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捡到一只纯白无瑕的小兔子。她依赖我，治愈我的社恐，眼里全是我。直到我发现，
她微笑着把我通讯录里所有女性联系方式都删了。顾荒，她仰着脸，眼神纯粹得吓人，
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不好吗？我这才惊觉，她不是兔子。
而是早就为我织好温柔茧房的顶级猎手。1雨下得贼大。我缩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
后悔没看天气预报。画了一整天稿子，脑子都是木的。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泡个面，打游戏。
巷子口路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光线明明灭灭里，我看见墙角蹲着个人影。抱着膝盖，
头埋着，浑身湿透。像条被抛弃的小狗。我脚步顿了下，社恐发作，低头假装没看见。
那个……声音很轻，带着颤。我僵住，心里默念不是叫我不是叫我。
能……帮帮我吗？完了，真是叫我。我攥紧画筒，硬着头皮看过去。她抬起头，脸很小，
苍白。雨水顺着她发梢往下滴，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鹿。我手机丢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没地方去。我脑子嗡的一声。最怕这种场面。求助的，可怜的，
尤其是女性。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我没钱。我干巴巴地说。这是实话。
刚交完房租，支付宝里只剩三位数。她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雨更大了。风刮过来，冷得我哆嗦。她穿得单薄，肩膀在发抖。我看了看手里的伞，
又看了看她。心里天人交战。带个陌生女人回家？疯了是不是。可她看起来……太惨了。
而且，不像坏人。我家就在前面，我听见自己说，要不，你先来避避雨？
说完就想抽自己。顾荒你个傻逼。她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下去。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2她跟在我身后，安静得像不存在。开门时，我手有点抖。
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有点乱。我尴尬地踢开门口的泡面箱。画稿散得到处都是，
沙发上堆着衣服。她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进来吧，我把沙发清出个位置，
随便坐。她小心翼翼地坐下，只占了个边。我叫沈渔。她小声说。顾荒。沉默。
只有窗外的雨声，和空调的嗡嗡声。我抓了抓头发。那个，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会感冒。说完又想抽自己。这什么脑残发言。她愣了一下，点点头。谢谢。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没穿过的T恤和运动裤。干净的，可能有点大。她接过，
又小声道谢。浴室水声响起。我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我干了什么？
把一个陌生女人带回家？还让她用我的浴室？水声停了。门开了一条缝。热气冒出来。
那个，顾荒先生，她声音从门后传来，有毛巾吗？……靠。我跳起来，
去阳台扯了条新毛巾。递过去时，没敢看。她换好衣服出来。我的T恤在她身上像裙子。
袖子挽了好几道，露出细白的手腕。我煮了姜茶，她指指厨房，驱寒的。
我这才闻到空气里的姜味。你……我看厨房有姜，就……不好意思，
擅自用了你的东西。她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没事，我端起桌上的姜茶，谢谢。
热流从喉咙滑到胃里。暖洋洋的。好像，没那么糟？我睡沙发就好，她抢着说，
明天一早我就走，不会打扰你。窗外雨还在下。噼里啪啦敲在玻璃上。
我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客房空着，我听见自己说，你可以多住几天。完了。顾荒。
你完了。3沈渔就这么住下了。出乎意料，她一点也不麻烦。甚至，太好了。我常年吃外卖，
她来了之后，厨房终于有了烟火气。她做的菜很好吃，清淡，合我胃口。我画稿时，
她就在旁边安静地看书。或者帮我整理画具。乱糟糟的公寓，第一次这么整洁。顾荒，
你的笔。她递过来一支勾线笔。指尖碰到我的手指。凉凉的。我缩了一下。谢谢。
她没说话，继续低头看书。侧脸在台灯光里，柔和得像幅画。好像，有个人在身边，也不错？
手机震动。是编辑林茜。顾荒！稿子呢！说好今天交的！声音大得漏音。
我尴尬地看了眼沈渔。她好像没听见，专注地看着书页。马上，还差最后一点。快点！
明天再不交，下个月稿费别想要了！电话挂断。我挠头。你要忙了吗？沈渔抬头问我。
嗯，稿子。那我不打扰你了。她合上书，轻手轻脚出去，带上门。
我对着数位板发呆。脑子里却是她刚才安静的样子。甩甩头，赶稿。画到凌晨三点，
终于搞定。发送邮件。累瘫在椅子上。客厅有微弱的光。我推门出去。
沈渔蜷在沙发上看电影。音量调得很低，几乎听不见。吵到你了吗？她立刻坐直。没，
我画完了。她点点头，把电视关掉。饿不饿？我煮了粥，在锅里温着。
……天使吗这是。我吃着热乎乎的粥，她坐在对面，小口喝水。你一直一个人住吗？
她突然问。嗯。不寂寞吗？我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习惯了。她没再问。
空气又安静下来。但，不尴尬。这种安静，让人安心。我明天去面试，她突然说，
古籍修复中心的实习生。哦，好啊。如果录取了，我就搬去宿舍。
我舀粥的动作顿了下。不急，我说，你可以住到这找到工作。她看着我，
眼睛弯起来。谢谢。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很久没睡着。空气里有淡淡的姜茶味。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清冽，又有点甜。4沈渔被录取了。实习期三个月，但提供员工宿舍。
我周末就搬过去，她一边叠衣服一边说，这几天，谢谢你了。我看着她的背影。
宿舍条件怎么样？还行，四人间。哦。我想起大学时的宿舍。吵，乱，没隐私。
其实，我听见自己说，你可以继续住这。她叠衣服的手停住。
我这儿离你单位也不远，我补充，而且，客房空着也是空着。说完就想咬舌头。
太明显了顾荒。她转过身，看着我。会不会太打扰你了？不会，我平时也一个人。
那，我付你房租？不用。要的，她很坚持，不然我不住。最后达成协议，
她负责做饭和打扫，抵房租。好像，我赚了？沈渔上班后，公寓又安静下来。
但和以前的死寂不一样。冰箱里有她做的便当。阳台晾着她的衣服。空气里有她的味道。
下班时间，我开始留意门外的脚步声。听到钥匙声，会下意识坐直。我回来了。
她推门进来，手里提着菜。很普通的对话。却让我心里某个地方，塌下去一块。
今天顺利吗？我假装随意地问。嗯，带我的老师人很好。她放下东西，
开始收拾我散在桌上的画稿。就是有个同事，总爱问东问西。问你什么？
有没有男朋友啊，喜欢什么类型啊，她笑了笑，挺烦的。我握笔的手紧了紧。
你可以不理他。嗯，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心跳漏了一拍。哦。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进了厨房。水声响起。我对着数位板，半天没画出一笔。
有喜欢的人了啊。正常。她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有追求者太正常了。就是，心里有点堵。
晚饭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说有喜欢的人，是同事吗？她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
你猜。……猜个鬼。我低头扒饭。她轻笑一声。不是同事。哦。心里那点堵，
突然就散了。傻逼。顾荒你真是个傻逼。5过了两周。我发现手机有点不对劲。好像，
太安静了。平时每天都会收到的公众号推送，广告短信，全没了。连编辑林茜都没再催过稿。
我点开通讯录，往下滑。滑到底，又滑回来。少了点啥。具体少了啥，一时想不起来。
看什么呢？沈渔端着水果过来。没事，我锁屏，好像手机出bug了。
她叉起一块苹果递给我。可能是该换手机了？没钱，我咬住苹果，
下个月稿费还没发。她笑笑，没说话。晚上洗澡时，我猛地想起来。林茜呢？
我通讯录里，没林茜了？赶紧擦干手，翻通讯录。真的没了。微信里也没了。聊天记录全空。
我坐在马桶上，脑子发懵。什么时候删的？顾荒，你洗好久。沈渔在门外说。
我赶紧出去。她站在门口，看着我。你动我手机了？我问。她表情没变。
你通讯录里那些女的，我都删了。说得特别自然。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愣住。
为什么？她们总半夜找你，她皱眉，影响你休息。林茜是我编辑！
她找我是因为工作！工作也可以白天谈啊，她歪头，半夜发消息，就是不怀好意。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这什么逻辑？你……你不能这样，我憋出一句，
这是我的隐私。她眼圈突然红了。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你最近黑眼圈很重，
我看着心疼。得。我还能说什么？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那点火气全泄了。下次别这样了，
我叹气，工作联系人是不能删的。她点点头，乖巧得不行。我知道了。
后来我让林茜重新加了我。备注改成催命编辑。沈渔看到，没说什么。只是那几天，
做饭特别咸。齁死我了。6赵霖是我大学同学，唯一还联系的朋友。他打电话来的时候，
我正和沈渔吃饭。荒啊，周末聚聚？老地方。我开的外放。都有谁？就咱们几个，
王胖子，李鸡腿，你都认识。我看了眼沈渔。她安静地吃饭，好像没在听。行，几点？
晚上六点，吃完饭再去唱K，通宵！挂断电话，沈渔放下筷子。你要出去啊？嗯，
大学同学聚会。哦，她低头扒拉饭粒，玩得开心。周末下午，我开始收拾东西。
刮胡子，换衣服，还喷了点香水。沈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出门了，我说，
晚上不用等我。她没回头。嗯。走到楼下，摸口袋。手机忘带了。折返回去。
推开门，沈渔不在客厅。浴室有水声。大白天洗什么澡？我拿上手机，正要走。听见浴室里，
她在说话。声音很小，但能听清。嗯，他要去聚会。都是男的？我不信。没事，
我有办法。我心里一沉。轻轻带上门，下楼。在小区花园里坐了半小时。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刚才，在跟谁打电话？什么办法？越想越不对劲。我起身回家。推开门，
沈渔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脸通红。你怎么回来了？她声音哑哑的。忘带手机，
我摸她额头，滚烫，你发烧了？嗯，有点冷。我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刚洗头了？
嗯，想洗个澡，结果热水器好像坏了。热水器坏了？我试了试，水温正常。
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清晰。聚会我不去了，我说，陪你去医院。不用，
我睡一觉就好，她拉住我袖子，你去玩吧。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我叹口气。
给赵霖发了条微信。不去了，家里有事。赵霖回得很快。？？？重色轻友！
我没解释。喂沈渔吃了药，看着她睡着。她睡着的样子很乖，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轻颤。
我坐在床边，看了很久。刚才那个电话，是巧合吗？还是说，她真的……不敢想。
7沈渔的病，第二天就好了。快得不可思议。可能是着凉了，她一边煎蛋一边说，
谢谢你照顾我。我没说话。对了，你昨天聚会怎么样？她状似无意地问。没去。
为什么？你说呢？她关火，把煎蛋装盘。对不起，耽误你聚会了。我看着她。
沈渔，你昨天跟谁打电话？她动作顿住。什么电话？我回来拿手机时，
听见你在浴室打电话。她转身，把盘子放在桌上。表情很平静。是我妈，
她问我在这边习不习惯。是吗？不然呢？她看着我，你以为是谁？我噎住。
是啊，我以为是谁？吃饭吧，她说，蛋要凉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心里那根刺，
扎下了。我开始留意她。她平时很少出门，除了上班，基本都在家。手机总是静音，
偶尔有电话，会去阳台接。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内容。有次我假装路过阳台，
她立刻挂断电话。推销的，她笑笑，真烦人。我没戳穿。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她靠近时，我会紧张。她对我笑，我心跳会加速。她做饭，我从后面抱住她。
她把头靠在我胸口。怎么了？没事，我把脸埋在她颈窝，就想抱抱你。
她身上有淡淡的墨香，混着点甜味。很好闻。顾荒。嗯？你喜欢我吗？我僵住。
喜欢吗？大概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让她住这么久。可是……喜欢。我说。她转过身，
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也喜欢你。然后她踮脚，亲了我一下。我愣在那。
她已经转身继续炒菜。耳根通红。我摸了下嘴唇。好像，还不错？8平静日子没过几天。
项目组长突然被调走了。据说是被他老婆举报，潜规则女下属。公司群都炸了。活该，
早看他不顺眼了。就是，天天让女同事加班，没安好心。我看着群消息，
心里莫名发毛。这个组长，上周刚骂过我稿子不行。让我重画了三遍。沈渔给我倒水。
看什么呢？公司群，我把手机递给她，那个骂我的组长，被开了。她扫了一眼，
没什么表情。恶有恶报。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安。晚上睡不着，我起来找水喝。
经过客房，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但很清楚。……资料都发给他老婆了。
嗯，他活该。下次再有人欺负他，你知道该怎么做。我站在门外，手脚冰凉。是她。
那个电话。那个冷静的，带着杀伐之气的声音。和平时软糯的她，判若两人。
我轻轻退回房间，关上门。心跳如鼓。9第二天，我盯着她的脸看。试图找出破绽。
怎么了？她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没，我低头喝粥，看你好看。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纯真无害。可我知道，那不是全部。沈渔。嗯？
你之前说，有喜欢的人，是谁？她托着腮看我。你猜。我认识吗？认识啊，
她眨眨眼，特别熟。我心里一紧。是我吗？她笑出声。笨蛋，现在才问。
阳光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小小的阴影。那么干净，那么美好。可我却觉得冷。
我带沈渔去见我朋友。赵霖看到她很惊讶。行啊顾荒，藏这么深？沈渔乖巧地打招呼。
你好，我是沈渔。弟妹好弟妹好，赵霖很热情，顾荒这小子，福气不小啊。
吃饭时，沈渔一直很安静。给我们倒茶，夹菜。赵霖悄悄给我竖大拇指。真不错，
比林薇强多了。我踢他一脚。别提她。沈渔抬头。林薇是谁？顾荒前女友，
赵霖嘴快，当初嫌顾荒穷，跟个富二代跑了。我瞪他。他赶紧闭嘴。沈渔没再问，
低头吃菜。回家路上，她一直没说话。生气了？我问。没，她挽住我胳膊，
都是过去的事了。晚上，我找充电器。在床头柜最里面，摸到一个盒子。打开一看，
全是我的东西。丢了的幸运腕表。绝版的画集。小时候的照片。甚至，
初中时写给隔壁班花的信。我坐在地上，浑身发冷。这些东西，她从哪里弄来的？
在找什么？沈渔站在门口，看着我手里的盒子。我抬头。这是什么？她走过来，
蹲下，把盒子拿过去。都是你的东西啊。我知道是我的，为什么在你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