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轮回了。
作为一株修行千年的桃花精,我早已看惯四季更迭,岁月流转。我的名字叫桃夭,
取自《诗经》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诗句,是山中一位老道士给我起的。
第一章我的本体是一株三人合抱粗的老桃树,生长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中。这里四季如春,
溪水潺潺,我的子孙们——那些年轻的桃树环绕在我周围,形成了一片繁茂的桃花林。
我们吸收日月精华,吐纳天地灵气,从不伤害任何生灵,只求有朝一日能够得道飞升。
"老祖宗,您看我这朵花开得如何?"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意识中响起。是小桃,
我最年幼的后代,才修行了五十年,刚刚能够化形。我舒展枝条,
轻轻抚过她粉嫩的花朵:"很美,比去年更鲜艳了。"小桃欢快地摇曳着枝干,
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不远处,
其他几株已经能够化形的桃树精也纷纷显露出人形,在林中嬉戏打闹。
她们化作的女子个个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发间点缀着桃花,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
我微笑着看着她们,心中满是慈爱。这些孩子虽然修行时间不长,但都乖巧懂事,从不越界。
我们桃花精一族,向来与世无争,只在这深山老林中默默修行。"老祖宗,
山下的村子里又在举行庙会了,我们能去看看吗?"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少女跑到我面前,
眼巴巴地望着我。她是桃蕊,修行了两百年,性子最是活泼。我轻轻摇头:"不可。
人类的世界复杂危险,我们只需安心修行便是。"第二章桃蕊撅起嘴,
但也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看着她失望的背影,心中叹息。其实我又何尝不好奇山下的世界?
只是千年来,我见过太多妖精因为接触人类而遭遇不测。有的被道士收服,有的被凡人欺骗,
更有的因情所困,道行尽毁。"老祖宗,您总是这么谨慎。"桃蕊的姐姐桃婉走过来,
温柔地为我梳理枝条上的枯叶,"但我们真的很好奇人类的生活。"我正要回答,
忽然一阵异样的风从山谷外吹来,带着陌生的气息。我的枝条不自觉地绷紧,
那是危险的气息。"都回来!"我厉声喝道,所有化形的桃花精立刻回归本体,
整片桃林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不一会儿,
几个背着竹篓的村民出现在山谷入口。他们穿着粗布衣裳,手持镰刀,
目光贪婪地扫视着这片桃林。"听说这山里有妖精,吃了能长生不老。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低声说道。"嘘,小声点,别惊动了它们。
"另一个瘦高个警惕地环顾四周。我的枝条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这些人类,
竟敢打我们的主意!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轻举妄动。我们桃花精虽然有些道行,但从不伤人,
也不擅长战斗。那几个人在桃林中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最终失望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我才松了口气,让子孙们重新化形。"老祖宗,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吃我们?"小桃怯生生地问,花瓣因恐惧而微微闭合。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千年来,人类虽然偶尔会闯入我们的领地,但从未有过如此明确的恶意。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蔓延。第三章"从今天起,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桃林,
不得在陌生人面前化形。"我严肃地命令道,"我们要更加小心。"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的预感成了真。山下的村庄里开始流传一个可怕的谣言——食用妖精的内胆可以长生不老。
起初只是几个游方道士在传播,后来连普通百姓都信以为真。
人类对长生不老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们愿意相信任何荒谬的说法。
悲剧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我正在闭目修炼,
突然感应到桃蕊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她不在林中。
顺着气息寻去,
我在离桃林不远的小溪边看到了令我肝胆俱裂的一幕——桃蕊被钉在一棵大树上,
胸口被剖开,内脏被掏空,鲜血染红了她粉色的衣裙。她的眼睛还睁着,
里面满是惊恐和不解。三个村民围在旁边,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发光的珠子——那是桃蕊的内丹。"这次运气真好,
逮到一个能化形的。"那人大笑着,将内丹放入一个玉盒中,"听说这种内丹效果最好,
能延寿百年呢!"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桃蕊,我活泼可爱的桃蕊,
就这样被残忍地杀害了。愤怒如火山般在我体内爆发,千年来积累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泄,
整片桃林的桃花瞬间全部绽放,然后又迅速凋零。那几个人类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惊恐地看向四周。"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冷?"其中一人打了个寒颤。他们看不见我,
因为我还没有化形。但我能看见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我要记住这些面孔,每一个细节,
每一道皱纹,每一丝贪婪的表情。"快走吧,这地方有点邪门。"瘦高个紧张地说,
三人匆忙收拾东西离开了。等他们走远,我才显化人形,踉跄着跑到桃蕊身边。
她已经变回了桃树的模样,但树干上那个可怕的伤口依然存在,树汁像血一样不断涌出。
我颤抖着抚摸她的树干,泪水模糊了视线。"蕊儿...蕊儿..."我轻声呼唤,
却再也得不到回应。那天晚上,我将桃蕊的残骸带回桃林,埋葬在她最喜欢的位置。
所有桃花精都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和恐惧。第四章"老祖宗,我们该怎么办?
"桃婉哭着问我。我望着山下村庄的方向,那里灯火点点,看似平静祥和,
却隐藏着最深的恶意。"保护好自己,不要离开桃林。"我只能这样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然而,人类的贪婪是无止境的。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的子孙一个接一个地失踪。有些是在外出汲取月华时被抓,
有些甚至是在桃林中被强行挖走。每失去一个孩子,我的心就死去一部分。我试过警告他们,
在夜晚化出恐怖的形态吓走那些捕妖者;我试过用幻术迷惑他们,
让他们迷失在桃林中;我甚至试过托梦给村里的长者,请求他们制止这种行为。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了,大过了良知,大过了恐惧。
最黑暗的一天来临了。一群手持符咒和法器的道士带着数十个村民闯入桃林,他们放火烧林,
用特制的网捕捉我的子孙。惨叫声响彻山谷,桃花精们四处逃散,但大多被抓住,
当场被开膛破肚,取出内丹。我躲在桃林深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那些符咒专门克制妖精,我的法术在他们面前效果大减。
我只能用枝条卷起几个年幼的桃花精,带着他们逃往更深的山中。当屠杀结束,
我回到桃林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大部分桃树被连根拔起或烧成焦炭,
地上满是血迹和残肢。我的桃婉被钉在我本体的树干上,胸口同样被剖开,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片我的树皮,似乎是想保护我。我跪在地上,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千年来积累的理智和慈悲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仇恨如毒蛇般缠绕我的心脏,
我发誓要让那些人类付出代价。"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我对着残破的桃林发誓,
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参与屠杀的人,每一个享用我们内丹的人,
每一个传播谣言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从那天起,
我不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桃花精桃夭。我成为了复仇的恶灵,
誓要让人类尝到与我们同样的痛苦。第一个目标是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叫王大富,
是村里的屠户,也是第一个杀害桃蕊的凶手。我跟踪他回到家,
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向妻子展示那颗从桃蕊身上取出的内丹。"道长说了,
这颗内丹能让我多活一百年!"他大笑着,将内丹放入酒中一饮而尽。我等到夜深人静,
他熟睡之时才动手。我化出人形,站在他床前,月光透过窗棂,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谁...?"王大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淫邪的笑容,"哟,
哪来的小娘子..."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认出了我——不是认识我的脸,
而是认出了我发间那朵永不凋谢的桃花,和桃蕊头上的一模一样。
"你...你是..."他惊恐地想爬起来,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
我用枝条缠住了他的四肢,尖利的树刺扎进他的皮肤。第五章"记得小溪边的桃花精吗?
"我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她叫桃蕊,是我的孩子。
"王大富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想喊叫,但我用一根枝条堵住了他的嘴。"别怕,不会很痛的。
"我微笑着,手指化作尖锐的树枝,轻轻划过他的胸口,"至少不会比你们对她做的更痛。
"当太阳升起时,王大富的妻子发现床上只剩下一具干瘪的尸体,全身布满树枝穿刺的痕迹,
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内脏全部消失。而他的嘴里,塞满了新鲜的桃花。这只是开始。
第二个是那个瘦高个,他叫李三,是个猎户。他在山中设下陷阱捕捉我的子孙,
然后将他们活活剥皮,据说桃树精的皮可以制成护身符。我让他在自己的陷阱中死去。
当村民们发现他时,他的皮被完整地剥下,挂在陷阱旁的树上,
而他的身体则被数十根桃树枝钉在地上,形成一朵盛开的"花"。
第三个是村里的药铺老板赵掌柜,他高价收购妖精内丹,研磨成粉卖给有钱人。
我让他吃下了自己所有的"长生药"——那些粉末混合着他自己的血肉,塞进了他的喉咙。
他的尸体膨胀得像一个气球,皮肤下长满了桃花的花苞。一个接一个,
那些参与屠杀的村民以各种诡异的方式死去。有的全身长满桃树苗,
从五官中长出枝条;有的被无数桃花瓣淹没,
窒息而死;有的则像树木一样被"种植"在自家院子里,双腿生根,
双臂化作枝条...我本可以让他们死得更痛快些,但我没有。我要他们尝尽恐惧和痛苦,
就像我的孩子们经历的那样。每当一个仇人死去,我就会在他们的尸体旁留下一朵桃花,
那是我的标记,也是我的嘲讽——看啊,你们追求长生,最终却死在桃花之下。
村庄陷入了恐慌。人们开始意识到这些离奇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某种复仇。
他们请来道士作法,挂上符咒,但都无济于事。因为千年的道行让我不惧这些粗浅的法术,
而仇恨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力量。"是桃花精的报复!"有人惊恐地喊道,
"我们杀了太多妖精,现在它们来索命了!"第六章活该。我在暗处冷笑。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然而,在所有仇人中,
有一个特别难对付——那个最初散布"食妖胆可长生"谣言的道士。他行踪诡秘,法力高强,
我几次想对他下手都未能成功。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对我的复仇行动了如指掌,
总能提前一步避开。这让我更加愤怒。如果不是他散布那个该死的谣言,
我的孩子们现在都还活着。我必须找到他,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就在我准备对最后一个仇人下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年轻的捕快李青山。
他是县衙派来调查这一系列离奇命案的,据说破获过不少疑难案件。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他正在检查一具新发现的尸体,
那是我昨晚的"作品"——一个参与烧林的村民,现在他的身体里长出了一棵小桃树,
从嘴巴里伸出枝干,开满了粉色的花。李青山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剑眉星目,身材挺拔。
与其他惊慌失措的村民不同,他检查尸体时神情专注而冷静,动作干净利落。
当他的手指轻轻拨开死者衣领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一道奇怪的疤痕,
形状像是一朵桃花。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震。那道疤痕...不可能是巧合。
难道他与我们桃花精一族有什么渊源?我躲在树后观察他,考虑是否要将他列入复仇名单。
毕竟他是官府的人,而官府对那些捕杀妖精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暗中鼓励。
但当我听到他向村长询问的话时,我犹豫了。"这些死者有什么共同点?"李青山问道,
声音低沉有力。村长支支吾吾:"这个...都是意外吧...""意外?
"李青山冷笑一声,指着那具"开花"的尸体,"你管这叫意外?"在李青山的逼问下,
村长终于崩溃了,
过捕杀妖精...特别是桃花精...那片山里的桃林..."李青山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既有愤怒,又有某种我说不清的情绪。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但看口型似乎是"活该"。这让我对他产生了好奇。这个人类捕快,
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妖精怀有恶意。我决定暂时观察他,不急着动手。
第七章夜幕降临后,我悄悄跟着李青山回到他暂住的客栈。他住在二楼靠东的房间,
窗户正对着那片已经荒芜的桃林。我看着他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着远处的山影,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忽然,他开口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你在哪里,
桃花精。"我心头一惊,但没有现身。"你可以出来,我不会伤害你。"他继续说道,
语气出奇地温和,"事实上...我想帮你。"这太奇怪了。一个人类捕快,
说要帮一个正在屠杀他同胞的妖精?这肯定是个陷阱。我依然保持隐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李青山做了一件让我彻底震惊的事——他解开衣领,露出了右肩。在那里,
有一个清晰的桃花印记,正微微发着粉色的光。"我母亲...也是一株桃花精。
"他轻声说,"二十年前,她被那些捕妖者杀害时,我才八岁。"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难怪他手腕上有那个疤痕,难怪他对那些村民的死反应如此特别。
他体内流着一半桃花精的血!犹豫再三,我终于显出身形,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警惕地看着他。李青山转过身,看到我时明显怔了一下。
我猜我的样子和他想象中不同——不是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女子,
发间点缀着桃花,面容姣好却冰冷如霜。"你就是...复仇的桃花精?"他问道,
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复杂的情感。"我是桃夭,这片桃林的老祖宗。"我冷冷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帮一个正在杀害你同胞的妖精?"李青山苦笑了一下:"我的同胞?
那些为了长生不老而残杀无辜生灵的怪物?不,他们不是我的同胞。
我的同胞..."他指了指肩上的印记,"是她,和你。"他告诉我他的故事。二十年前,
他的母亲——一株修行五百年的桃花精——爱上了一个人类书生。他们秘密结合,
生下了李青山。然而好景不长,"食妖胆可长生"的谣言开始流传,他母亲被发现身份,
被一群村民活活烧死。他父亲因试图救她而被重伤,不久后也去世了。
年幼的李青山被一个路过的捕快收养,长大后也成了捕快。
"我一直在追查那个最初散布谣言的源头。"李青山说,眼中燃起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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