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治疗失眠,我网购了一款助眠镜。卖家说,每晚睡前对着镜子说三遍“我很安全”,
就能深度入睡。第一晚,我照做了,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第二晚,我半夜醒来,
发现镜面上有字:“你真的安全吗?”第三晚,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另一个“我”,
正举着血淋淋的刀。而现实中的我,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同样的刀。
第一章 助眠镜失眠是种凌迟。尤其是对林晚这种,
曾经挨着枕头三秒就能昏死过去的人来说。
过去的每一个夜晚都像沉入温暖、黑暗、无知无觉的深海,而如今,这片海干涸了,
只剩下龟裂的河床,曝晒在名为“清醒”的烈日下。眼睛又酸又胀,太阳穴突突地跳,
脑子里却像塞了一团永不停歇的、嘈杂的静电音。数羊,听白噪音,喝热牛奶,吃褪黑素,
甚至尝试过那种气味诡异的助眠喷雾……统统无效。她在床上烙饼,从左边翻到右边,
感受着身边男友陈默平稳悠长的呼吸,那声音本该是安抚,此刻却像一根细针,
不断刺挠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他已经睡着了,轻而易举地,将她一个人留在清醒的地狱里。
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惨白的光映着她同样惨白的脸。
电商平台推送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商品,
直到一个极其简陋的店铺界面跳了出来——没有华丽的装修,没有模特展示图,
只有孤零零一个商品,黑底,上面印着一面造型古朴的椭圆形镜子的线稿。
商品名:古法助眠镜。一夜安眠,无效退款。简介更是简单得近乎敷衍:睡前净手,
面对镜子,心怀虔诚,低声诵念“我很安全”三遍。即可引导身心进入深度放松状态,
获得婴儿般优质睡眠。下面只有寥寥几个评价,
清一色的“效果惊人”、“终于睡着了”、“神器”,字数不多,
却透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太像骗局了。林晚扯了扯嘴角,干涩的嘴唇有些疼。
这种三无产品,怕是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买。比如她。下单,付款,地址确认。
一系列操作麻木而迅速。她甚至没有去看店铺的资质或者更多的详情,
只是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者说,只是需要做点什么,
来对抗这无尽长夜带来的无力感。几天后,快递到了。一个尺寸意外的狭长纸盒,
包裹得严严实实,拆开一层又一层的泡沫和气柱,那面镜子终于显露真容。
实物比图片上看去更有……分量感。镜框是某种深色的木材,触手冰凉,纹理细腻,
雕刻着繁复的、无法辨认含义的缠枝花纹,透着一股老物件特有的沉静。镜面异常光洁,
映出的影像似乎比普通镜子要清晰、深邃那么一点点。它不新,边角处有细微的磨损痕迹,
证明它并非崭新出厂。但奇怪的是,整面镜子干净得过分,没有一丝灰尘,
仿佛刚刚被人精心擦拭过。“买的什么?”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下班不久的疲惫。
林晚下意识地把镜子往身后藏了藏,一种莫名的、不想让他过多审视这东西的情绪冒了出来。
“没什么,个小镜子。”陈默走近,随意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着有点旧,别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古董,不干净。
”“想什么呢,”林晚勉强笑笑,“就是个普通镜子,助眠的,
网上说照着念几句话能睡得好点。”陈默没再多说,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语气放缓:“别瞎折腾了,晚上我给你热杯牛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少信。
”他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林晚知道。
可那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对她“病急乱投医”的不以为然,还是像小刺一样扎了她一下。
他不懂,他这种倒头就睡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失眠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的痛苦?
晚饭时气氛有些沉闷。陈默似乎公司有事,一直盯着手机,手指快速敲打着屏幕。
林晚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下的乌青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最近……还睡不着?”陈默终于放下手机,问了一句。“嗯。”林晚低低应了一声。
“要不周末我陪你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总吃安眠药也不是办法。”“再说吧。
”林晚垂下眼睫。她讨厌医院的味道,也讨厌医生那种仿佛能看穿你所有焦虑的眼神。睡前,
林晚拿着那面镜子进了卫生间。按照“说明书”,她仔细洗了手,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
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眼神涣散,像个被抽走了魂灵的布偶。真蠢。
她对自己说。对着镜子说话,就能治好失眠?但……万一呢?她深吸一口气,
避开镜中自己那空洞的视线,低声,快速地念了三遍:“我很安全。”“我很安全。
”“我很安全。”声音在安静的卫生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古怪的仪式感。念完,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卫生间,将镜子背面朝上放在了床头柜上,不敢再多看一眼。躺下,
关灯。卧室陷入一片黑暗。奇怪的是,那一晚,纠缠她数月的纷乱思绪似乎真的平息了一些。
脑子里不再是嗡嗡作响的噪音战场,而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微微发出白光的寂静之地。
身体前所未有地放松,像沉入了一团温暖厚重的云朵里。没有做梦。没有中途醒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闹钟响起,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林晚才猛地睁开眼。她……睡着了?
不是那种药物作用下的昏沉,也不是半梦半醒的疲惫,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深沉无梦的、恢复精力的睡眠。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拥有这样的睡眠是什么时候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
冲得她鼻子发酸。“怎么了?”陈默被她起身的动静弄醒,睡眼惺忪地问。“我睡着了!
”林晚的声音带着哽咽,“陈默,我昨晚睡着了!真的睡着了!”陈默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笑容,揽过她的肩膀:“太好了!看来那镜子还真有点用?
”他的语气里依旧带着点将信将疑,但更多的是为她高兴。林晚用力点头,
目光落在床头柜那面背朝上的镜子上,眼神复杂。是巧合吗?还是这镜子真的……她甩甩头,
把荒谬的念头抛开。无论如何,她睡了个好觉,这就够了。
第二章 镜中字第二个夜晚如期而至。有了前一晚的成功经验,林晚心中的忐忑少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期待。睡前洗漱时,她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再次净手,
面对镜子。镜中的她,眼下的乌青似乎淡了一点点,眼神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我很安全。
”“我很安全。”“我很安全。”她念得比昨晚更从容,甚至带上了一点试探性的语气。
镜面冰凉,映着她略显模糊的身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这一夜,她入睡得同样顺利。
然而,变故发生在后半夜。林晚是被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凉的触感惊醒的。仿佛有一滴水珠,
滴落在她的眉心,然后顺着鼻梁滑落。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身边陈默呼吸平稳,睡得正沉。是错觉吗?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干燥的。就在她准备重新躺下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了床头柜。
那面助眠镜,正静静地立在黑暗中。月光被厚窗帘挡住,只有极少的光线渗入,
在镜面上投下一点微弱的反光。而就在那点反光旁边,镜面上,似乎……有痕迹?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伸手拧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角落的黑暗,
也清晰地照亮了镜面。只见光洁的镜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是有人对着它呼吸过。
而就在这片水汽之中,有几个歪歪扭扭、笔画粘连的字,像是用指尖蘸着水汽,
费力写上去的——你 真 的 安 全 吗 ?轰的一声,
林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一片冰凉。谁写的?!
陈默?不可能,他睡得很沉,而且他绝不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家里进人了?
这个念头让她头皮发麻,几乎要尖叫出声。她猛地环顾四周,卧室门关得好好的,
窗户也从里面锁着,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被闯入的迹象。她颤抖着伸出手,
指尖轻轻触碰那镜面上的字迹。冰凉,湿润。是真的水汽。字迹在她指尖的触碰下微微变形,
然后缓缓地开始消散,最终,镜面恢复光洁,仿佛那行令人毛骨悚然的问句从未存在过。
可林晚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幻觉!她坐在床上,心脏疯狂擂鼓,
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的后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是恶作剧?
还是……她死死盯着那面镜子,深色的木框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繁复的花纹此刻看来,
像是一道道禁锢着什么的符咒。镜面清晰地映出她惊恐失措的脸,以及她身后卧室的一角。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除了她狂跳的心和冰凉的指尖。后半夜,林晚彻底失眠了。
她蜷缩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会儿看看那面镜子,
一会儿又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阳光重新照亮房间,她才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中午,陈默早就上班去了。家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林晚坐在床上,第一眼就看向那面镜子。它静静地立在床头柜上,镜面光可鉴人,
映着窗外明亮的天空,没有任何水汽,更没有那行字。难道……真的是噩梦?
她试图说服自己。长期失眠是会出现幻觉的,医生说过。也许昨晚的一切,
只是她大脑过度疲劳产生的错乱。可指尖那冰凉的、触碰水汽的触感,却如此真实。
她拿起手机,找到那个购买助眠镜的店铺,想联系卖家问个清楚。然而,点开订单详情,
那个简陋的店铺界面竟然消失了,显示“店铺不存在或已关闭”。林晚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她不死心,去翻之前的浏览记录和缓存,却发现所有关于这个店铺和商品的信息,
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仿佛这面镜子,
是凭空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抓起镜子,想把它扔进垃圾桶,
甚至想把它砸碎。可当她的手触碰到那冰凉的木框时,一种奇怪的犹豫感涌了上来。
昨晚……在出现那行字之前,她确实睡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那种深度睡眠的滋味,
太诱人了。像久旱逢甘霖,让她无法轻易舍弃。也许……也许真的只是幻觉呢?或者,
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物理现象?镜子材质特殊,热胀冷缩导致水汽凝结成了奇怪的形状?
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林晚看着镜中自己挣扎扭曲的脸,最终,
缓缓地将镜子放回了床头柜。再试一晚。就一晚。如果今晚再出现任何异常,
她一定立刻把这鬼东西处理掉。她给自己找着借口,内心深处,对安眠的渴望,
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第三章 镜中人第三个夜晚。气氛从晚饭开始就凝滞得如同胶水。
林晚魂不守舍,切菜时差点划到手,吃饭时筷子掉了一次。陈默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今晚别对着那镜子念了,我看着有点邪乎。”林晚没吭声,
只是胡乱点了点头。时间一分一秒地滑向深夜。林晚磨蹭着洗漱完毕,站在卫生间门口,
看着卧室床头柜上那面镜子,像看着一个张开了口的深渊。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呼吸都变得困难。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对睡眠的渴望,
以及一种近乎自虐的好奇心——推着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净手。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的女人。女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我很安全。”第一遍,声音干涩发颤。“我很安全。”第二遍,稍微顺畅了一点,
但尾音依旧在抖。“我很安全。”第三遍,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来的。念完,她立刻关上灯,
飞快地钻进被子,用被子蒙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黑暗中,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能感觉到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
时间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
极度疲惫的身体终于战胜了紧绷的神经,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眠很浅,
像浮在浑浊的水面,随时可能沉下去。然后,她醒了。不是自然醒,也不是被惊醒,
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强行将她从浅眠中拖了出来。那视线冰冷,黏腻,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牢牢地钉在她身上。林晚猛地睁开眼。卧室里并非全黑,
窗帘没有完全拉严,一缕清冷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恰好落在床头柜的镜子上。镜面,
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水波般的微光。而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躺在床上的身影,
也不是卧室的景象。那里面,是另一个“她”。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睡衣,
站在一个光线昏暗、布局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那个“她”低着头,长发披散下来,
看不清脸,但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就是自己。然后,镜中的“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长发向两边滑落,露出一张和林晚一模一样的脸。但那张脸上的表情,是林晚从未有过的。
扭曲,疯狂,嘴角咧开一个极大的、不自然的弧度,像是在笑,却又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里面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镜中的“林晚”,
对着现实中的林晚,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紧接着,林晚看到,“她”的右手,
慢慢地从身后抬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刀。一把厨房里常见的切肉刀,不锈钢的刀身,
在镜中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刀尖上,正一滴、一滴地,
往下淌落着某种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啪嗒。啪嗒。
林晚甚至仿佛听到了那液体滴落的声音,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的心脏上。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要动弹,身体却如同被浇铸在了床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镜中那个恐怖的倒影,举着那把血淋淋的刀,对着她,
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撕裂嘴角。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坚硬的触感,
突兀地出现在她的右手。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
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右手。她的手里,不知在何时,也多了一把刀。同样的切肉刀,
同样的不锈钢材质,同样冰冷的触感。刀柄紧密地贴合着她的掌心,仿佛它原本就该在那里。
唯一不同的是,她手中的这把刀,干净,锃亮,没有一丝血迹。镜子里,
那个握着滴血尖刀的“她”,笑容癫狂。镜子外,现实中的她,握着同样制式的凶器,
浑身冰凉,魂飞魄散。“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撕裂了深夜的寂静。啪!卧室顶灯被猛地按亮,
刺目的光线让林晚瞬间闭上了眼睛。“晚晚!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默被她的尖叫吓醒,惊慌失措地坐起身,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连声问道。
林晚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她语无伦次,
手指胡乱地指向床头柜:“镜……镜子!刀!她……她拿着刀!我……我手里也有!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床头柜上,那面助眠镜安静地立着,深色木框,光洁镜面,
映着灯光和他们两人依偎的身影,没有任何异常。而林晚的右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刀,没有冰冷的触感,只有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的手指。“没有刀,
晚晚,你看,什么都没有!”陈默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是做噩梦了!
别怕,只是个梦!”“不是梦!不是!”林晚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
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我真的看见了!镜子里有另一个我!她拿着滴血的刀!我手里也有!
我感觉得到!是冷的!硬的!”她挣脱陈默的怀抱,发疯似的在床上、地上寻找,“刀呢?!
掉到哪里去了?!”陈默看着她癫狂的状态,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下床,仔细检查了床底和四周,又去厨房看了一圈。很快他回到卧室,手里拿着他的手机。
“晚晚,你看,”他调出厨房的监控画面,画面显示,从他们入睡到现在,
厨房没有任何人进入过,刀架上的刀具,一把不少,排列整齐。“刀都在这里,没有人动过。
你手里不可能有刀。”证据确凿。林晚看着手机屏幕上清晰的监控画面,
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整个人都僵住了。难道……真的又是幻觉?
一个无比真实、细节清晰到可怕的……幻觉?陈默叹了口气,坐回床边,重新抱住她,
声音低沉:“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失眠太久了。听我的,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
好好看看,好不好?”林晚靠在他怀里,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她苍白脆弱的脸,和陈默担忧的面容。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可她知道,那不是梦。镜中那个“她”疯狂怨毒的眼神,
手里尖刀冰冷的触感,刀尖滴落的暗红血液……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挥之不去。这不是幻觉。这面镜子,真的有问题。她不再争辩,
只是将脸深深埋进陈默的胸口,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和真实感,
牙齿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不能再用了。必须把它处理掉。立刻,
马上!第四章 丢弃天亮后,林晚的状态比前一天更糟。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
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起皮。陈默请了假,坚持要带她去医院。“我没事,”林晚声音沙哑,
避开他的触碰,“可能就是没睡好,产生幻觉了。”“这还叫没事?”陈默语气加重,
“晚晚,你看看你自己!你必须去医院,神经内科,或者心理科,必须去!
”他的担忧是真切的,但那份担忧底下,那份认定她“精神出了问题”的笃定,
像一根根细针,扎得林晚生疼。她知道自己没有疯,那面镜子是真实的,
镜中的景象也是真实的。可她要怎么证明?监控显示刀没少,她手里也确实空空如也。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她在臆想。最终,她还是被陈默半哄半强迫地带去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问诊,心理评估。医生听着她语无伦次地描述镜子、字迹、持刀的倒影,
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在病历上写下了“长期严重失眠导致急性应激障碍及幻觉症状”的诊断,
开了一堆安神助眠和抗焦虑的药物。 “放松心情,不要过度紧张,家属多陪伴沟通。
”医生公式化地嘱咐着。陈默一一记下,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以及一种“你看,
医生也这么说”的意味。林晚沉默地接过那一袋子药,冰冷的塑料提手勒着她的手指。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回到家,陈默忙着给她倒水吃药,又去厨房准备做些清淡的食物。
趁着他忙碌的间隙,林晚走进卧室,目光死死盯住那面依旧立在床头柜上的镜子。
深色的木框,光洁的镜面。在白天充足的阳光下,它看起来就是一件普通,
甚至有些古朴雅致的装饰品。但林晚知道,它不是。她走过去,没有片刻犹豫,
一把抓起镜子。木框冰凉的触感让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找来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将镜子粗暴地塞了进去,系紧袋口,仿佛在封印什么可怕的瘟疫。然后,她拎着袋子,
径直走出家门,下了楼。小区垃圾桶就在不远处。她走到标着“其他垃圾”的桶前,
没有丝毫留恋,将黑色的袋子扔了进去。袋子落入桶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做完这一切,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带着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恐惧,
也消散了不少。它消失了。这个不祥之物,这个带来噩梦的源头,
终于被她清理出了她的生活。回到家里,陈默看到她空着手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没多问,只是把温水和药递给她:“扔了就好,别想了,晚上好好睡一觉。
”林晚顺从地吃了药。药物的镇定作用很快上来,带着一种强制性的昏沉。她躺在沙发上,
迷迷糊糊地想,也许医生是对的,只是压力太大了吧。现在镜子扔了,吃了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这一晚,在药物的作用下,林晚睡得很沉,没有梦,
也没有中途醒来。 然而……第五章 回归第二天早晨,
林晚是在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中醒来的。睡了整整一夜,没有被打扰,
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暖洋洋的。陈默已经去上班了,
家里很安静。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床头柜——下一秒,
她的动作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那面深色木框、造型古朴的椭圆形助眠镜,
端端正正地,立在她的床头柜上。 和她扔掉之前,一模一样的位置。镜面光洁,
映着窗外明亮的晨光,也映出她此刻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不可能!
她明明把它扔进了小区楼下的垃圾桶!她亲眼看着黑色的袋子落进去的!是谁?!陈默?
他不可能这么做,他巴不得这鬼东西消失!是小偷?偷什么不好偷一面破镜子?
还准确地放回原处?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绝望的寒意,
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她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它不是能被简单丢弃的东西。
它……缠上她了。林晚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抓起那面镜子。这一次,
她没有再试图扔掉它。她抱着镜子,像抱着一块寒冰,冲进厨房,打开了存放工具的抽屉。
她找到了一把旧锤子。她要把这东西砸碎!彻底毁掉!看它还怎么回来!
她将镜子放在厨房冰冷的瓷砖地面上,举起锤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镜面狠狠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预想中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并没有出现。锤子砸在镜面上,
像是砸在了一块极具韧性的橡胶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
镜面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依旧光洁如新,清晰地映出她因用力而扭曲的脸,
和那把无功而返的锤子。林晚愣住了。她不死心,又换了一把更沉重的扳手,再次狠狠砸下。
结果依旧。镜面完好无损。任何物理性的破坏,似乎都对它无效。它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镜面朝上,映着厨房顶灯,映着天花板,也映着林晚绝望而崩溃的脸。
她徒劳地尝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用刀划,用火烧,甚至试图把它泡进水里。
镜子依旧安然无恙,连木框都没有丝毫损坏。它就像一个无法被摧毁、无法被摆脱的诅咒。
林晚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橱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
眼泪无声地滑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报警吗?跟警察说什么?说一面镜子自己会跑回来,
还砸不烂?他们会把她当成疯子抓起来,或者,更糟,把这面诡异的镜子带回去“研究”?
那会引发什么后果?她不敢想。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像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陈默发来的微信。晚晚,感觉好点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看着屏幕上关切的话语,林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能把陈默也拖进这个泥潭。
他已经认为她精神不正常了,如果告诉他镜子自己回来了,还砸不烂,
他只会更加确信这一点,甚至可能会强制送她去精神病院。 她擦干眼泪,深吸几口气,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回了条语音:“好多了,随便带点就好,你决定吧。
”放下手机,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镜子上。它依旧躺在那里,
像一个沉默的、胜利的宣告者。林晚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眼中最初的惊恐和绝望,
慢慢沉淀,转化为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决绝。既然丢不掉,毁不掉。
那么……她倒要看看,这镜子里,到底藏着什么鬼!第六章 窥探林晚把那面镜子捡了起来。
她没有再把它放回床头柜,而是拿到了书房,放在书桌正对着的空墙上。这里光线充足,
空间开阔,不像卧室那么私密,能让她稍微感觉安全一点。她需要观察它,记录它。
她找出了以前旅游时买的便携运动相机,调整好角度,对准了镜子,按下录制键。
她要留下证据,证明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做完这一切,她坐在书桌前,
与镜子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对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镜子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忠实地反射着书房里的景象。傍晚,陈默回来了。看到镜子被移到了书房,他有些意外,
但看到林晚状态似乎稳定了一些,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把晚餐摆好。“我没事了,
”林晚主动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可能就是之前想太多了。镜子我放书房了,当个装饰。
”陈默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你感觉好就行。”晚饭后,
林晚以需要安静为由,早早进了书房,反锁了门。她回放了相机一整天的录制内容。画面里,
镜子始终静静地立在墙上,没有任何异常。没有自动出现字迹,没有诡异的倒影,
就像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难道……只有在特定的时间,
或者在她进行那个“仪式”的时候,它才会显现异常?这个念头让她心脏一紧。夜色渐深。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在镜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晕。林晚坐在椅子上,身体紧绷,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窗外万籁俱寂,
连小区路灯都仿佛变得黯淡。就在这时,镜面,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了一圈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林晚屏住呼吸,
身体前倾。 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书房的景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
是那个昨晚见过的、光线昏暗的陌生房间的轮廓。来了!她立刻看向旁边的运动相机,
指示灯亮着,仍在正常工作。很好,拍下来,全都拍下来!她转回头,紧紧盯住镜面。
昏暗的房间景象越来越清晰。和昨晚一样,空荡荡的,只有粗糙的水泥墙壁和地面。然后,
那个“她”,再次出现了。依旧穿着和她同款的睡衣,低着头,站在房间中央。
林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镜中的“她”缓缓抬起头。依旧是那张疯狂怨毒的脸,
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眼,嘴角咧开至耳根的诡异笑容。但这一次,林晚看得更清楚了。她看到,
“她”的睡衣袖口,沾染着已经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的血点。她看到,
“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小缕,深色的,像是……头发?
“她”举起右手。那把滴着血的切肉刀,再次出现在“她”手中。“她”拿着刀,
没有像昨晚那样只是静态地展示,而是开始……动作。“她”用刀尖,
在身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划动着。像是在切割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动作熟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和……愉悦。林晚浑身冰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看向运动相机,想确认它是否记录下了这骇人的一幕。然而——相机的指示灯,
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了。她扑过去,抓起相机,快速回放。录制停止的时间,
恰好是镜面开始出现波动的前一秒。之后的内容,一片空白。不是没电,
相机电量显示还有大半。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干扰了电子设备,或者说,不允许被记录。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林晚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镜中的“她”停止了划动的动作,
抬起那双纯黑的眼睛,再一次,精准地“看”向了现实中的林晚。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
然后,影像开始模糊,消散。镜面恢复了正常,映出书房,映出台灯,
映出林晚失魂落魄、面无血色的脸。一切重归寂静。但林晚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镜中的那个“她”,不再仅仅是恐吓。ta 开始在“行动”了。而那把血淋淋的刀,
那切割的动作,那袖口的血迹,那缕头发……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一个警告?
还是一个……预告?第七章 血迹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镜子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
安静得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林晚的一场噩梦。她按时吃药,在药物的强制作用下,
也能断断续续睡上几个小时。陈默见她状态似乎趋于稳定,也稍稍放下了心,
恢复了正常上班。但林晚内心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她知道,平静只是表象。那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