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盯着门口那片空荡荡的区域。地砖上还残留着半道浅浅的油渍 。
那是刚才外卖袋蹭过的痕迹。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手机屏幕上的鸡腿盖饭图片还冒着热气,葱花绿得扎眼。
肥瘦相间的肉块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无奈。楼道里传来 "噔噔" 的脚步声,
混着孩童含混不清的嘟囔。是对门的小虎。那胖小子跑起来浑身的肉都在震颤,
校服外套的拉链卡在肚脐上方,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上面结着层硬邦邦的油渍,
像是谁随手抹了块劣质黄油。他手里攥着根啃得发黑的鸡骨头,
油乎乎的手指在嘴角蹭来蹭去。几丝肉丝挂在下巴上,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晃晃悠悠。
"这破鸡腿没上次那糖醋排骨香!"小虎突然扯着嗓子喊,唾沫星子溅在楼梯扶手上,
"那排骨上的番茄酱,我舔了三回手指头都没舔干净!"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他以为是外卖员送错了。特意打电话核实。
外卖员说亲眼放在 301 门口。他敲开对门时,张翠兰正往小虎嘴里塞糖醋排骨。
那小子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乒乓球。油汁顺着下巴滴在崭新的奥特曼 T 恤上。
餐盒上印着那家店的 logo。"张姐,这外卖是我的吧?" 林默指着桌上的餐盒。
张翠兰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偷你东西?""小孩子不懂事,
看见门口有吃的就拿进来了。""多大点事?""值当的兴师动众?
"林默耐着性子:"不是兴师动众,只是想让你看好孩子。"心里却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不管教迟早出事。"看好?" 张翠兰突然拔高嗓门,
"我家孩子在楼道里活动活动怎么了?""谁知道你那破盒子放门口安的什么心?
""万一是毒药呢?""我家小虎吃了没事算好的!"小虎突然从他妈身后探出头。
把啃剩的骨头扔向林默。"坏叔叔!我妈说了,你小气鬼!"肉乎乎的脸上沾着番茄酱。
像只偷油成功的小老鼠。林默攥紧了拳头,后颈的汗珠顺着衣领滑进去。
楼道里弥漫着她家炒菜的油烟味。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
邻居们听到动静开门来看。张翠兰立刻换了副委屈脸。"大家评评理啊!""就一份外卖,
我家孩子拿错了。""这小伙子不依不饶的。""还咒我们孩子吃毒药!
"小虎见状也跟着嚎啕大哭。虽然没掉眼泪,却把嗓子扯得震天响。
胖手往地上一拍:"我要吃汉堡!我要吃汉堡!"林默被她颠倒黑白的本事惊得说不出话。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原来撒泼耍赖真的能颠倒是非。只能忍着气离开。第二次,
他调了楼道监控。清清楚楚拍到小虎踩着板凳勾走门口的外卖袋。
那小子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八岁孩子。先把耳朵贴在林默家门上听动静。
确认没声音才搬起板凳。踮着脚够到外卖袋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他拿着手机录像去找张翠兰。门刚开条缝。就闻到他点的螺蛳粉味。
小虎正捧着汤碗吸溜得香。鼻涕泡随着吸气动作忽大忽小。
溅出的汤汁在脸上画出黄色的弧线。"张姐,你自己看。" 林默把手机递过去。
张翠兰扫了一眼就把手机挥开。"拍什么拍?""侵犯我家孩子肖像权!
""不就是份臭粉吗?""我赔你二十块!"她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扔在林默脚边。"捡起来。"小虎突然冲过来。狠狠踹了林默小腿一脚。
肉乎乎的脚丫带着股酸臭味。"坏叔叔!不准说我妈!""我就吃!就吃!"他张开嘴,
露出两颗被蛀黑的门牙。楼道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里只剩小虎嚼东西的吧唧声。
林默盯着那对母子:这孩子被教成这样,家长功不可没。张翠兰抱着小虎往屋里走。
"跟这种人生气犯不上。""妈晚上给你买肯德基。"门 "砰" 地关上。
林默看着脚边的二十块钱。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冷笑,这笔账,迟早要算。第三次是周末。
他特意等外卖员送到才开门。刚接过麻辣烫。对门就 "咔哒" 开了条缝。
小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餐盒。像只盯住猎物的小野兽。林默把门关上时。
听见张翠兰在屋里说:"等会儿妈帮你拿。"他特意把外卖放在玄关。坐在门边的换鞋凳上。
心想:,这次看你们还怎么抵赖。果然。不到五分钟。门锁传来轻微的撬动声。他猛地开门。
小虎正举着根铁丝往锁眼里捅。胖脸上沾着灰。眼神却亮得惊人。张翠兰站在对门楼道。
手里还拿着块布挡着监控。"你干什么!" 张翠兰尖叫着冲过来。一把将小虎拽到身后。
"想打我儿子?""一个大男人跟孩子计较!""他就是好奇看看!""你至于吓着他吗?
"小虎躲在她身后。冲林默吐舌头。舌尖上还沾着巧克力酱。
手里还攥着半截火腿肠 —— 那是林默昨天放在门口的早餐。包装纸被捏成一团。
林默看着围观的邻居,他们眼里的同情,竟大多给了撒泼的一方。
林默指着小虎手里的火腿肠:"这也是好奇看看?"张翠兰脸不红心不跳。
"那是你自己放门口不要的!""我们捡垃圾怎么了?""碍着你事了?"她突然提高音量。
"大家快来看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不就吃他几口东西吗?""要逼死我们啊!
"小虎突然从他妈身后跳出来。把火腿肠往地上一摔。用脚使劲碾踩。"就不吃你的!
就不吃你的!"胖脚丫在地板上蹭出黑印。三楼的王大妈劝道:"小张少说两句,
小林也消消气。""都是邻居。"张翠兰立刻瞪过去:"王大妈你别劝!""今天这事没完!
""他必须给我孙子道歉!"林默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砰地关上门。
门外还传来张翠兰的咒骂声和小虎的嬉笑声。林默靠在门板上,跟不讲理的人讲道理,
是最愚蠢的事。接下来的半个月。他的外卖频频失踪。有时候是刚到门口。塑料袋还没拆开。
有时候是他去阳台收衣服的功夫。连包装盒都被扔在对门垃圾桶里。
有次他特意点了份全家桶。躲在猫眼里看。小虎搬来个小马扎。踩在上面够外卖。
胖身子晃悠得像个不倒翁。拿到后还对着猫眼做了个鬼脸。把鸡腿塞进嘴里时。
油汁溅到了眉毛上。他试过备注 "放物业"。结果物业给打电话。
说张翠兰说她是 301 业主的表姐。非要把外卖拿走。他试过让外卖员直接打电话。
结果外卖员说。一个老太太张翠兰抢过餐盒就跑。说她儿子饿坏了。等他去找张翠兰。
她正用林默点的炸鸡喂狗。小虎则蹲在旁边。跟狗抢鸡骨头。"哎呀,忘了告诉你了。
"张翠兰摸着狗头。"看你总点外卖,肯定吃不完。""扔了可惜,给旺财改善伙食了。
"小虎则躲在她身后。冲林默做鬼脸。手里还拿着林默点的炸鸡腿。
林默看着那只啃着炸鸡的狗,我的尊严,竟不如一只畜生?林默决定反击。
他想起上次去张翠兰家。无意中听到她跟亲戚打电话。说小虎体质特殊。对芒果严重过敏。
一点都不能沾。沾了就得送医院抢救。林默眼神冷了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你们逼我的。他打开外卖软件。搜索 "芒果"。很快。一个八寸芒果千层蛋糕。
一份芒果班戟。一个芒果糯米饭。加入了购物车。下单时。他特意备注:"请放在门口,
电话联系不上,谢谢。"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粘在了门上方的猫眼旁边。
角度正好对着门口。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下午三点。
外卖员准时出现。把三个精致的盒子放在门口。敲门。没人应。离开。十分钟后。
对门的门开了条缝。张翠兰探出头。左右扫视。冲屋里挥了挥手。小虎像颗炮弹冲出来。
肚子上的肥肉颠得一颤一颤。他先抱起最大的蛋糕盒。又回头把另外两个盒子搂在怀里。
胖脸笑得像朵菊花。张翠兰紧随其后。还不忘把门口的塑料袋捡起来扔进自家垃圾桶。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林默冷笑一声。保存了录像。看着屏幕,人证物证,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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