫凝滞的空气，“她说的，句句属实。”
江望舒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动作僵在半空，白绫“啪”一声掉落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只见皇帝李宸羁缓步从殿外阴影中走入。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金线暗绣龙纹，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却又冰冷刺骨的笑意。
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紧贴在他身侧，穿着一身娇俏桃红宫装、正掩唇轻笑的，竟是她那庶出的妹妹——江望月！
“陛……下？”
江望舒的声音破碎不堪，几乎不成调子，“您说什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是她在骗我，是她在挑拨……”她踉跄着后退，小腿撞上冰冷的桌腿，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李宸低低地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格外瘆人。
他一步步逼近，伸手，冰凉的手指挑起江望舒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
指腹看似温柔地擦过她的脸颊，力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爱妃啊爱妃，你的颜色，冠绝后宫，可这脑子……”他啧了一声，摇头叹息，“终究是比你的皇后姐姐差了一筹。
这些年来，若非朕时时在背后为你出谋划策，替你挡开那些明枪暗箭，你以为，你能在她手底下走过几回合？
嗯？”
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缓缓扫过她瞬间失血的脸庞。
“为……为什么？”
江望舒的声音细若游丝，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
李宸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松开手，负手而立，姿态倨傲而得意，“就为你江家二十万水师！
为他萧家三十万镇北军！”
他猛地挥手，指向窗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多年隐忍一朝释放的狂放：“你们两家，自恃功高，拥兵自重！
朝廷调遣，阳奉阴违！
朕这个皇帝，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不过是个需要你们施舍才能坐稳龙椅的傀儡！”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剐着江望舒：“那日的刺客，是朕豢养的死士。
那支箭，原本就没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受点惊吓，动了胎气最好。
谁曾想……你肚子里那块肉，竟那般不经事，替你挡了灾？
哈哈，真是天助朕也！”
他笑声癫狂，继续道：“至于那块愚蠢的令牌？
自然是朕让人从皇后宫中‘借’来的。
如此粗陋的栽赃，朕原本还担心是否太过儿戏……可笑啊可笑，爱妃你竟对此深信不疑，迫不及待地就替你那未成形的孩儿、替你江家，向萧家全面开战了！
啧啧，那两年，真是精彩纷呈啊！”
江望舒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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