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是真的会死！林安安第99次跳进湖里，我站在岸边没动。她浑身湿透爬上来，
骂我冷血。三个月后，她站在88楼窗台，婚纱被风吹得像张裹尸布。我抓住她手腕时，
她笑着说：陈默，你终于肯救我了。下一秒，她主动松开了手。1林安安又跳进湖里了。
她穿着那条白色连衣裙，像一片被风吹落的羽毛，轻盈地跌进水里。水花溅起来，
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我站在岸边，没动。陈默！救我——她的声音尖锐，
带着刻意的慌张。湖水其实很浅，只到她胸口。她每次都会选这个地方，因为够安全，
淹不死人。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开始计时。上一次，她在游泳池假装溺水，我跳下去捞她，
结果发现她连头发都没湿透。再上一次，她说自己在浴室滑倒了，我冲进去的时候，
她正悠闲地泡在浴缸里，手里还拿着手机自拍。这次是第99次。我记得清清楚楚。陈默！
我要死了——她扑腾得更厉害了，手臂拍打着水面，头发散开，像一团黑色的水草。
我站着没动。湖边有几个散步的人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我。那女的怎么了？
要不要帮忙？一个中年男人朝我喊。我摇摇头：没事，她喜欢玩水。林安安听见了，
猛地从水里站起来，水珠顺着她的脸往下淌。她的妆花了，眼线晕开，像哭过一样。陈默！
你什么意思？她声音发抖，嘴唇发白。我没回答，转身往停车场走。陈默！你给我站住！
她跌跌撞撞地爬上岸，湿透的裙子贴在她身上，水珠滴了一路。她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
指甲掐进我的肉里。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淹不死。我甩开她的手。万一呢？！
万一这次是真的呢！她尖叫。前98次都不是，这次也不会是。她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没想到我会记得这么清楚。你……你数过？对。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每次我都记得，
你在浴缸、游泳池、河边、海边……每次都是同样的戏码。她的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
又咽了回去。我只是……只是想确认你还爱我……她声音低下去，带着委屈。
爱不是这样确认的。我说。她突然哭了，眼泪混着脸上的水往下流。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一定会跳下来救我！对，我以前蠢。我拉开驾驶座的门，
现在不想继续蠢了。她扑上来按住车门，浑身湿淋淋的，头发滴着水。陈默！
你敢走试试！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发红，像是真的生气了。放手。我说。我不放！
她死死抓着车门，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真的去死！这句话我听腻了。
第100次的时候，找个深点的湖。我推开她的手，关上车门。她从外面拍打着窗户，
声音模糊地传进来：陈默！你会后悔的！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我没理她，
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她站在路边，浑身湿透，像个被丢掉的洋娃娃。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弹出来。你回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陈默！你敢不回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我划开屏幕，直接把她拉黑了。
车窗开着，风吹进来，很舒服。天很蓝，云很白，像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气了。
我终于不用再跳进水里救她了。2林安安的哭声像刀子一样追着我的车跑了半条街。
我后视镜里还能看见她光着脚在马路中间跑，白色连衣裙滴着水，活像个水鬼。
我油门踩到底。手机在副驾驶座上嗡嗡震，不用看都知道是她换了个号码打来的。
我把手机扔进了手套箱，"砰"地一声关上。雨刷器机械地摆动，其实根本没下雨。
是我手抖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医生说这是焦虑症的躯体化症状，药就放在储物格里，
锡箔纸剥开的声音像在吃糖。陈先生，您这个情况，最好远离刺激源。
白大褂的医嘱在脑子里转。刺激源现在应该还在湖边发疯，
说不定正抓着路人哭诉她男朋友是个冷血畜生。红灯。我猛踩刹车，药片卡在喉咙里，
苦得我想吐。旁边车道的出租车司机探头看过来，我抹了把脸，才发现手上全是汗。
后座突然传来"叮"的一声。一件湿漉漉的婚纱从袋子里滑出来，珍珠头纱缠住了安全带。
这件三万八的定制款昨天才取回来，林安安试穿时在镜子前转了十八个圈，
非要我发誓婚礼当天会像王子救公主一样守着她。现在它像团抹布似的泡在积水里。
绿灯亮了。婚纱拖在地上，"刺啦"一声被车门夹住。我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像极了过去五年里耗尽的耐心。后视镜突然闪过一道人影。"陈默！
"林安安扒着车窗的样子像索命的女鬼。她指甲缝里全是泥，
右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刮得玻璃吱嘎响。"你停车！停车！"我锁了车门。
她竟然开始用头撞玻璃，"咚"的一声，血就顺着额头流下来了。"你疯了？！
"我按下车窗两厘米。她立刻把手指塞进缝隙，生怕我再次关窗。"你说过要娶我的！
"她咧着嘴笑，血和口水一起往下巴上流，"你看，
我把婚纱都带来了..."后面突然响起喇叭声。原来已经绿灯三十秒了。
我掰开她血糊糊的手指，踩下油门的瞬间听见她摔在马路上的闷响。后视镜里，
她跪坐在斑马线中间抱着那件破婚纱，周围车辆绕着她骂骂咧咧地开走。像座孤岛。
天突然阴了。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
我开了雨刷才发现根本没用——那些水珠是从我眼睛里涌出来的。手机在手套箱里闷声震动，
这次是林安安她妈。"小陈啊，安安说你...""阿姨，"我抹了把脸，"我们分手了。
"电话那头静了三秒，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接着是林安安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让他听电话！让他听！"背景音里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太熟悉了，这是她家玄关的穿衣镜，上个月她砸第三面的时候我还在现场。"小陈，
"她妈压着声音，"安安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能不能...""不能。"我打断她，
"诊断书您看过了，医生建议我...""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老太太突然哭起来，
"安安站在阳台上了！"雨刷器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盯着前方模糊的路面，
听见自己说："十四楼，要跳早跳了。"电话那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接着是林安安撕心裂肺的喊叫："陈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通话切断前的最后一秒，
我听见警笛声。雨越下越大。我把车停在路边，摸烟的时候碰到抽屉里的绒布盒。打开一看，
婚戒内侧还刻着昨天刚送去的刻字——"MAY 4EVER"。烟灰掉在字母E上，
烫出个黑洞。仪表盘显示下午四点二十分，民政局五点下班。我发动车子调头，
电话突然又响。"陈先生是吗？"陌生的男声，"您未婚妻在我们医院...""死了吗？
"医生明显噎住了："...手腕割伤，现在情绪激动，一直喊您的名字。"我摇下车窗，
把戒指盒扔进路边的下水道。"告诉她，"铁栅栏"当啷"一声合上，"第九十九次了，
我不奉陪了。"救护车的鸣笛声从听筒里漏出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车后。后视镜里，
林安安浑身是血地跳下救护车，婚纱拖在雨水里，像条死去的白蛇。3雨下得更大了，
砸在车顶上的声音像有人往铁皮上倒石子。林安安冲到我车前的时候，我差点没刹住。
她直接扑在引擎盖上，整张脸贴在挡风玻璃上，血顺着雨水往下流，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陈默！你下来！"我熄了火，但没下车。雨刷器还在机械地摆动，
把她的脸一次次从玻璃上抹开，她又一次次扑上来。她的手腕上缠着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救护车的蓝光在她身后一闪一闪，几个护士撑着伞想拉她，她甩开她们，死死扒着我的车。
"你到底要怎样？！"她的声音被雨打得支离破碎，"是不是要我死给你看？！"我没说话，
低头从储物格里抽出那张皱巴巴的诊断书，降下车窗一条缝，塞了出去。诊断书被雨水打湿，
软趴趴地掉在地上。林安安愣了一秒，弯腰去捡，纱布上的血滴在纸上，
把"重度焦虑症"那几个字染得更红了。"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小了，
手指发抖。"医生说我再这样下去，要么猝死，要么疯。"我语气很平静，"你满意了吗？
"她盯着那张纸，嘴唇颤抖着，半天没说话。雨水冲着她脸上的血，
像红色的眼泪一样往下流。"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她，
"我不知道你这么难受……""你当然不知道。"我冷笑，"你只在乎我跳不跳下去救你，
只在乎我够不够爱你。我死不死，关你屁事。"救护车的护士终于追过来，
扶着她的胳膊想拉她走。林安安甩开她们，猛地扑到车窗上，
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你说过的！"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突然觉得很可笑。"我是说过。"我点头，"但现在我反悔了。"她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你不能反悔！你不能！"她疯狂拍打着车窗，"陈默！
你敢走试试！你敢走——"我重新发动车子，她扒着车窗不松手，
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松手。"我说。"不松！"她尖叫，
"除非你答应我不分手！"我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累。"林安安。"我喊她名字，
声音很轻，"你有没有想过，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她愣了一下，手指微微松了一点。
"爱不是测试，不是威胁，不是让人窒息。"我看着她，"爱是让人活着的，
不是让人想死的。"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我只是害怕……"她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