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室的白色灯光刺得陈默眯起眼。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手腕上的束缚带勒进皮肤。
林夏站在观察窗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后五分钟。"赵洪摆弄着注射器，
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现在忏悔还来得及。"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侧头看向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镜面看见林夏通红的眼睛。"录音笔在哪儿？
"赵洪突然俯身，呼吸喷在他脸上。"什么录音笔？"陈默绷紧下颌。
他能感觉到微型设备正硌在掌心，汗水浸湿了金属外壳。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看着赵洪粗暴地翻检陈默的囚服，差点冲上去拍打玻璃。
张振国按住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别冲动。"监狱长声音压得极低，
"监控室还有他们的人。"陈默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赵洪的动作顿住。"你笑什么？
"法警的扳机指神经质地抽搐。"笑你。"陈默抬起被铐住的手，录音笔在指间闪过银光，
"吴晓峰给你转账的录音，要听听吗？"观察窗外的林夏倒吸一口气。
她没想到陈默会直接摊牌。张振国摸向腰间的对讲机，却发现电池不知何时被卸掉了。
赵洪的脸扭曲起来。"你以为这玩意儿能带出去？"他伸手去抢，
陈默却将录音笔塞进了舌根下。"注射！现在就注射！"赵洪冲医护人员吼道。
护士惊恐地看向时钟："可时间还没到...""我说现在！
"赵洪的咆哮震得输液架微微晃动。陈默闭上眼睛。他听见林夏在拍打玻璃，
声音闷闷的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舌根下的金属开始发烫，
那是战友临死前塞给他的SD卡改造的，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推药。
"赵洪亲自按住陈默的手臂。第一管药剂进入血管时，陈默的肌肉猛地痉挛起来。
林夏的眼泪砸在观察窗上。她看见陈默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舌尖，
鲜血顺着嘴角流进颈侧的电极片。监控屏幕突然爆出刺耳的电流杂音。"怎么回事？
"赵洪回头瞪向控制台。就在这时，整个监狱的广播系统突然自动开启。
"2021年9月14日，吴总说那批货..."赵洪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伴随着清晰的银行转账金额。张振国趁机撞开警卫冲进注射室。陈默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他模糊看见监狱长制伏赵洪的身影，还有扑到台前的林夏。她的眼泪落在他脸上，
比注射的药物还要烫。"公开...频道..."陈默的嘴唇几乎不动。
林夏这才发现他颈侧的电极片正在发送无线电信号，鲜血成了最好的导体。
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张振国喘着粗气扯开陈默的衣领，
藏在死刑犯编号标签下的微型发射器还在工作，将录音同步传输到了监狱的公共广播系统。
"坚持住！"林夏握住陈默逐渐冰凉的手，"上诉文件已经..."陈默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越过林夏，看向墙上的电子钟。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他吐出最后一个带血的单词："值了。"监控室的备用电源突然启动。所有屏幕同时亮起，
循环播放着吴晓峰与司法系统人员的交易视频。林夏这才明白，
陈默早就把战友收集的证据分散藏在了监狱各个角落。张振国慢慢摘下警帽。
他看着注射台上逐渐停止呼吸的躯体，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入警时宣过的誓。
窗外的暴雨终于停了，一缕阳光斜斜地照在陈默平静的脸上。
阳光在陈默脸上凝固成一道金线，林夏的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录音笔的金属外壳在她手心里硌出红痕，赵洪的咆哮声突然被广播里自己的声音盖过。
"不可能！"赵洪扑向控制台，输液架被他撞得哐当倒地。陈默的瞳孔已经扩散，
嘴角却挂着解脱般的微笑。张振国一把按住赵洪的后颈："你被捕了。
"他的拇指死死扣住赵洪的麻筋，二十年前的擒拿术还没生疏。
林夏的眼泪砸在陈默逐渐冰冷的胸口。她突然发现他左手小指微微弯曲，
指甲缝里藏着半片金属。是SD卡的碎片。
"还有证据..."她颤抖着掰开陈默僵硬的手指。掌心里用血画着简易地图，
标注着监狱配电房的位置。广播里的录音突然中断，
取而代之的是吴晓峰沙哑的嗓音："处理干净点，别像上次那样留活口。
"整个监狱鸦雀无声。张振国的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监狱长！B区监控发现可疑人员！
"警卫的声音带着慌乱，"他们带着汽油桶！"林夏猛地抬头。
陈默最后那个微笑的含义终于清晰——他早知道对方会来销毁证据。"带她去安全屋！
"张振国把钥匙塞给林夏，转身时警徽在阳光下闪过金光，"配电房墙砖后面有完整备份。
"赵洪突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赢了？吴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他的牙齿沾着血丝，
像头困兽。林夏攥紧SD卡碎片冲出门，听见身后传来肉体撞击的闷响。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开始闪烁，警报声刺破死寂。拐角处闪出两个穿维修工制服的男人。
林夏贴着墙根挪动，心跳声大得仿佛要暴露位置。其中一人突然转头，
她看清了对方手里的汽油瓶。"在那边！"暴喝声炸响的瞬间，林夏撞开消防通道的门。
生锈的铰链发出惨叫，她踉跄着滚下楼梯。配电房的门虚掩着。林夏摸到第三块墙砖时，
整栋楼突然断电。黑暗中，金属碰撞声从走廊逼近。"找到没？"陌生男声带着焦躁。
林夏屏住呼吸，指尖触到塑料密封袋的刹那，头顶的应急灯突然亮起。四目相对的瞬间，
对方举起了榔头。林夏下意识护住头，却听见沉闷的倒地声。张振国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
警棍还在滴血。"走！"他拽起林夏冲向地下管道，"他们控制了正门。
"通风管道的铁皮刮破了林夏的膝盖。黑暗中，她听见张振国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停顿。
"怎么了？"林夏回头，看见监狱长捂着肋部。深色液体正从他指缝渗出。"没事，老伤了。
"张振国挤出一个笑容，"前面右转就是出口。"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林夏摸到手机时，
管道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按下发送键的瞬间，陈默藏好的证据包像星光般洒向全网。
晨光穿透云层时，林夏坐在救护车里看手机。热搜前十全是吴晓峰的名字。
张振国的绷带渗着血，却坚持要看完新闻发布会。"他会瞑目的。
"老监狱长望着渐亮的天色说。林夏低头看向掌心的SD卡碎片，上面还沾着陈默的血迹。
林夏的指尖摩挲着SD卡碎片边缘，血迹已经凝固成褐色的痂。
救护车顶灯在张振国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老监狱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还有件事。
"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陈默让我转告你，录音笔里存着他战友女儿的照片。
"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陈默临刑前那个古怪的口型，当时以为是在说"值了"，
现在才明白是"珍珍"。"吴晓峰的人还在找那孩子。"张振国从内袋摸出皱巴巴的纸条，
"福利院地址。"车窗外闪过警灯蓝光，林夏把纸条攥成团塞进鞋垫夹层。她假装整理头发，
瞥见后视镜里黑色轿车正不远不近地跟着救护车。"我们被盯上了。"她压低声音，
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SD卡。张振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制服前襟。
护士慌忙转身查看时，他迅速把警用匕首滑进林夏的背包。"记住，
"他喘息着捏了捏林夏的手，"配电房备份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陈默的部队编号。
"救护车急刹在医院急诊通道。穿白大褂的男人快步走来，
林夏注意到他鞋面上沾着新鲜的泥点——今早明明艳阳高照。"病人需要立即手术！
"假医生伸手去推担架床。张振国突然暴起，输液针头带出血珠，警棍抵住对方咽喉。"跑！
"他冲林夏吼。林夏撞开侧门冲进消防通道，身后传来扭打声。她摸出匕首割开裙摆，
布料撕裂声在空荡楼梯间格外刺耳。三楼拐角处，清洁工手里的拖把突然横扫过来。
林夏侧身闪避，SD卡碎片在掌心划出血痕。"交出来。"清洁工撕下伪装，
吴晓峰的鹰钩鼻在安全灯下泛着油光。林夏倒退着抵上窗台，突然笑了。"你听。
"她指向窗外。医院广场的LED屏正在播放特别新闻，
吴晓峰被押上警车的画面引来路人阵阵惊呼。男人分神的刹那，林夏抬膝猛击他胯下。
惨叫声中她翻窗跳进二楼产科病房，新生儿的啼哭此起彼伏。
储物柜里找到的白大褂还带着消毒水味。林夏把头发挽成发髻，推着病历车走向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卡住门缝。"记者同志。
"穿快递员制服的男人咧嘴一笑，黄板牙间叼着烟，"吴总让我送你份快递。
"林夏猛按关门键，对方却掏出了消音手枪。冰凉的枪管抵住她肋骨时，电梯突然剧烈晃动。
"电力故障。"顶棚喇叭响起机械女声。黑暗中林夏摸到匕首，
刀尖刺入对方手腕的触感像扎破熟透的西瓜。负一层停车场弥漫着轮胎焦糊味。
林夏猫腰钻进垃圾转运车，腐臭的医疗废物沾满衣袖。她摸出手机，
陈默战友女儿的照片在屏幕上闪烁——圆脸小姑娘穿着褪色连衣裙。
转运车驶出医院后门那刻，林夏突然想起什么。她颤抖着点开录音笔最后那段空白音频，
将音量调到最大。电流杂音中，陈默几不可闻的叹息像远方的雷："珍珍，爸爸的战友来了。
"林夏的指尖悬在录音笔的播放键上，陈默最后那句"珍珍"像根刺扎在心头。
她突然意识到微型设备侧面的凹槽是个微型USB接口。"给我电脑！"她抓住路过的护士，
声音嘶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护士惊恐地指向护士站，林夏撞开转椅时撞翻了药盘。
插入接口的瞬间，屏幕跳出加密文件夹。林夏输入陈默的部队编号，
二十多段视频像炸开的马蜂窝挤满屏幕。她捂住嘴，看见吴晓峰在镜头前亲手点燃仓库，
火光映出角落里被绑住的人形。"找到了..."她指甲掐进掌心，
突然听见电梯到达的叮咚声。穿皮夹克的男人正推开产科玻璃门，右手按在鼓胀的腰间。
林夏拔出录音笔塞进内衣，抓起病历板低头疾走。
擦肩而过时男人身上浓重的烟味让她胃部抽搐。消防通道的门刚合上，
身后就传来怒吼："拦住那个女记者！"三楼拐角的清洁间门虚掩着。林夏闪身进去，
反锁的刹那听见外面跑过的沉重脚步声。她颤抖着点开手机热点，将视频压缩包拖进邮箱。
"发送啊..."进度条卡在99%不动，右上角信号格空空如也。
汗珠顺着她鼻尖砸在屏幕上，这时门外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各单元注意，
目标可能伪装成医护人员。"是赵洪的声音！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应该被拘押了才对。
手机突然震动，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弹出。几乎同时，清洁间的门被踹得框框作响。
林夏抄起消毒液喷向破门而入的警卫，趁着对方捂眼惨叫的空隙，
从杂物柜顶层翻出备用白大褂。"B区发现血迹！"走廊尽头有人喊。
林夏把染血的裙摆塞进垃圾桶，戴上顺来的工牌大步走向电梯。电梯镜面映出她惨白的嘴唇，
按钮被她按得发亮。负二层停尸房的冷气扑面而来。林夏数到第七个冰柜，
陈默说的备用手机果然粘在夹层。开机画面是张泛黄的照片，
穿军装的年轻人抱着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珍珍..."她摩挲着屏幕，
突然听见推车滚轮声。冰柜的缝隙里，她看见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搬运裹尸袋，
其中一人掀起面罩擦汗，露出吴晓峰保镖特有的刀疤。林夏屏住呼吸向后挪，
后背贴上某个冰柜的铭牌。金属的寒意透过布料刺进皮肤，
她突然想起陈默受刑前也是这样冰冷。"监控显示她下来了。"刀疤男踢了踢推车，
"查每个柜子。"林夏的指尖碰到口袋里的警用匕首，刀柄上张振国的体温还没散尽。
第一个冰柜被拉开时，她按下手机紧急拨号键。尖锐的警铃声从走廊配电箱爆发，
两人条件反射地转身。林夏箭步冲出去，匕首划开最近的裹尸袋，腐臭的脏器哗啦洒了满地。
"贱人！"刀疤男踩着滑腻的内脏扑来。林夏侧身闪避，后腰撞上停尸台。
她抓起手术刀掷向电闸，黑暗降临的瞬间，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从头顶传来。
泛红的应急灯下，她看见冰柜区深处有扇标着"危化品"的小门。踹开门锁的刹那，
冷藏室的白雾涌出来包裹住她。身后传来刀疤男的咒骂，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零下二十度的冷库让林夏的睫毛迅速结霜。她摸索着找到通风管道，
生锈的螺丝在掌心留下血痕。爬进管道的瞬间，
她听见外面传来赵洪气急败坏的吼叫："把冷气开到最大！"铁皮管道割破她的膝盖，
但比寒冷更可怕的是逐渐模糊的意识。林夏拼命回想陈默受刑时的眼神，
那种清醒的痛楚像锚点拽住她下坠的思维。管道尽头的光亮突然被阴影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