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鱼腥味直往鼻孔里钻。我拎着塑料袋，手指头戳了戳冰上那条带鱼。“老板，
这鱼新鲜吗？”卖鱼的秃顶男人油腻腻的眼睛黏在我胸口，嘿嘿一笑，
手就“不小心”地往我手背上蹭。“妹子，新鲜的嘞！你摸摸，
这鳞片滑的……”他指尖刚碰到我皮肤，一股冰凉的、滑腻腻的、死鱼一样的触感，
猛地从我手背窜开。怪事发生了——秃顶男人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嗷”一嗓子蹦起老高，
跟个受惊的青蛙似的，两只手胡乱在自己胸前、胳膊上又抓又挠，表情惊恐扭曲。“草！
啥玩意儿摸我？！凉飕飕滑溜溜的！谁？！”他原地转圈，惊恐地瞪着周围空荡荡的空气，
活见鬼一样。我低头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背，又看看他那副见了鬼的德行，心头一跳。
刚才……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那股从他手指传来的恶心触感，消失的瞬间，
似乎……拐了个弯？“你、你搞什么鬼？！”秃顶男人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劈叉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假笑：“老板，你鱼跳出来了。” 冰面上那条带鱼，
尾巴正甩在他油腻的裤腿上。趁他低头骂骂咧咧抓鱼的时候，我拎着我的塑料袋，
面无表情地挤出人群。心脏在肋骨后面怦怦跳，不是吓的，
是……一种古怪的、难以言喻的兴奋。刚才那一下，绝对不是错觉。回到家，
把菜往厨房一扔。闺蜜江烬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声音甜得发齁：“晞晞宝贝！今天周五哎！
晚上‘夜色’酒吧，新来了个DJ超帅！姐们儿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必须来！
化个美美的妆，钓个新凯子，气死那个渣男宋延！”我靠着冰冷的瓷砖墙，闭上眼。
宋延这个名字像根生锈的针，扎进脑子里。谈了一年，发现他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江烬，
在酒店“深度交流”被我撞见的画面，高清**。我当时没哭没闹，就拍了几张照，
然后转身走了。之后一个月，我像人间蒸发。“没心情，烬烬。”我声音有点干。
“哎呀我的温晞小祖宗！不就是个臭男人吗？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为了件破衣服你都宅成蘑菇了！不行，今晚必须出来！我开车去接你！八点！
敢放鸽子我杀到你家！”江烬噼里啪啦说完，啪嗒挂了电话。听筒里忙音嘟嘟响。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江烬搂着我脖子笑得没心没肺的合影，胃里一阵翻腾。姐妹如手足？呵，
她这“手足”，趁我不备，偷穿我“衣服”穿得挺欢。烦躁。得去趟超市，
家里冰箱比我的钱包还干净。周末的超市，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推着购物车，
在调料区跟一堆大爷大妈抢一瓶打折蚝油。刚拿到手，一个熟悉得让我生理性厌恶的声音，
带着刻意的惊喜，从旁边响起：“晞晞？真是你啊！”我转过头。
宋延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挺帅的脸，堆着假惺惺的笑容。他旁边，穿着紧身小吊带和热裤，
恨不得把“我年轻我性感”刻在脑门上的，正是我的“好手足”江烬。江烬看见我，
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挂上她那标志性的甜腻笑容，抱着宋延的胳膊，
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晞晞！好久不见！你气色……嗯，还好吧？
”江烬的声音掐得能出水。宋延的目光落在我推车里那几包泡面和榨菜上，
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一个人买东西？最近……还好吗？听说你辞职了？
有什么困难跟我和烬烬说，别不好意思。”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江烬的腰上，
还故意捏了捏。超市明亮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像照着一对完美的展品。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隔了一层毛玻璃。一股冰冷的怒火，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烧得我指尖发麻。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比在菜市场那次更清晰、更强烈！
一股强烈的、想要触碰什么，然后把这恶心的触感狠狠甩出去的冲动！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宋延那只放在江烬腰上的咸猪手。脑子里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碰他！碰他！
让这贱人自己也尝尝！“啪！”一声脆响。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掌。宋延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脸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江烬尖叫起来：“温晞！你疯了？！你打他干什么？！
”“干什么？”我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压过了超市的背景音乐，“他脸上有只蚊子，
挺大的，吸饱了血，跟你一样贱。” 我指了指江烬，眼神冰冷。宋延反应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加上当众被打的羞辱，让他瞬间暴怒，眼神变得极其凶狠：“温晞！
你他妈找死！” 他一步上前，那只刚被打过的手，带着风声，狠狠朝我的肩膀抓过来！
动作又快又狠，根本没留余地，就是想把我拽倒或者掐疼！电光火石间，
超市的灯光似乎在他暴戾的眼睛里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就在他布满汗毛的手背即将碰到我T恤领口的刹那，
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抬起自己的右手，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猛地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嗡！
一股强烈的、无法形容的眩晕感猛地击中我！像被高压电狠狠抽了一下，眼前瞬间发黑，
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干，腿一软差点跪下。我死死抠住购物车的边缘，
指甲几乎要掐进铁皮里，才勉强站稳。与此同时，宋延抓向我肩膀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恐惧取代！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脖子！“啊——！！！”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惨叫，
猛地撕裂了超市嘈杂的空气！比刚才我打他耳光时响亮十倍，痛苦百倍！
宋延像被丢进滚油里的活虾，整个人剧烈地、疯狂地原地弹跳起来！他猛地收回抓向我的手，
另一只手却发了疯一样拼命撕扯自己的衬衫领口，力道之大，
“嗤啦”一声就把那件价格不菲的衬衫从领口到腹部撕开一个大口子！“滚开！什么东西！
啊——！！！”他惨叫着，双手在自己赤裸的胸膛、脖子上又抓又挠，
指甲瞬间划出一道道血痕，仿佛那里正趴着无数只看不见的毒虫在噬咬他！他踉跄着后退，
撞翻了旁边堆成金字塔形状的促销可乐罐。红色的易拉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碳酸饮料喷溅出来，弄得满地狼藉。“延哥！延哥你怎么了？！”江烬吓得花容失色，
想去拉他，又被他癫狂的样子吓住，只敢在旁边尖叫。“有东西！有东西在咬我！在摸我！
凉！滑！好多手！好多……”宋延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他惊恐的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看着他的人，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惊吓，有嫌恶，在他看来，
全都变成了无声的嘲讽和诡异的注视。他猛地指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看呆了的胖大妈，
声音尖利变调：“是你！是不是你干的？！老巫婆！滚开！”胖大妈被他指着鼻子骂，
气得脸都绿了：“神经病啊！谁碰你了！”“啊——！！别过来！都别过来！
”宋延彻底崩溃了，他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跌跌撞撞地想要冲出人群。
他脚下踩到滚动的易拉罐，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沾了一身黏糊糊的褐色糖浆，
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可身体的疼痛似乎完全被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怖的“触碰感”淹没了，
他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挣扎、翻滚，哭喊着：“救命！救我！有鬼！有鬼啊！
”眩晕感稍稍退去，我靠在冰冷的购物车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
看着地上那个曾经在我面前风度翩翩、此刻却像条蛆虫般扭曲嚎叫的男人，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我慢慢站直身体，
推开挡在面前的购物车，一步步朝地上翻滚的宋延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湿滑黏腻的地面，
发出轻微的“吧嗒”声，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不成人形的宋延。我停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脸上沾着可乐渍、灰尘和泪水鼻涕，混合着刚刚被我扇出的指痕，那张曾经让我迷恋的脸，
此刻只剩下丑陋的恐惧和疯狂。“宋延。”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没什么起伏，
在超市嘈杂又死寂的背景音里，清晰地砸进他耳朵里，“爽吗？”他听到我的声音，
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护住头，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
着哭腔：“…温…温晞…是你…是你搞的鬼…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让它停下…停下啊！
”“停下？”我扯了扯嘴角，弯腰，慢慢朝他伸出右手。那只刚刚碰过他手腕的手。
他的眼睛瞬间瞪到极致，瞳孔里倒映着我靠近的手，充满了灭顶的绝望。“不！不要！
别碰我！别过来！啊——！”他撕心裂肺地尖叫，手脚并用，
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拼命向后蹭，撞在倒塌的货架残骸上也不管不顾。
“你不是很喜欢‘碰’吗？”我的指尖，悬停在他惊恐扭曲的脸颊上方几厘米的地方，
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腥甜铁锈味的恐惧气息，“碰你的好烬烬，碰得挺开心的吧？怎么，
换你自己尝尝这滋味，就受不了了？”“我错了！晞晞！我真的错了！”宋延涕泪横流，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肮脏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不该骗你！不该和江烬…我混蛋！
我该死！你饶了我…饶了我吧！让它走！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
每说一句就狠狠磕一个头，额头上很快见了红，混合着污渍，狼狈得令人作呕。
旁边的江烬早就吓傻了，缩在一边，脸色惨白如纸，看看疯癫磕头的宋延，
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大概终于意识到，
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温晞，不再是那个被她们联手欺骗玩弄的傻子了。
超市的保安和经理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试图控制：“女士！女士！
有话好好说！别激动！这位先生他……”我根本没看他们，目光只锁着地上那个磕头虫，
声音像淬了冰：“饶了你？好啊。”宋延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狂喜的希冀，
混合着污血和眼泪，滑稽又可怜。我微微俯身，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
一字一顿地说：“看清楚了，太阳。”我抬手指了指超市高窗外，
西边天空那轮正在缓缓下沉、染红天际的巨大夕阳，“它什么时候下山，我什么时候，停。
”最后那个“停”字落下，我悬在他脸颊上方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仪式感，
点在了他汗湿冰冷的额头上——那个他刚刚磕破的地方。“呃啊——！！！
”指尖落下的瞬间，宋延像被千万伏高压电贯穿，身体猛地向上反弓成一道恐怖的弧线！
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调的惨嚎，眼白上翻，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
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双手不是去捂额头，而是疯狂地抓向自己的下腹、大腿内侧，
仿佛那里正承受着世间最可怕的酷刑！他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扭曲，双腿死死夹紧，
身体蜷缩又猛地弹开，撞得旁边的货架残骸哗啦作响。汗水、泪水、口水、血水混在一起，
糊满了他的脸和脖子，他像一条被扔进滚油里反复煎炸的活鱼，发出濒死的、非人的嚎叫。
“延哥！”江烬终于哭喊出来，想扑过去，却被宋延那副地狱般的惨状吓得钉在原地，
浑身发抖。超市经理和保安也彻底慌了神，想上前按住他，又被他癫狂的劲头吓退。
有人掏出手机在拍，有人在喊快报警叫救护车。我直起身，靠在旁边一个没倒的货架上，
冷眼看着。指尖残留的触感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和反噬的酸麻。头晕的感觉又涌上来，
比之前更猛烈，胃里一阵翻搅，像是体力被瞬间抽走了一大块。但我死死撑着，
指甲抠进掌心，用那点锐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夕阳的光透过高窗，斜斜地打进来，
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影。那轮血红的圆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向远处高楼的轮廓线。
时间，在我无声的倒计时中，缓慢地、残酷地流逝。宋延的惨叫声渐渐变了调，
从高亢尖锐变得嘶哑破碎，最终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和断断续续的、类似野兽受伤时的呻吟。
他翻滚的幅度变小了，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一下，
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汗水早已浸透他破烂的衬衫和裤子，
在地面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混合着可乐的糖浆、灰尘和他额头磕破流下的血，
整个人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又扔进了垃圾堆。他蜷缩在满地的狼藉里，身体缩成很小的一团，
双手却还死死地、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大腿根部和后腰，指甲缝里全是血污和皮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