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沌的母爱我叫王秀莲,这辈子活得像团被风吹散的柳絮,没个定数。
但我心里一直揣着个坚定的念头:得让我家小宝出人头地。小宝是我儿子,大名林墨,
可我还是爱叫他小宝,听着就亲。这天我攥着刚从菜市场讨价还价省下的五块钱,
乐滋滋地往家走。路过巷口张婶的杂货铺,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听说了吗?
老林家那小子,又在学校打架了!把人家胳膊都打青了。”“可不是嘛,随他那个死爹,
一股子野性子。要我说啊,王秀莲也不会教孩子,整天就知道惯着小丫头,
对儿子非打即骂的。”“嘘……她来了。”我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群长舌妇,
就知道背后嚼舌根!我儿子打架怎么了?肯定是别人先惹他的!我家小宝最乖了。
我梗着脖子走进杂货铺,重重地把空篮子往柜台上一放:“张婶,给我拿袋洗衣粉。
”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张婶讪讪地笑了笑:“秀莲啊,刚说啥呢,
你别往心里去……”“我能往心里去啥?”我抢过洗衣粉,付了钱,“我儿子我清楚,
错不了!倒是某些人,自家孙子考试倒数第一,还有闲心说别人!”说完我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张婶她们尴尬的咳嗽声。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焦糊味。我心里咯噔一下,
冲进厨房,果然看到锅里的粥煮糊了,妹妹林婷正站在灶台前,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你个死丫头!让你看着锅你干什么去了?”我一把推开她,赶紧把火关掉,“这锅粥毁了,
你哥晚上回来吃什么?”林婷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妈,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在写作业,没注意时间。”“写作业写作业,就知道写作业!
”我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浪费钱!
还不如多学着做点家务,将来嫁个好人家!”林婷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默默地拿起抹布擦桌子。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很快又被怒火压下去了。都是这死丫头,要不是她,粥也不会糊!傍晚,
林墨背着书包回来了。他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校服上还有几道泥印子。不用问,
肯定又是在外面疯玩了。“林墨!”我把手里的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拍,“你给我过来!
”林墨浑身一哆嗦,慢吞吞地走过来,依旧低着头。“今天在学校干什么了?老实交代!
”我厉声问道。“没……没干什么。”他的声音细若蚊蝇。“没干什么?”我冷笑一声,
“巷口张婶都告诉我了!你是不是打架了?把人家胳膊都打青了?你这个惹祸精!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越说越气,拿起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抽去。“让你打架!
让你惹祸!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林墨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身体不停地颤抖。“妈!别打了!”林婷跑过来,
张开双臂挡在林墨面前,“哥不是故意的!是隔壁班的同学骂他是没爹的孩子,哥才动手的!
”我手一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没爹的孩子……是啊,
林墨他爹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因为工伤去世了,我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吃了多少苦,
受了多少白眼。那些人怎么能这么说我儿子!但我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他也不能打架啊!
打赢了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吗?有本事你考个第一名给我看看!”我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
喘着粗气说:“晚饭没你的份!给我回房间反思去!”林墨默默地转过身,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看着紧闭的房门,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他,可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
我多希望林墨能懂事一点,能争口气,将来能出人头地,让我也能扬眉吐气。这时,
婆婆推门进来了。她一进门就闻到了焦糊味,皱着眉头说:“秀莲,你又在搞什么鬼?
好好的粥都煮糊了,真是败家!”我心里本来就憋着气,被婆婆一骂,火气又上来了:“妈,
您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忙忘了吗?再说了,不就是一锅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婆婆提高了音量,“这米不要钱买啊?
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我看你就是不会过日子!要我说啊,你就该把林婷送回老家,
让她跟着她奶奶过,你专心带林墨,说不定林墨还能有出息点。”我心里一动。把林婷送走?
这样我就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林墨身上了。而且林婷不在家,也不会再惹我生气了。
但我还是有点犹豫:“可是……婷婷还小,离不开我。”“小什么小?都十岁了,
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婆婆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了,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
在老家还能帮着干点农活,总比在这儿浪费粮食强。”我看着林婷,她正低着头,
小声地啜泣着。我心里叹了口气,也许婆婆说得对,把林婷送走,对大家都好。“行,妈,
我考虑考虑。”我敷衍着说。婆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你可别忘了,
咱们老林家就指望林墨传宗接代呢,可不能让他被那个丫头片子耽误了。”晚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着林墨被打的样子,
一会儿想着林婷委屈的眼神,一会儿又想着婆婆说的话。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摸了摸枕头底下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私房钱,不多,只有几百块。
我本来想等林墨上初中的时候给他买个新书包,现在看来,也许该用这笔钱做点别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学校。我找到了林墨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
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李老师,我是林墨的妈妈。”我局促地说。“哦,
是林墨妈妈啊,快请坐。”李老师热情地招呼我。我坐下后,搓了搓手说:“李老师,
我听说林墨昨天在学校打架了?”李老师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是啊,林墨妈妈。
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林墨和隔壁班的同学发生了冲突,动手打了人。幸好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也让他给对方道歉了。”“是是是,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给您添麻烦了。”我连忙说,“李老师,我想问问您,林墨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
学习成绩好不好?”李老师皱了皱眉头说:“林墨这孩子……怎么说呢,挺聪明的,
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作业也经常不交。而且他性格比较孤僻,
不太合群,很少和同学说话。”我心里一沉,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这孩子不争气。
“那……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啊?”我焦急地问。李老师想了想说:“林墨妈妈,
我觉得林墨之所以会这样,可能和他的家庭环境有关。他缺少父爱,
您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建议您多关心关心他,多和他沟通沟通,
了解他心里的想法。不要总是打骂他,那样只会让他越来越叛逆。”多关心他?多和他沟通?
我每天累死累活地赚钱养家,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啊?而且男孩子嘛,不打不成器。
我小时候就是被我爸妈打大的,不也好好的吗?但我还是嘴上应付着:“是是是,
李老师您说得对,我以后会多关心他的。”从学校出来,我心里更烦了。
我觉得李老师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根本不知道我的难处。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要赚钱养家,要应付各种琐事,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关心孩子的心里想法啊?
我路过一家文具店,看到橱窗里摆放着一个崭新的足球。
我突然想起林墨小时候最喜欢踢足球了,那时候他每天放学都要在院子里踢一会儿,
笑得像个小太阳。可后来我觉得踢足球浪费时间,还容易受伤,就把他的足球扔了。
也许……我真的做错了?我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我怎么会做错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我一定要让他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都刮目相看。
我走进文具店,买了一本厚厚的练习册。我想,只要林墨多做点题,学习成绩肯定能上去。
到时候他就能考上重点高中,考上名牌大学,找到好工作,我也就能享福了。回到家,
我把练习册扔给林墨:“林墨,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做完这上面的十道题,
做不完不准睡觉!”林墨拿起练习册,翻了翻,小声说:“妈,这上面的题好难啊,
我不会做。”“不会做就问老师,问同学!”我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必须做完!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惹祸,再敢考砸了,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林墨低下头,
默默地拿起笔,开始做题。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我相信,
只要我严格要求他,他一定能有出息的。可我没看到,林墨在低头的瞬间,
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他手里的笔悬在纸上,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
第二章 错误的天平日子就像我家那口用了十几年的铁锅,日复一日地翻炒着柴米油盐,
偶尔溅起几滴火星,也很快就熄灭了。我依旧每天为了生计奔波,
对林墨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而对林婷,则越来越不耐烦。这天我刚从工厂下班,
累得腰酸背痛。一进门就看到林婷坐在沙发上哭,林墨站在一旁,低着头,
手里攥着一个破碎的相框。“怎么回事?”我心里咯噔一下,厉声问道。
林婷抽抽噎噎地说:“妈,哥……哥把你最喜欢的那个相框打碎了。”我一看,
果然是我放在客厅柜台上的那个相框,里面是我和林墨他爹唯一的一张合影。
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照片也被划破了一个角。我顿时火冒三丈,
冲过去一把揪住林墨的胳膊:“林墨!你这个败家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不要碰客厅柜台上的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是不是故意的?”林墨挣扎着说:“妈,
我不是故意的!是婷婷她跑过来撞了我一下,我才不小心把相框打碎的。”“你还敢狡辩!
”我更生气了,“婷婷那么小,怎么可能撞得动你?肯定是你自己毛手毛脚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我拿起墙角的扫帚,就往林墨身上打去。“让你不听话!
让你打碎相框!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妈!别打了!”林婷跑过来,
拉住我的胳膊,“妈,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跑那么快,你别怪哥了。”“你给我滚开!
”我甩开林婷的手,“这里没你的事!都是你惯的,把你哥惯得这么无法无天!
”林婷被我推得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眼泪流得更凶了。林墨看到林婷摔倒了,
急得大喊:“妈!你别打了!相框是我打碎的,跟婷婷没关系!你要打就打我吧!
”我停下手里的扫帚,喘着粗气说:“算你还有点良心!今天就饶了你,
但是你必须把客厅打扫干净,把碎片都捡起来!还有,这个月的零花钱取消!”林墨点点头,
默默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卫生。他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把玻璃碎片扫进簸箕里,
动作笨拙而缓慢。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我辛辛苦苦地拉扯他们长大,他怎么就不知道体谅我一点呢?这时,婆婆又来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碎片和哭泣的林婷,还有默默打扫卫生的林墨,顿时明白了几分。
“秀莲,这又是怎么了?”婆婆皱着眉头问。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
我只说了林墨打碎相框,没说林婷撞他的事。婆婆听完,指着林墨骂道:“你这个孽障!
连你爹的照片都敢打碎,真是不孝!秀莲,我看你就是太心软了,
这种时候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厉害!”“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附和着说。
婆婆又看向林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婷婷,别哭了。摔疼了没有?来,奶奶看看。
”林婷摇摇头,扑进婆婆怀里:“奶奶,我没事。就是哥他……”“好了好了,奶奶知道了。
”婆婆打断她的话,“你哥就是个惹祸精,别跟他一般见识。走,奶奶带你去买糖吃。
”“嗯!”林婷点点头,开心地跟着婆婆走了。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婆婆总是这么偏心林婷,对林墨却这么苛刻。但转念一想,婆婆说得也对,
女孩子家就该娇着点,男孩子就该严厉点。林墨把客厅打扫干净后,默默地回了房间。
我走进他的房间,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张划破的照片,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心里一软,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
掉什么眼泪?不就是一张照片吗?回头我再找一张就是了。
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今天的练习册做完吧!”林墨抬起头,看着我,
眼里充满了失望和委屈:“妈,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婷婷才是你的孩子?我什么都不是?
”我心里一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但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是啊,这些年我确实对林婷比较好,对林墨太苛刻了。
可我也是为了他好啊。我怕他学坏,怕他将来没出息,所以才对他那么严格。
“你胡说什么呢?”我硬着头皮说,“你和婷婷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偏心呢?
我对你严格,是为了你好。等你将来有出息了,就知道妈妈的良苦用心了。”林墨低下头,
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笔,开始做题。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从那以后,林墨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很少说话,也很少笑,
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做题,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而林婷,则越来越活泼开朗,
也越来越依赖婆婆。这天我去参加林婷的家长会。
林婷的班主任王老师对我赞不绝口:“林婷妈妈,林婷这孩子真懂事,学习成绩也好,
还乐于助人,是个好孩子。”我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谢谢王老师夸奖,
这孩子就是比较乖。”家长会结束后,我顺路去了林墨的学校,想看看他的学习情况。
我走到他的教室门口,看到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都流到了书本上。我顿时火冒三丈,
冲进去一把把他叫醒:“林墨!你怎么又在上课睡觉?你看看你,成绩那么差,
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整天就知道睡觉!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我的声音太大,
惊动了全班同学,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林墨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我。
他的班主任李老师走过来,皱着眉头说:“林墨妈妈,
您怎么能这么大声地在教室里批评孩子呢?会影响其他同学上课的。
”“我批评我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我不耐烦地说,“他上课睡觉,
难道我还不能说他了?”“林墨妈妈,您误会了。”李老师耐心地说,
“林墨最近学习很努力,每天都学到很晚。他上课睡觉,可能是因为太累了。
而且他最近的成绩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这次月考他考了全班第十五名。”我愣住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考了全班第十五名?”“是啊,”李老师点点头,
“林墨真的很努力,您应该多鼓励鼓励他,而不是一味地批评他。”我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林墨一直在努力学习,而我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只是一味地批评他。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走出学校,心里乱乱的。我决定给林墨买个礼物,奖励他一下。
我走到一家文具店,看到一个漂亮的钢笔,我想林墨肯定会喜欢的。回到家,
我把钢笔递给林墨:“林墨,这个给你。听说你这次月考考得不错,继续努力。
”林墨接过钢笔,看了看,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惊喜:“妈,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我笑了笑说,“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
妈还会给你买更好的礼物。”林墨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谢谢妈!”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暖暖的。也许我真的该改变一下对他的态度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尝试着关心林墨。我会给他做他喜欢吃的菜,会问他学校里的事情,
会鼓励他。林墨也渐渐变得开朗了一些,会主动跟我说话了。可就在这时,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天我下班回家,看到林墨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书本散落一地,
桌子上还有一个破碎的花瓶。林墨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哭泣。“林墨,怎么回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林墨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妈,我的钢笔不见了。
就是你给我买的那个钢笔。”“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我着急地说,“你再好好找找,
是不是放在哪里忘了?”林墨摇摇头:“我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谁会偷你的钢笔啊?”我疑惑地说。就在这时,林婷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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