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父皇把太尉千金指婚给霍临渊时，我当众砸了他敬的酒。“霍将军杀过那么多狼，
想必用新婚妻子的皮做褥子也顺手。”暴雨夜东宫死士来袭，
暗卫的鲜血溅上我手中证物——赫然是刻着“霍”字的箭镞。父皇罚我和亲北狄那夜，
霍临渊破窗撕开我的嫁衣。“想活命就把箭镞交出来。”他染血的手抚过我颈侧，
“明日过后，世上再无霍临渊。”三月后边关传来消息：霍氏满门被屠。
而我在他珍藏的密匣里，翻出当年射死我白狐的带血箭矢。箭杆末端，刻着东宫的龙纹。
第一幕 宫墙裂帛崇华殿的琉璃瓦在满月下流淌着冷光。殿内喧嚣似沸，
暖香裹着酒气黏腻地缠绕在朱漆梁柱间。楚国皇帝萧衍端坐金銮之上，
斑白的鬓发在摇晃的灯火里显出几分暮气。他含笑望着殿下跪着的玄甲将军：“临渊啊，
此番塞北大捷，扬我国威！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霍临渊单膝跪地，头盔置于身侧。
烛火跳跃着映亮他半边侧脸，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道无情的直线，
眸色却如塞北常年不化的冻土，寂冷幽沉。玄甲肩吞兽口狰狞，还沾着未洗净的尘沙。
“臣…别无他求。”他的声音沉厚，像滚过戈壁的风，听不出情绪。“诶！
”萧衍笑着摆摆手，“朕知你素来忠谨。太尉沈安之女沈瑶，品貌端淑，堪为良配。
”他目光温和地转向殿中静立的鹅黄衫女子，微微颔首：“今日便由朕做主，
为霍卿与沈氏女赐婚，成就一段佳话！”“咣当——！
”刺耳的碎裂声猛地斩断殿中所有的丝竹笑语。玉液琼浆泼了霍临渊满身。
金樽在冰凉光滑的墨玉砖上滚了几圈，碎裂的声纹犹如投石入湖。全殿死寂。
众臣惊骇的目光尽头，九公主萧明璃一袭石榴红蹙金宫装站在案前，娇艳的脸上冰封霜雪。
她手指还保持着摔杯的姿态，微微发颤，猩红蔻丹在惨白的手背上凝成一点刺目的血。
“恭喜霍将军。”她的声音淬着冰凌，轻轻巧巧，却足以冻僵满室生息。
眸光钉在霍临渊染污的玄甲，漾起一丝淬毒的轻蔑，“塞北的狼不够将军尽兴，
回头新婚夜宰只大的，剥了皮给新夫人做褥子暖身，想必也是顺手的很。”她昂着头笑，
那笑意却丝毫未抵达眼底。“就是不知…将军的心呢？也和那些冻僵的尸首一样冷硬？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得大殿落针可闻。霍临渊垂眸望着袍摆淋漓的酒渍。
他缓缓抬手，用手背抹去下巴上沾的一滴残酒。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那污秽的液体只是最寻常的露水。指尖收拢，捻着那点湿意。
无人看见他指节攥得有多紧。紧得指骨泛出青白，几乎要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湿润捏碎在掌心。
萧衍脸上的笑意寸寸龟裂，阴云压顶。“明璃！放肆！”帝王的怒斥带着雷霆之威。
萧明璃却看也不看高处的父皇，只对着霍临渊绽开一个冷到极致的笑，转身拂袖而去。
石榴红翻卷如流火，扫过满堂惊惧窒息的气氛，撞开殿门，扑入一片凄厉的北风里。
暗香残留。霍临渊躬身，嗓音如同浸过深潭寒冰：“臣…谢陛下隆恩。
”声音沉得没有一丝波纹，仿佛那冲天的屈辱和殿前凌迟般的目光，
连同刚才那双冰封火焚的眼，都只是一缕无关痛痒的轻烟。北风如刀，刮过重重宫阙，
将殿内残余的靡靡丝竹彻底撕裂。明璃疾行在抄手游廊下，寒风卷起她的裙裾与散落的发丝，
如同燃烧后狂舞的灰烬。心口像堵着塞北粗砺的砂石，喉头尽是腥甜的铁锈味。十年了，
那双眼睛依旧如同冰封的深渊，看不到底，探不到心。太尉千金？哈……好一个良配！
父皇这步棋，可真脏！冷风裹着几片残雪抽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
直到——斜刺里伸来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是霍临渊。他已脱去沾污的战甲，
只着一身玄色暗纹便袍。呼吸因追赶微微急促，喷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吹散。
那箍着她腕子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嵌进骨头里，如同铁铸的锁链。“殿下！仍恨我？
”他劈头喝问，声音裹在风雪里，沉雷般撞进她耳中。明璃倏然回头，
凤眸里烧着地狱业火：“恨？”她几乎笑出来，猛地甩开他的钳制。力道之大，
带着玉石俱焚的狠绝。“霍大将军劳苦功高，本宫岂敢！”身后梅林疏影横斜，映着残雪。
十年前，就在这林边矮丘，他为救她，一箭洞穿了扑向她的饿狼。箭风擦着她颊边飞过，
腥热的兽血喷了她一脸。也是在那血光里，她眼睁睁看着那支穿狼而过的力道未尽的重箭，
径直射穿了雪地里那只通体洁白、正歪头看着她的幼小雪狐。小家伙连一声哀鸣都未曾发出，
小小的身体被钉在地上，抽动了几下，渐渐不动了。那是她养了三年的小白，通灵可爱。
“十年了……”明璃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从齿缝里淬出冰渣，
“大将军射杀无辜小兽的本事，想必更是炉火纯青了吧？当年那条狐狸皮子，
铺在床上…可还暖和？”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刮骨剔皮般落在他脸上。
霍临渊脸色骤然一冷，下颌线条绷紧如同磐石。眼底那片冻土似乎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有什么幽暗的东西翻涌而上，却被瞬间狠狠摁下，只余更深的寒寂。“那只白狐…”“闭嘴！
”明璃厉声打断，嗓音尖锐刺耳，“别再用你那染满血的嘴提它！
”她眼中凝聚着碎冰般的恨意与悲痛，“你手上沾过的无辜之血还少吗？多一只狐，
少一只狐，于你霍大将军，又有何分别？”风愈发凄紧，卷起地面残雪，灌入衣领袖口，
砭骨生寒。几片梅瓣落在霍临渊的鬓角。他沉默着，黑沉的眸子如同两口凝固的深潭，
倒映着远处宫殿昏暗的轮廓和她燃着烈火的眼。紧握的指节在袖下轻轻一捻，
无声地碾碎了掌心早已冰透的一点残酒。就在这时，天边猛地炸开一道赤蛇般的裂闪！随后，
沉得如同天鼓擂动的雷声，重重砸在宫城之上。暴雨毫无预兆地泼天而至。
铜钱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世界瞬间淹没在茫茫水幕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里，宫灯在风雨中飘摇如鬼火。雷声未歇，
几道黑影已如附骨之蛆，悄无声息地滑过湿泞的宫墙阴影，
直扑未央宫——萧明璃在宫中寝殿！惊雷、暴雨、骤然降临的杀机！
明璃被几个忠诚的宫人推搡着藏入暖阁最深处黄花梨嵌贝的大柜之中。
狭小空间里空气污浊稀薄，沉重的雨声和激烈的厮杀声、惨叫声隔着厚重的木料闷闷传来，
震得她浑身发麻。“护住公主！”一声沙哑急吼穿透风雨。是秦岳！她的暗卫长！
紧接着是刀刃狠狠切入骨肉、血浆迸溅的恐怖声响！沉重的身体撞在暖阁的门板上，
发出闷响。“呃啊——！”短促凄厉的惨嚎。接着是重物倒地。暖阁外的声息，戛然而止。
死寂弥漫，只有狂雨依旧无休止地冲刷着宫殿，如同苍天在咆哮。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丝丝缕缕钻过柜门的缝隙，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气，强硬地侵入她的呼吸。心脏狂跳如擂鼓，
撞击着肋骨。明璃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利用这尖锐的痛意逼退席卷全身的颤抖和窒息般的恐惧。她不能抖！不能出声！绝不能出去！
又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也许是一生。她小心翼翼地，极缓地，
推开厚重的黄花梨柜门一道缝隙。触目惊心！暖阁内精致的锦绣早已被猩红浸透。
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宫人残破的躯体，鲜血汇流成溪，在冰冷的地面蜿蜒。浓稠的血浆，
正顺着门板下沿的缝隙，缓缓渗入暖阁。一柄沾满血污的短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是方才刺客的凶器！就在那滩还在不断扩大的血泊边缘，倒着秦岳。
他的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被一支漆黑的雕翎长箭洞穿了后心，
死死地钉在红木门框上，箭头甚至穿透厚实的门板。血，还在顺着他灰败的脸颊蜿蜒流下。
他的眼睛还睁着！死死瞪着前方，瞳孔深处凝固着极度的震惊、痛苦，
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他僵硬的手微微抬起，
指向地面上的某处——离那凶器短刀不远。
明璃的目光顺着那几乎僵直的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借着窗外闪电惨白的光，
在满地的血腥和狼藉中，她看到了那件东西！一点冰冷的金属，反射着雷光，
静静躺在短刀旁的地面上。是一枚锋利的箭镞！尾部断裂的箭杆还连着残破的尾羽，
似乎正是从钉穿秦岳的那支长箭上崩落下来的！秦岳的手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喉中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神死死盯着那枚箭镞。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明璃猛地推开柜门，赤足踏出！脚下冰寒粘稠的血让她脚下一滑。她踉跄扑到秦岳身边，
一手死死捂住他胸前那个不断涌血的狰狞箭孔。
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华贵的石榴红宫装袖口。另一只手，则不顾一切地向地面伸去，
抓向那枚反射着寒光的箭镞！指尖刚触及那金属箭镞的冰冷边缘，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后袭来！一只黑色皂靴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骨节发出细碎的哀鸣！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鲜血混杂的气息，伴着浓重的杀意瞬间将她笼罩！
她被迫抬起头。一个浑身湿透、只露出森冷双眼的黑衣刺客正站在她上方，
手中的弯刀高高扬起，映出一道撕裂暗夜的惨白电光！刀锋破雨，带着死意呼啸而下！
明璃瞳孔骤缩，死亡的气息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她甚至能看清刀锋上滚落的血珠！
千钧一发！“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一支乌沉沉的铁箭破开雨幕，
精准无比地撞在刺客劈落的弯刀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震得刺客虎口崩裂，
弯刀脱手飞出，“哐啷”砸在血泊里！刺客惊骇抬头。雨幕深处，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疾冲而至！霍临渊！他手中强弓弓弦犹在嗡鸣，
另一支箭已闪电般搭上！“噗嗤！”箭矢贯喉！刺客连惨叫都未及发出，
便被钉死在身后的红木门框上，与秦岳的尸体咫尺相对！鲜血喷溅在明璃惨白的脸上，
温热粘稠。霍临渊扔掉长弓，几步抢到近前。玄色衣袍被暴雨浸透，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
勾勒出山岳般沉凝的轮廓。他看也未看那刺客尸体，目光如炬，
瞬间锁定明璃死死攥在掌心的那枚箭镞！箭镞沾满血污，尾部断裂处，
一个清晰深刻的“霍”字，在闪电惨白的光下，狰狞刺目！霍临渊瞳孔猛地一缩！
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他俯身，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扣住明璃的手腕，
要将那枚致命的箭镞夺下！“放手！”他声音嘶哑，如同困兽低吼，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明璃被他巨大的力道捏得腕骨欲裂，却死死攥紧那冰冷的金属，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鲜血混着雨水从指缝渗出！她抬起头，脸上血泪交织，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直直刺向他！
“霍临渊！”她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尖利，“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霍临渊动作一滞，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不是我！”他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给我！”他手上力道更重，
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呃啊！”明璃痛呼出声，却依旧倔强地不肯松手，
反而将那枚箭镞更紧地攥在胸前，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休想！我要告发你！
告发你刺杀公主！告发你杀人灭口！”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
伴随着内侍尖利的呼喊：“护驾！护驾！有刺客——！”是宫卫来了！霍临渊眼中戾气暴涨！
他猛地发力，明璃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手腕剧痛，那枚染血的箭镞终于脱手飞出！
“不——！”明璃嘶喊。霍临渊一把抄住箭镞，看也不看，
反手狠狠掷向殿外暴雨倾盆的黑暗深处！那一点金属的寒光瞬间被无边的雨幕吞噬！
他猛地松开明璃，在她踉跄后退时，飞快地俯身，从秦岳那只僵硬抬起的手所指的地面，
迅速捡起另一件东西——那柄刺客掉落的、沾满血污的短刀！动作快如鬼魅！做完这一切，
他才直起身，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跌坐在血泊中、满身狼狈、眼神却依旧燃烧着恨火的明璃。
宫卫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他不再犹豫，转身，玄色身影如同融入雨夜的鬼魅，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狂风暴雨的宫殿深处。只留下明璃瘫坐在冰冷的血泊里，浑身湿透，
瑟瑟发抖。她看着霍临渊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沾满血污的手掌，
最后目光落在秦岳那死不瞑目的脸上。“秦岳…秦岳…”她颤抖着伸出手，
想要合上他的眼睛，指尖却冰冷僵硬。“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宫卫统领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暖阁内的惨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明璃猛地抬起头，
脸上血泪未干，眼神却已凝成冰封的火焰。她指向霍临渊消失的方向，
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刺客…是霍临渊！是他…派人杀我！
秦岳…秦岳为护我而死！他…他还抢走了证据！”第二幕 折翼金笼崇华殿的灯火亮如白昼，
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和血腥气。萧明璃已换下湿透染血的宫装，
裹着一件素白狐裘，坐在下首。她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
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直直射向大殿中央跪着的霍临渊。霍临渊依旧一身玄甲，沉默地跪着。
雨水顺着他冷硬的轮廓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他低垂着眼睑，
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压抑。“霍卿，
”皇帝萧衍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压抑的怒火，在高高的御座上响起，“九公主指认你派人行刺，
暗卫秦岳身死，你作何解释？”“臣，百口莫辩。”霍临渊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波澜，
“但臣，绝无谋害公主之心。”“绝无谋害之心？”明璃猛地站起身，
狐裘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她指着霍临渊，
声音因激动而尖利：“那刺客的箭镞上为何刻着你的‘霍’字？！秦岳临死前所指，
就是你掷入雨中的凶器！若非你心虚，为何要抢走证据？！”她步步紧逼，
眼中恨意滔天：“霍临渊！你恨我当众辱你，恨我阻你与沈瑶的姻缘！所以你才下此毒手！
是不是？！”殿内一片死寂。众臣噤若寒蝉，目光在公主和将军之间逡巡。
太子萧承稷坐在皇帝下首，此时微微倾身，
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公正：“父皇，九妹所言虽情激，但箭镞刻字，
确为铁证。霍将军…即便忠心耿耿，此事也需彻查，给九妹，给死去的秦侍卫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霍临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只是…眼下北狄使团已在路上，
和亲之事迫在眉睫。若此事闹大，恐伤国体，令北狄生疑…”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北狄王年逾六十，性情暴虐，此次点名要娶楚国最受宠的九公主，
本就是一场屈辱的政治交易。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父皇！”明璃心头一寒，
难以置信地看向高座上的父亲。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中已是一片帝王的冰冷决断：“霍临渊，刺杀公主，罪证虽未全，嫌疑难脱。
念你往日功勋，死罪可免。即日起，卸去京畿防务，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府！
”这几乎是变相的软禁和削权！霍临渊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随即深深叩首：“臣…领旨谢恩。”声音依旧沉冷，听不出喜怒。皇帝的目光转向明璃，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璃，你受惊了。北狄使团三日后抵京，你…好生准备。”“父皇！
”明璃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金纸，“您要将我…嫁给那个老匹夫？！
”“这是国事！”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由不得你任性！秦岳之死，
朕会另派人追查！退下！”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明璃的心口。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看着沉默跪地的霍临渊，
看着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得色…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出崇华殿，冲入外面依旧未停的凄风冷雨之中。
石榴红的宫装早已换下，此刻她只穿着一身素白中衣，单薄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
三日后，北狄使团入京。又三日后，一道明黄的圣旨，如同冰冷的枷锁，送到了未央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九公主萧明璃，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特赐婚于北狄王呼延灼，
以结两国永世之好…钦此！”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明璃早已麻木的心上。“殿下…接旨吧。
”老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明璃跪在冰冷的地上，缓缓抬起头。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没有哭喊，没有反抗。
她只是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接过了那卷沉重的、象征着屈辱和放逐的圣旨。
“儿臣…领旨。”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波澜。整个未央宫陷入一片死寂的压抑。
宫人们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昔日繁华的宫殿，此刻如同巨大的陵墓。出嫁前夜。
未央宫灯火通明，却无一丝喜气。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堆叠在紫檀木托盘里，如同祭品。
宫女们噤若寒蝉地为明璃梳妆。铜镜里映出一张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眉如远山，唇染朱砂，
眼睫低垂，遮住了所有情绪。繁复的赤金凤冠压在发髻上，沉重得如同命运。“都下去。
”明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宫人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轻轻带上了沉重的殿门。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对着镜中那个盛装待嫁、却如同精致人偶的自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熏香，
却压不住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她缓缓抬手，抚上沉重的凤冠。指尖冰凉。
目光落在妆台上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小盒上。
那是她今日偷偷从库房深处翻出来的东西——一小包无色无味的“醉仙散”。北狄王呼延灼，
据说嗜酒如命…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紫檀木盒时——“哗啦——！
”寝殿紧闭的雕花木窗猛地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木屑飞溅！
一道挟裹着凛冽夜风和浓重血腥气的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跃入殿内！霍临渊！
他显然经过一场恶战，玄色劲装上布满刀剑划痕，几处深色的濡湿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
脸上溅着点点血污，更衬得他眉目冷峻如刀锋，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不顾一切！
他几步便跨到明璃面前，带着夜风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将她笼罩！“箭镞！
”他劈头就问，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交出来！
”明璃被他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后退一步，凤冠上的流苏剧烈晃动。待看清是他，
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恨火！她猛地拔下头上沉重的金簪，尖锐的簪尾直指霍临渊！“霍临渊！
你还敢来？！”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怎么？抢了一次不够，还想来杀人灭口？！
我告诉你，那枚箭镞，我早已呈给父皇！你死定了！”霍临渊瞳孔骤缩！他根本不信！
若真呈给了皇帝，他此刻岂能站在这里？他眼中戾气暴涨，猛地伸手，
一把攥住她持簪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呃！”明璃痛呼一声，
金簪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霍临渊顺势将她狠狠拽向自己！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
目标直指她胸前——那枚箭镞，她一定贴身藏着！“滚开！”明璃拼死挣扎，
屈辱和愤怒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霍临渊箍着她手腕的小臂上！
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霍临渊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却并未松手！
反而借着这股力道，将她更紧地禁锢在怀中！两人身体紧紧相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透过衣料传来的滚烫体温，
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乱中，“嗤啦——”一声裂帛脆响！
明璃身上那件繁复华丽、象征着皇家尊严和北狄王妃身份的大红嫁衣，
竟被霍临渊生生从领口撕裂！金线崩断，锦缎裂开，
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和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冰凉的空气瞬间贴上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明璃浑身僵住！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猛地抬头，
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绝望的疯狂，声音凄厉如啼血：“霍临渊！你今日若敢再近一步！
我立刻血溅当场！让这喜轿变成我的棺材！让天下人都看看，
你霍大将军是如何逼死和亲公主的！”她眼中是玉石俱焚的决绝！霍临渊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火和绝望，
看着她颈侧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动脉…还有那被撕裂的嫁衣下，刺目的红与白。
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和急切，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炭火，瞬间沉寂下去，
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明璃立刻踉跄后退，双手死死揪住胸前破碎的嫁衣，遮住那片裸露的肌肤，
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霍临渊的目光落在她紧攥衣襟、指节泛白的手上，
又缓缓上移，对上她那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眸。他忽然抬手，不是攻击，
而是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明璃瞳孔骤缩，以为他要动手。却见霍临渊反手，
刀锋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左掌掌心！“噗——！”鲜血瞬间涌出！淋漓滴落，
在光洁的地砖上溅开朵朵刺目的红梅！他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却不是攻击，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温柔，猛地抚上明璃纤细脆弱的脖颈！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皙的颈侧肌肤，
也染红了那件撕裂的、象征着屈辱的大红嫁衣！“你——！”明璃浑身剧震，
被他这疯狂的举动惊得忘了挣扎。霍临渊俯身，逼近她，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血腥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染血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颈侧动脉，感受着那狂乱的跳动，声音嘶哑低沉，
如同地狱传来的魔咒，一字一句，砸进她耳中：“用我的命，换你自由。”“今夜之后，
世间再无霍临渊。”“你…给我好好活着！”话音未落，他猛地松开她，转身，
玄色身影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再次撞开那扇破碎的窗户，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只留下明璃呆立在原地，颈侧那滚烫粘稠的鲜血顺着肌肤缓缓滑下，浸透了破碎的嫁衣，
留下大片惊心动魄的暗红印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残留的、冷冽如松的气息。
殿外，隐约传来兵刃交击的呼喝声和混乱的脚步声，很快又归于沉寂。夜，死一般寂静。
明璃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地触碰颈侧那片粘腻的温热。霍临渊的血。
“用我的命…换你自由…”她喃喃重复着，空洞的眼神里，
第一次浮现出巨大的茫然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恨意依旧在燃烧，
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疯狂“守护”，搅得支离破碎。她踉跄着走到破碎的窗前，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入，吹得她遍体生寒。窗外，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死寂。
他…真的去送死了吗？为了她？为什么？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猛地转身，扑向妆台，颤抖着手打开那个紫檀木盒，紧紧攥住了那包“醉仙散”。自由？
她还有自由吗？不！她不能死！她必须活着！活着离开这吃人的皇宫！
活着…去弄清楚这一切！她将那包药粉死死攥在掌心，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和武器。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叩响，一个心腹宫女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殿下！不好了！宫外…宫外传来消息！
霍…霍将军府…昨夜被…被血洗了！霍氏满门…一百三十七口…无…无一生还！
”第三幕 边关烬情塞北的风，一年四季都裹着砂砾，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子割肉。
破败的戍堡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尽头，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上一层凄艳的橙红，
更添几分苍凉。明璃裹着一件半旧的灰鼠皮斗篷，站在戍堡最高的残破箭垛上。
寒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抽打在脸上，生疼。她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滚滚烟尘，
那是北狄王呼延灼庞大的迎亲仪仗，如同一条贪婪的巨蟒，
正朝着这座象征着她屈辱与囚笼的边城蜿蜒而来。戍堡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几个从宫里带出来的老嬷嬷缩在角落里，面如土色，低声啜泣着。
她们曾是未央宫最体面的宫人，如今却要跟着“和亲”的公主，
在这蛮荒之地伺候一个年逾六十、性情暴虐的狄王。明璃的目光扫过她们，
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箱上。那是她仅存的行李，里面除了几件替换衣物，
便是那包她视若性命的“醉仙散”。自由？霍临渊用命换来的自由？
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自嘲。那夜他染血的手抚过她脖颈的滚烫触感，
他嘶哑决绝的“世间再无霍临渊”，
还有宫外传来的霍氏满门被屠的血腥消息…如同鬼魅般日夜纠缠着她。他死了吗？
为了她一句虚无缥缈的“自由”，赔上了整个霍家？恨意如同毒藤，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缠绕着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可在这无边的恨意深处，
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压抑的钝痛和茫然。为什么？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璃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霍临渊留下的唯一“活口”，
他的心腹副将，一个叫陈忠的沉默汉子。也是他，在宫变那夜，
如同鬼影般出现在混乱的送嫁队伍里，带着十几个同样沉默如铁的亲兵，
将她“护送”到了这座戍堡。“殿下，”陈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边关风沙的粗粝，
“狄王仪仗已至三十里外，明日…便会入城。”明璃依旧望着远方，
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知道了。”陈忠沉默片刻，又道：“将军…让属下转告殿下，
此地虽陋，却比宫墙…自在些。”他顿了顿，似乎斟酌着用词，“让您…安心。”安心？
明璃猛地转身，灰鼠皮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盯着陈忠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忠诚的脸，
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冰火：“安心？看着他霍家一百三十七口为我枉死，
看着他为了一个‘自在’把自己变成丧家之犬，你让我安心？！”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尖锐的讽刺和痛楚：“陈忠！你告诉我！他霍临渊的命，他霍家满门的血，
就只值这塞外风沙里的片刻‘自在’吗？！”陈忠垂着头，
宽阔的肩膀似乎不堪重负地塌陷了一瞬。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沉默地承受着公主的怒火和质问。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身侧悄然握紧。
明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股邪火更盛，却又无处发泄。她猛地拂袖，转身大步走下箭垛，
将陈忠和他带来的消息，连同那漫天的风沙，一起抛在身后。戍堡内狭小的房间，
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霉味。明璃坐在冰冷的土炕边，
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紫檀木盒。醉仙散细腻的粉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她必须活下去。用这包药，在北狄王宫里，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也为…弄清楚那夜血案的真相！霍临渊死了，但太子萧承稷还在！秦岳的血，霍家的血，
不能白流！她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包好，贴身藏起。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殿下，”是陈忠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将军…有东西留给您。”明璃心头一跳。
霍临渊？他还留了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冷声道：“进来。
”陈忠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尺余长的、毫不起眼的乌木匣子。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
只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岁月气息。“将军说…此物，待您离开楚国疆域后，方可打开。
”陈忠将匣子轻轻放在炕沿上，垂手退到一旁。明璃的目光落在那个乌木匣子上。平平无奇，
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霍临渊留给她的？在她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后？
在她即将踏入另一个地狱之前？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乌木。没有锁，
只有一个小小的铜扣。她轻轻一拨。“咔哒。”匣盖应声弹开。
一股陈旧木料和淡淡墨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书信遗言，
只有几件零散的旧物，安静地躺在深色的绒布衬底上。一枚磨得发亮的狼牙吊坠，边缘圆润，
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一截断裂的、染着暗褐色污迹的皮绳。
还有…一卷用细麻绳仔细捆扎的泛黄皮纸。明璃的目光，却被匣子角落里，
一件被压在最下面的东西牢牢攫住！那是一支箭！一支保存得相当完好的雕翎箭！
箭杆是上好的桦木，尾羽是罕见的青灰色鹰羽，箭镞寒光闪闪，
带着一种历经岁月却依旧锋利的冷冽感。这箭…好眼熟！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锋利的箭镞，
捏住了那冰冷的箭杆。指尖传来木质特有的微凉和坚硬触感。她将箭缓缓抽出。
油灯昏黄的光线跳跃着，照亮了箭杆靠近尾羽的位置。那里，清晰地刻着两个小字。
不是“霍”。是“东宫”！两个古拙的篆体小字，如同两道狰狞的疤痕，刻在光滑的箭杆上！
明璃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东宫！太子萧承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猛地摇头，
像是要甩掉眼前这荒谬绝伦的景象！十年前，梅林边，
那只被一箭穿心的小白狐…她亲眼看见霍临渊搭弓引箭！她亲眼看见那支箭射穿了饿狼，
又余势不减地钉死了小白！她恨了他十年！恨他心狠手辣！恨他滥杀无辜！
可这支箭…这支本该属于霍临渊的、沾着她心爱宠物鲜血的箭…怎么会刻着东宫的标记？！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撕扯！十年前，
梅林矮丘。少年霍临渊焦急的呼喊：“殿下小心！”弓弦震动！饿狼的哀嚎！
小白狐被钉在地上的抽搐！还有…当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那个温润如玉、关切地扶住她的少年太子萧承稷！他当时说了什么？“九妹莫怕！恶狼已除！
霍卿果然神射！”神射？！是他？！是他射的箭？！是他杀了小白？！然后…冒领了功劳？！
让霍临渊背了这口黑锅？！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明璃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她死死攥着那支冰冷的箭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几乎要将那坚硬的桦木捏碎！十年！
整整十年！她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蒙在鼓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恨错了人！
她将满腔的恨意和怒火，倾泻在了一个替罪羊身上！
一个…或许根本不该承受她恨意的人身上！“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充满了绝望、悔恨和滔天的愤怒！
她猛地将手中的箭狠狠砸在地上！箭杆撞击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踉跄着后退，
撞在冰冷的土墙上，身体无力地滑落在地。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瞬间模糊了视线。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
仿佛要将这荒谬的、残酷的真相从脑子里挖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她语无伦次地呜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陈忠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如同一尊石像。此刻，他看着蜷缩在墙角、崩溃失声的公主，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默默地弯腰，捡起那支被摔在地上的箭，
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尘土，重新放回乌木匣中。“殿下，”陈忠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
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将军…从未射杀过您的白狐。”“当年…是太子殿下，
一箭双雕。”“将军他…只是…替太子殿下，担下了您的恨意。”“整整十年。”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明璃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替太子担下恨意？整整十年？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死死盯着陈忠：“那他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
”陈忠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将军说…殿下您…那时需要依靠。”“太子，
是您当时…唯一的依靠。”“若您知道真相…以您的性子…怕是…”后面的话，
陈忠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明璃最后的防线！
是啊…十年前的她，天真懵懂，在深宫之中，除了父皇那点飘忽不定的宠爱，
唯一能给她些许庇护和温情的，便是那个温润如玉、对她“关怀备至”的太子哥哥！
好难选啊！(渚薰尤尤尤)_渚薰尤尤尤热门小说
读心后，暴君天天套路我吴王萧明夜热门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完结小说读心后，暴君天天套路我(吴王萧明夜)
白月光替身，影帝爱成魔(苏晚歌陆景深)全章节在线阅读_苏晚歌陆景深全章节在线阅读
重生后，我拒做女儿的提款机团团林玫热门小说免费阅读_网络热门小说重生后，我拒做女儿的提款机(团团林玫)
土妞逆袭大女主(表演台词)在哪看免费小说_已完结小说推荐土妞逆袭大女主表演台词
亦纾将池《拆招》全文免费阅读_拆招全集在线阅读
错嫁萌妻超甜哒傅景琛叶知夏完整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错嫁萌妻超甜哒(傅景琛叶知夏)
你制造的替罪羊，送你下地狱墨海枫顾沉舟热门小说阅读_免费完结小说你制造的替罪羊，送你下地狱墨海枫顾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