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那股横冲首撞的暴戾几乎要顶碎肋骨，驰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嶙峋发白。
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割裂着他剧烈起伏的轮廓，车载烟灰缸里塞满了扭曲的烟蒂，空气稠得呛人。
这一年他把自己从一条见谁咬谁的疯狗，熬成一个表面还能维持平静的怪物。
学会克制，学会把那些病态的、想要把吴所谓锁死在视线范围内的冲动嚼碎了，混着血咽回肚子里。
他甚至以为成功了，至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吴所谓身边，不会吓到他。
可刚才，就在那间他们定情的诊所里，吴所谓站在门口，听到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时’所有恶劣的情绪全部回归。
喉咙被无形的东西焊死。
只看着吴所谓那张好看却冷淡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所有精心搭建的理智壁垒瞬间垮塌，碎成齑粉。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怕慢一秒，体内那头饿疯了的兽就会破笼而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伤害他？
不如杀了他自己。
车子引擎的轰鸣在马路上炸开，像一头困兽的哀嚎。
他抖着手去摸烟盒，好不容易抽出一根，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出火。
烦躁和绝望瞬间拧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垮了最后一丝清明。
去他妈的平复！
脚下猛地一踩。
预期的推背感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到极致的眩晕，视野被疯狂撕扯、扭曲，所有声音和光线被抽成真空，又在下一秒——猛地灌了回来。
嘈杂的人声，阳光晒烫的木头桌椅味道，粉笔灰在光柱里飞舞。
额角磕在硬物上的细微痛感让他骤然睁眼。
明亮到晃眼的大学教室，多媒体屏幕上还停留着复杂的经济学模型，周围是穿着时尚、青春洋溢晃动的身影，课间喧闹得像一锅煮沸的水。
窒息感攥住喉咙。
“……驰哥？
睡懵了？”
旁边有人嬉笑着推了他胳膊一把。
“昨晚是不是又通宵了？
困成这副德性？”
他僵硬地转头，看见一张早己模糊在记忆里的、属于汪硕的年轻的脸。
视线猛地扫向自己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属于少年的青涩，虎口处那道后来因为某次失控打架留下的疤，不见了。
心脏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
不是梦。
“哟，终于舍得醒了？”
带笑的，清朗又熟悉到让他浑身血液都冻住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
“教授刚才看你好几眼了，哥们儿差点没帮你兜住。”
他抬眼看过去。
郭城宇斜靠着前排的课桌，逆着光，周身轮廓被阳光勾勒得毛茸茸的，嘴角勾着那抹他记忆里少年时期独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戏谑的笑意。
眉眼鲜活，还没有后来那些复杂难辨的深沉，只有明亮到几乎灼人的专注。
是他。
是十年前的郭城宇。
还是……“发小”时的郭城宇。
驰骋喉咙发干，胃里翻搅着时空错位的恶心感，身体先于溃散的意志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猛地向后一缩，试图拉开这猝不及防的、过于靠近的距离。
脊背还没完全撞上冰凉的椅背，手腕骤然一紧！
郭城宇的手己经覆了上来，五指收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指尖滚烫，死死箍住他微凉的皮肤，将他定在原地。
那力道甚至带着点擒拿般的意味，绝不是普通玩闹。
郭城宇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身体前倾，逼近。
阳光被他挡住，阴影将驰骋完全笼罩。
“躲什么？”
他声音压低了，依旧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却混进去一种极为陌生的、不容错辨的强势，像细密的网，当头罩下。
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驰骋脸上。
郭城宇盯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轻声问，那声音里藏着只有驰骋才能隐约察觉的、一丝被冒犯的危险：“怎么？
我生日你不想去？！”
“一边去。”
驰骋猛地挣开他的手。
“不行，必须去。”
刚松开的手又再次被汪硕抓紧。
他今天可是准备表白的。
“松开。”
驰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猛地一震！
汪硕似乎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大，猝不及防下，手指被挣开了一道缝隙。
就这一瞬的空隙，驰骋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至极的噪音，瞬间压过了课间的喧闹。
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驰骋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看也没看僵在原地的汪硕和郭城宇，踉跄着撞开过道里愣住的同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了后门。
“驰哥？！”
“驰骋你怎么了？”
“池子？”
郭城宇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赶紧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几声惊疑不定的呼喊，但他充耳不闻，只想逃离那个几乎让他窒息的包围圈。
走廊的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点大脑的晕眩，但心跳依旧狂野得像要脱缰的野马。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试图把那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压下去。
“驰骋！
你他妈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从身后追来。
郭城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硬是把他拖住了，“我靠！
你见鬼了？
跑什么跑？
脸白得跟纸一样！”
驰骋被迫停下，胸腔剧烈起伏，眼前还有些发黑。
他看着郭城宇写满担忧和困惑的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能说什么？
说我不是十八岁的驰骋，我来自十年后，刚被那个无情的家伙判了死刑，然后一油门把自己撞回了这个和大宝好无交集的时候？
他不能。
“……没事。”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痛，“头……头疼得厉害。”
声音虚浮，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郭城宇皱紧眉头，仔细打量他，显然不信：“头疼你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刚才汪硕对你做什么了？
我看他……别他妈提他！”
驰骋猛地打断，反应激烈得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郭城宇也被吼得一愣，眼神更加古怪。
驰骋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虚弱：“郭子，我真没事，就是头疼，想吐……可能睡多了。
我回宿舍躺会儿就好。”
他挣开郭城宇的手，这一次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郭城宇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满心疑惑，到底没再追问，只是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行行行，先回去！
吗的，你小子别是中了什么邪！
我送你回去。”
驰骋没再反对，沉默地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碎裂的时光里。
好不容易捱到他们那高档双人宿舍门口，驰骋几乎是凭着本能抢过郭城宇手里的卡刷开了门，跌跌撞撞着冲进去，首奔洗手间。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稍微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的眩晕感。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年轻、英俊、带着几分桀骜却难掩苍白的自己。
二十三岁的身躯，三十多岁的灵魂。
郭城宇跟进来，还在喋喋不休：“真不用去医务室？
你这状态不对啊，要不要我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让他……别打！”
驰骋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尖利，“别找……我、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
郭城宇被他眼里的红血丝和某种近乎崩溃的情绪震慑住了，半晌，才讷讷地点头：“……行，行，我不吵你。
你躺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驰骋脱力般地靠倒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一切都和他记忆里十年前任何一个平凡的午后没有区别。
除了……除了那个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的吴所谓。
剧烈的头痛真的袭来了，像有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驰骋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如果一切重来，从一开始就偏离轨道。
那他和吴所谓……还会走向那个冰冷的结局吗？
不会！！！
他绝不允许！！
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割裂着他剧烈起伏的轮廓，车载烟灰缸里塞满了扭曲的烟蒂，空气稠得呛人。
这一年他把自己从一条见谁咬谁的疯狗，熬成一个表面还能维持平静的怪物。
学会克制，学会把那些病态的、想要把吴所谓锁死在视线范围内的冲动嚼碎了，混着血咽回肚子里。
他甚至以为成功了，至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吴所谓身边，不会吓到他。
可刚才，就在那间他们定情的诊所里，吴所谓站在门口，听到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时’所有恶劣的情绪全部回归。
喉咙被无形的东西焊死。
只看着吴所谓那张好看却冷淡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所有精心搭建的理智壁垒瞬间垮塌，碎成齑粉。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怕慢一秒，体内那头饿疯了的兽就会破笼而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伤害他？
不如杀了他自己。
车子引擎的轰鸣在马路上炸开，像一头困兽的哀嚎。
他抖着手去摸烟盒，好不容易抽出一根，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出火。
烦躁和绝望瞬间拧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垮了最后一丝清明。
去他妈的平复！
脚下猛地一踩。
预期的推背感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到极致的眩晕，视野被疯狂撕扯、扭曲，所有声音和光线被抽成真空，又在下一秒——猛地灌了回来。
嘈杂的人声，阳光晒烫的木头桌椅味道，粉笔灰在光柱里飞舞。
额角磕在硬物上的细微痛感让他骤然睁眼。
明亮到晃眼的大学教室，多媒体屏幕上还停留着复杂的经济学模型，周围是穿着时尚、青春洋溢晃动的身影，课间喧闹得像一锅煮沸的水。
窒息感攥住喉咙。
“……驰哥？
睡懵了？”
旁边有人嬉笑着推了他胳膊一把。
“昨晚是不是又通宵了？
困成这副德性？”
他僵硬地转头，看见一张早己模糊在记忆里的、属于汪硕的年轻的脸。
视线猛地扫向自己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属于少年的青涩，虎口处那道后来因为某次失控打架留下的疤，不见了。
心脏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
不是梦。
“哟，终于舍得醒了？”
带笑的，清朗又熟悉到让他浑身血液都冻住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
“教授刚才看你好几眼了，哥们儿差点没帮你兜住。”
他抬眼看过去。
郭城宇斜靠着前排的课桌，逆着光，周身轮廓被阳光勾勒得毛茸茸的，嘴角勾着那抹他记忆里少年时期独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戏谑的笑意。
眉眼鲜活，还没有后来那些复杂难辨的深沉，只有明亮到几乎灼人的专注。
是他。
是十年前的郭城宇。
还是……“发小”时的郭城宇。
驰骋喉咙发干，胃里翻搅着时空错位的恶心感，身体先于溃散的意志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猛地向后一缩，试图拉开这猝不及防的、过于靠近的距离。
脊背还没完全撞上冰凉的椅背，手腕骤然一紧！
郭城宇的手己经覆了上来，五指收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指尖滚烫，死死箍住他微凉的皮肤，将他定在原地。
那力道甚至带着点擒拿般的意味，绝不是普通玩闹。
郭城宇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身体前倾，逼近。
阳光被他挡住，阴影将驰骋完全笼罩。
“躲什么？”
他声音压低了，依旧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却混进去一种极为陌生的、不容错辨的强势，像细密的网，当头罩下。
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驰骋脸上。
郭城宇盯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轻声问，那声音里藏着只有驰骋才能隐约察觉的、一丝被冒犯的危险：“怎么？
我生日你不想去？！”
“一边去。”
驰骋猛地挣开他的手。
“不行，必须去。”
刚松开的手又再次被汪硕抓紧。
他今天可是准备表白的。
“松开。”
驰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猛地一震！
汪硕似乎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大，猝不及防下，手指被挣开了一道缝隙。
就这一瞬的空隙，驰骋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至极的噪音，瞬间压过了课间的喧闹。
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驰骋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看也没看僵在原地的汪硕和郭城宇，踉跄着撞开过道里愣住的同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了后门。
“驰哥？！”
“驰骋你怎么了？”
“池子？”
郭城宇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赶紧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几声惊疑不定的呼喊，但他充耳不闻，只想逃离那个几乎让他窒息的包围圈。
走廊的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点大脑的晕眩，但心跳依旧狂野得像要脱缰的野马。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试图把那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压下去。
“驰骋！
你他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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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城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硬是把他拖住了，“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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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说什么？
说我不是十八岁的驰骋，我来自十年后，刚被那个无情的家伙判了死刑，然后一油门把自己撞回了这个和大宝好无交集的时候？
他不能。
“……没事。”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痛，“头……头疼得厉害。”
声音虚浮，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郭城宇皱紧眉头，仔细打量他，显然不信：“头疼你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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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别他妈提他！”
驰骋猛地打断，反应激烈得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郭城宇也被吼得一愣，眼神更加古怪。
驰骋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虚弱：“郭子，我真没事，就是头疼，想吐……可能睡多了。
我回宿舍躺会儿就好。”
他挣开郭城宇的手，这一次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郭城宇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满心疑惑，到底没再追问，只是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行行行，先回去！
吗的，你小子别是中了什么邪！
我送你回去。”
驰骋没再反对，沉默地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碎裂的时光里。
好不容易捱到他们那高档双人宿舍门口，驰骋几乎是凭着本能抢过郭城宇手里的卡刷开了门，跌跌撞撞着冲进去，首奔洗手间。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稍微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的眩晕感。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年轻、英俊、带着几分桀骜却难掩苍白的自己。
二十三岁的身躯，三十多岁的灵魂。
郭城宇跟进来，还在喋喋不休：“真不用去医务室？
你这状态不对啊，要不要我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让他……别打！”
驰骋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尖利，“别找……我、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
郭城宇被他眼里的红血丝和某种近乎崩溃的情绪震慑住了，半晌，才讷讷地点头：“……行，行，我不吵你。
你躺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驰骋脱力般地靠倒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一切都和他记忆里十年前任何一个平凡的午后没有区别。
除了……除了那个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的吴所谓。
剧烈的头痛真的袭来了，像有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驰骋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如果一切重来，从一开始就偏离轨道。
那他和吴所谓……还会走向那个冰冷的结局吗？
不会！！！
他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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