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铺里的年轮苏晓梅阿明小说完结推荐_完整版小说免费阅读肉铺里的年轮(苏晓梅阿明)
作者:是不是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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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肉铺里的年轮》是知名作者“是不是七九”的作品之一,内容围绕主角苏晓梅阿明展开。全文精彩片段:这是一部横跨数十年的平民史诗,以乡村肉铺为舞台,讲述了三代人与一把杀猪刀的命运纠缠。
愣头青阿明跟着张屠户学杀猪,在血与油的浸泡里学会了“刀要快,心要诚”的道理;沉默的王三(三呆子)带着丧母之痛走进肉铺,在铁案与炉火间找到生存的锚点;知书达理的苏晓梅从乡村走向北京,最终仍选择回到肉铺,将城市的风与乡土的根拧成一股绳。
他们在漏雨的屋檐下藏过未寄的信,在冬天的煤炉边数过日子的糖,在送别的站台上流过无声的泪。从手写账本到网上卖肉,从蹒跚学步的孩童到白发苍苍的老者,肉铺的铁案磨薄了几代人的手掌,却磨不灭“实在”二字的分量。
刀起刀落间,是生老病死的轮回,是城乡变迁的褶皱,更是普通人在时代里扎根的韧性——就像肉铺里永远烧旺的炉火,无论风雪多大,总能暖透日子的骨血。
2025-07-20 11:16:08
第三章:漏雨的屋檐和未寄的信肉铺的活儿干到第三个月,天开始下雨。
不是夏天那种急吼吼的雷阵雨,是秋天的冷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把整个镇子都泡得发涨。
我和我爹住在肉铺后院的小破屋里,屋顶漏雨,夜里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响声,像有人在耳边数着日子。
张屠户的老婆找了块塑料布盖在屋顶上,可风一吹,塑料布就掀起来,雨水还是能钻进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洼。
“明天我去找点油毡纸,”我爹蹲在地上,看着墙角的水洼,眉头皱得像团乱麻,“再漏下去,这屋子就得塌了。”
我没说话,用破碗把水洼里的水舀出去,倒在门外。
雨水溅在裤腿上,冰凉冰凉的,像我娘走那天的雨水。
“你去给张屠户说一声,明天上午我晚点来。”
我爹说,声音闷闷的。
“嗯。”
我点点头,继续舀水。
我爹最近变了不少,不抽烟了,也不喝酒了,每天除了在肉铺干活,就是窝在小破屋里,不知道在琢磨啥。
有时候我半夜醒来,还看见他坐在炕沿上,对着墙发呆,像尊石像。
第二天一早,我去肉铺给张屠户说我爹晚点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张屠户在跟人吵架。
“王老五欠我的钱,都拖了半年了,今天再不还,我就卸了他一条腿!”
张屠户的声音像打雷似的,震得门口的肉都在晃。
“屠户大哥,再宽限几天,就几天,”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家男人病着,实在拿不出钱来……”我探头一看,是邻村的李寡妇,她男人前阵子在工地上摔断了腿,家里就靠她卖点菜维持生计,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
“我这儿是肉铺,不是慈善堂!”
张屠户拿起杀猪刀,往案子上一剁,“今天不还钱,这肉你就别想拿走!”
李寡妇手里拎着块肉,看样子是没给钱就想走,被张屠户逮住了。
她吓得脸色惨白,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扑通扑通”地磕头:“屠户大哥,求求你了,我儿子等着这肉补身子呢,他快饿死了……”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没人说话,也没人帮忙。
我看着李寡妇额头上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流,心里像被啥东西堵着似的,难受得厉害。
“张叔,”我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张屠户,“这钱,我替她还。”
张屠户愣了一下,看着我,又看了看李寡妇,把刀往案子上一扔:“三呆子,你逞啥能?
你知道她欠多少吗?”
“不管多少,这五块钱你先拿着,”我说,“剩下的,我以后慢慢还。”
李寡妇抬起头,看着我,眼泪哗哗地流:“三儿,我不能让你……没事,”我打断她,“肉你拿着,赶紧回家吧。”
李寡妇还想说啥,张屠户的老婆走过来,把肉塞给她:“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添乱。”
李寡妇千恩万谢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感激。
张屠户看着我,没说话,拿起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你爹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他说,吐出一口烟圈。
“他不会。”
我说。
我知道我爹最近变了,虽然还是话少,但心肠好像软了点。
果然,我爹中午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没打我,也没骂我,只是看着我,看了半天,说:“以后别这么傻,咱们自己都快吃不饱了。”
“她比咱们难。”
我说。
我爹没说话,拿起扫帚,开始打扫案子上的碎肉。
阳光透过漏雨的屋顶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块一块的光斑,像打了补丁似的。
下午阿明来了,背着书包,头发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你咋来了?”
我正在收拾猪下水,腥臭味扑鼻。
“我娘让我给你送点红薯干,”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我,“说让你垫垫肚子。”
我接过布包,里面的红薯干硬邦邦的,却带着股甜味。
“谢你娘了。”
“谢啥,”阿明搓了搓手,“对了,苏晓梅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脸上有点不自在,“她说……让你自己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啥东西撞了一下,赶紧接过信封。
信封是白色的,上面没写字,摸着薄薄的,好像里面只有一张纸。
“她没说啥?”
我问,手心有点出汗。
“没说,”阿明摇摇头,“就说让你务必亲自看。”
他顿了顿,又说,“她今天没来上学,好像是她娘病了。”
我心里一紧,苏晓梅的娘身体一首不好,常年药不离口,听说最近更重了。
“我知道了。”
我说,把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裤兜,像揣着个活物。
阿明没再多说,帮我劈了会儿柴,就回家了。
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像有话要说,又没说出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里,才摸出那个信封,想拆开,又有点怕,像怕里面装着啥吓人的东西。
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拆,把它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紧贴着胸口,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像苏晓梅的手。
晚上回到小破屋,我爹己经睡了,呼噜声震天响。
我坐在炕边,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里面果然只有一张纸,上面是苏晓梅的字,娟秀得像她的人。
三呆子:听说你在肉铺干活,很累吧?
我娘总说,干力气活最辛苦,让我好好读书,别像她一样,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
我娘病了,很严重,医生说要很多钱才能治。
我不想治了,我想让她好好歇着,可她总说,她还没看着我考上大学,还没看着我去北京,不能走。
我知道家里没钱,我想去城里打工,挣钱给我娘治病。
可老师说,我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我不知道该咋办,心里很乱。
有时候我觉得,人活着真难,还不如像天上的云,飘到哪儿算哪儿。
你说,我该咋办?
苏晓梅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滴在纸上,把字迹晕开了,像一朵朵模糊的花。
我好像能看见苏晓梅写这封信的时候,眉头皱着,眼泪掉在纸上,像我现在一样。
我想起苏晓梅的娘,那个总是骂骂咧咧的女人,其实她也是个苦命人,男人走得早,一个人拉扯苏晓梅长大,不容易。
她骂苏晓梅,其实是怕她走自己的老路,怕她受委屈。
我摸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把里面的钱都倒出来,数了数,加上今天给张屠户的五块,一共才二十八块五毛钱。
这点钱,连给苏晓梅的娘买副好药都不够。
我看着这些钱,心里像被啥东西啃着似的,疼得厉害。
我想帮她,可我啥也没有,除了这双手,这双每天沾满血和油的手。
“你咋还不睡?”
我爹突然醒了,在黑暗中问,声音哑得厉害。
“没啥。”
我说,赶紧把钱收起来,藏进饼干盒里。
“是苏晓梅给你的信吧?”
我爹说,“我看见你揣着个信封。”
我没说话,心里有点慌。
“她遇到难处了?”
我爹又问。
“嗯,”我点点头,声音有点抖,“她娘病了,没钱治。”
我爹没说话,黑暗中,能听见他翻身的声音,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在叹气。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明天去趟你二姨家,看看能不能借点钱。”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二姨是我娘的妹妹,嫁了个有钱人,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可她为人刻薄,以前我娘找她借过一次钱,被她骂了回来,说我们是填不满的穷坑。
我爹从来不去找她,说丢不起那个人。
“她不会借的。”
我说。
“不去试试,咋知道?”
我爹说,声音很平静,“都是亲戚,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没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黑暗中,我好像看见我爹的眼睛亮了一下,像蒙尘的星星,突然有了光。
第二天一早,我爹真的去了二姨家。
我在肉铺干活,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张屠户看我心不在焉的,骂了我好几句,我也没在意。
中午的时候,我爹回来了,浑身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像只落汤鸡。
他没说话,走到墙角,蹲下来,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心里一沉,知道他没借到钱,还受了委屈。
“她骂你了?”
我问,声音有点抖。
我爹没抬头,只是点了点头,眼泪从指缝里挤出来,滴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她说……她说我们是穷鬼,是扫把星,还说我娘死得好,免得拖累人……”他的声音哽咽着,像被啥东西堵住了似的。
我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得厉害。
我冲过去,想拉他起来,却被他甩开了。
“别管我,”他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蹲在地上,像棵被暴雨打垮的庄稼,心里又恨又疼。
恨二姨的刻薄,疼我爹的委屈。
张屠户的老婆走过来,递给我爹一条毛巾:“擦擦吧,别冻感冒了。”
她又递给我五十块钱,“这钱你拿着,先给苏晓梅的娘治病,不够再说。”
我愣住了,看着张屠户的老婆,她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笑起来有点丑,可现在,我觉得她比谁都好看。
“张婶,这钱……”我想说我们会还的,却被她打断了。
“啥钱不钱的,”她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没个难处?
当年你娘帮我的时候,也没说过钱的事。”
我爹抬起头,看着张屠户的老婆,眼泪掉得更凶了,像个孩子似的。
“拿着吧,”张屠户走过来,拍了拍我爹的肩膀,“先治病要紧,钱的事,以后再说。”
我爹接过钱,手抖得厉害,嘴唇动了动,想说啥,又没说出来,只是给张屠户和他老婆深深地鞠了一躬,头都快碰到地上了。
我把钱揣在怀里,心里热乎乎的,像揣着个小火炉。
我想起我娘以前总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
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
我请了半天假,拿着钱,往苏晓梅家跑。
雨还在下,路很滑,我摔了好几跤,膝盖都磕破了,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苏晓梅还在等着呢。
到了苏晓梅家,门没关,虚掩着。
我推开门,看见苏晓梅坐在床边,握着她娘的手,她娘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眼睛闭着,呼吸很微弱。
“苏晓梅。”
我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喘。
苏晓梅回过头,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红了:“三呆子,你咋来了?”
“我来给你送钱。”
我说,把钱递给她,“这钱你先拿着,给你娘治病。”
苏晓梅看着我手里的钱,又看了看我身上的泥和膝盖上的血,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这钱……你别管钱是哪儿来的,”我说,“先给你娘治病要紧。”
苏晓梅的娘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啥,又没说出来,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苏晓梅的手,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娘,你别担心,”苏晓梅擦了擦眼泪,对她娘说,“钱来了,咱们有救了。”
她把钱递给邻居王大娘,让她赶紧去请医生。
王大娘接过钱,快步走了出去,脚步声在雨里显得特别响。
“三呆子,谢谢你。”
苏晓梅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这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不用还,”我说,“你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去北京,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苏晓梅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有啥东西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医生来了,给苏晓梅的娘看了病,开了药,说幸好送得及时,再晚点就危险了。
苏晓梅拿着药方,要去镇上抓药,我让她在家陪着她娘,我去。
“路上滑,你小心点。”
苏晓梅叮嘱我,声音细细的,像春雨落在草叶上。
“嗯。”
我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苏晓梅还站在床边,望着我,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屋里,像朵快要蔫了的花,却又透着点韧劲。
去镇上抓药的路上,雨小了点,风却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
我把药方揣在怀里,怕被雨淋湿,走得很快,泥水溅了一裤腿,冰凉冰凉的,可我心里却热乎乎的。
我想起苏晓梅的信,她说人活着真难。
是啊,真难,像这漏雨的屋檐,像这没寄出去的信,总有些坎儿过不去。
可难又咋了?
难也得活着,像地里的野草,就算被石头压着,也得从缝里钻出来,见见太阳。
抓完药,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家文具店,我进去买了个新的练习本,和一支钢笔。
我想,等苏晓梅的娘好了,我就把这个送给她,让她好好写字,写她的大学,写她的北京。
雨停了,天边露出一点淡淡的光,像块被洗干净的布。
空气里有股泥土的腥香味,还有药店里的药味,混在一起,挺好闻的。
我提着药,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了不少。
我想,等苏晓梅考上大学,去北京的时候,我一定要去送她,给她买个新书包,让她背着,高高兴兴地去看天安门,看长城。
至于钱,慢慢挣就是了,总有还清的那天。
至于日子,苦就苦点,总有甜的时候,像这雨后的天,总会亮起来的。
我摸了摸怀里的练习本和钢笔,硬硬的,像揣着个希望,沉甸甸的,却又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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