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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绝症考验爱情(张浩兰蓉)最新章节列表_张浩兰蓉)别用绝症考验爱情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别用绝症考验爱情)

作者:夏日看鱼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别用绝症考验爱情》,大神“夏日看鱼”将张浩兰蓉作为书中的主人公。全文主要讲述了:主要角色是兰蓉,张浩的现代言情,虐文,家庭,现代小说《别用绝症考验爱情》,由网络红人“夏日看鱼”创作,故事精彩纷呈,本站纯净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7555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21 01:40:14。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别用绝症考验爱情

2025-07-21 02:07:03

兰蓉踏出那栋造型奇特的生物研究所时,盛夏的午后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

刺得她眼睛生疼。空气里弥漫着柏油路面被晒软后蒸腾起的、略带焦糊的腥气,

热浪黏腻地包裹住皮肤。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额头,指尖触碰到眼角新添的细纹,

那触感干涩得不像话,像揉搓一张陈年的薄纸。“三个月……最多半年,

身体机能会全面恢复年轻态,而且,

”那个穿着白大褂、表情模糊的研究员声音平板地复述着协议条款,“细胞活性提升后,

受孕几率保守估计在百分之七十以上。”他的目光扫过兰蓉紧攥着提包带子的手,

那手背的皮肤似乎比来时更松弛了几分,“当然,副作用明确告知:急速衰老期,

大约持续半年。这期间,任何外部干预都是无效且危险的。”百分之七十。

这个数字在兰蓉空洞的胸腔里撞击出沉闷的回响,压过了那句关于“衰老期”的冰冷警告。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签下了那份充斥着复杂化学名词和免责条款的协议,

仰头吞下了那管冰凉的、泛着诡异幽蓝色的药剂。液体滑入喉咙的瞬间,

一股奇异的寒意顺着食道扩散开来,让她在炎热的午后生生打了个冷颤。走出研究所的大门,

阳光依旧灼热,可那份寒意却顽固地盘踞在骨髓深处,驱之不散。

回到那个熟悉的、被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家,推开门的瞬间,

饭菜的香气混杂着张浩身上惯有的、淡淡的皂角味道扑面而来。

他系着那条她买的格子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惯常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回来啦?

路上热坏了吧?快洗手,糖醋排骨马上出锅!”兰蓉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几乎是狼狈地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向洗手间。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指,她抬起头,死死盯住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眼神里透着一股陌生的惊惶,眼下的乌青似乎更深了,脸颊也似乎凹陷了一点点?

她凑近镜子,指尖颤抖着抚过眼角的纹路——错觉吗?还是心理作用?

那药……真的开始生效了?一种混杂着强烈期待和灭顶恐惧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她。

她拧大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怎么了蓉蓉?不舒服?

”张浩关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兰蓉猛地关上水龙头,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没事!有点头晕,可能……中暑了。

”她对着镜子,用力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牵动着嘴角,却僵硬得像一张拙劣的面具。

她必须瞒住。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考验?是的,这突如其来的衰老,

或许……是老天爷给的一个机会,

让她看清这份在八年时光里被生活琐碎磨损得面目模糊的感情,底下到底还剩多少真心。

她需要确认,当美丽的外壳剥落,张浩爱的,究竟是她兰蓉这个人,

还是那个能为他生儿育女、光鲜亮丽的妻子?这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

让她既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意,又尝到了苦涩的胆汁味道。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悄然滑过一周。兰蓉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张浩的目光,

借口累了早早回房休息。最初的几天,衰老的迹象如同潜行的蛇,

缓慢而隐蔽地爬过她的身体。她只是觉得精力不济,镜子里的自己格外憔悴。直到那个清晨。

尖锐的闹铃声撕破了卧室的宁静。兰蓉习惯性地伸手去按掉闹钟,

动作却带着一种迟滞的僵硬。她撑着床垫想坐起身,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

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手臂撞在床头柜的硬角上,发出一声闷响,

也带倒了柜子上那瓶她最喜欢的玫瑰精油。玻璃碎裂的脆响和浓郁的玫瑰香气同时炸开。

“蓉蓉!”张浩几乎是弹跳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全然的惊恐。他扑过来,

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兰蓉喘息着,眼前的重影好一会儿才散去。

她感觉到张浩的手紧紧箍着她的胳膊,那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嘴里说着:“没事……就……就起猛了……”话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看见了张浩的脸。那张熟悉的、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骇。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死死地、一眨不眨地聚焦在她的脸上,

仿佛在看一个骤然出现的、极其恐怖的怪物。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窗外的鸟鸣声、楼下隐约的车流声,都像潮水般退去。空气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玫瑰香,

和彼此清晰可闻的、擂鼓般的心跳。兰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猛地挣脱张浩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洗手间。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又像是踏在即将崩裂的冰面。“砰!”她重重撞开洗手间的门,反手锁上,

背脊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然后,

她慢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缓慢,抬起头,看向盥洗台上方那面巨大的、光洁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松弛,下垂。

曾经饱满紧致的脸颊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软塌塌地挂在高耸的颧骨上,

形成一道道深壑般的法令纹。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枯槁的灰黄色,

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褶皱,深得如同刀刻。眼窝深陷下去,

浑浊的眼睛周围是浓重的、化不开的乌青,像两块丑陋的淤伤。

稀疏、干枯的灰白头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这哪里是三十出头的兰蓉?

这分明是一个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八十老妪!“啊——!

”一声凄厉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

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崩溃。她猛地抬起双手,

枯瘦如柴、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指痉挛着抓向自己的脸,指甲划过松弛的皮肤,

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不!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她疯狂地摇着头,

灰白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凌乱飞舞,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颊,

留下蜿蜒的水痕。她死死地盯着镜中的“怪物”,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蓉蓉!开门!开门啊蓉蓉!”张浩在外面疯了似的捶打着门板,声音嘶哑变形,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你怎么了?别吓我!开门让我看看!蓉蓉!

”沉重的捶门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兰蓉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将那绝望的呜咽死死堵在喉咙里,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无力地滑坐下去,蜷缩成一团,

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门外的捶打声和呼喊声持续了很久,

久到兰蓉几乎以为自己会在这种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中窒息过去。那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绝望,

最后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哽咽。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

也许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门外的动静平息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沉甸甸地压在狭小的空间里。兰蓉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依旧无法控制地颤抖。

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衣襟。镜子里那个苍老的“怪物”也流着泪,眼神空洞,

映照着她内心巨大的废墟。她盯着那张脸,一个念头在极致的混乱和恐惧中,

如同黑暗中的毒藤般扭曲地滋生出来。考验……这就是代价……也是……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它!抓住这个用半条命换来的、看清真相的机会!

“张……张浩……”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刻意的虚弱,穿透门板,“你……在外面吗?”“我在!我在!

蓉蓉你怎么样?”张浩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急迫,紧贴着门板。

兰蓉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进去,胸腔里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加破碎,

更加绝望:“我……我好像……真的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她停顿了一下,

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编织那个足以摧毁一切的谎言,

“我可能……活不长了……”门外,陷入了死寂。几秒钟后,张浩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开门,蓉蓉。让我看看你。

”兰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手,摸索着冰冷的门把手,指尖因为恐惧和决心而冰凉。

金属的凉意刺入骨髓。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拧开了锁。门,

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张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线里。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哆嗦着。当他的目光,透过那道越来越宽的门缝,

终于、彻底地落在蜷缩在地上的兰蓉身上时——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他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他的眼睛瞪得极大,

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可怖的景象。他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

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扶住门框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兰蓉的心脏。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兰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张浩粗重得如同濒死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窗外刺眼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惨白的光斑,空气里残留的玫瑰精油香气,

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腐败的甜腻,令人作呕。时间在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凝固,

又缓慢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兰蓉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

枯瘦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起伏,灰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浑浊的泪水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淌。她不敢抬头,不敢再去看张浩的眼睛,

那目光里的惊骇像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她。终于,张浩动了。他极其缓慢地,

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沉重而虚浮,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却又像踩在兰蓉紧绷的神经上。他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

将蜷缩在地的兰蓉完全笼罩。他慢慢地蹲了下来,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蹲下时,

膝盖甚至发出了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兰蓉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

带着一种压抑的、混杂着恐惧和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的热度。她下意识地缩得更紧,

把头埋得更低。一只温热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细微的颤抖,

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她枯瘦如柴、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背上。那只手很暖,

与兰蓉自己冰冷僵硬的皮肤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他的触碰极其小心,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生怕碰碎什么易碎品般的轻柔。兰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

张浩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只温暖的手,极其轻柔地包裹住兰蓉冰冷枯槁的手。

他的拇指指腹带着薄茧,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耐心和细致,

极其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手背上松弛的皮肤和凸起的、深褐色的老年斑。

那动作里没有厌恶,没有嫌弃,

只有一种沉重得让兰蓉几乎喘不过气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安抚。

他的指尖温热,那温度透过冰冷松弛的皮肤,一点点渗入兰蓉的骨髓。

可这温度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被放置在火上慢烤的煎熬。他为什么不质问?

为什么不恐惧地尖叫?为什么只是这样沉默地、悲伤地抚摸着她这双属于“怪物”的手?

这沉默的温柔,比任何质问和责骂都更让她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我……”兰蓉终于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

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试图解释的慌乱,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早上起来就……”她的话被张浩打断了。“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砾狠狠磨过,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静,

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哽咽。他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兰蓉沟壑纵横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最初的纯粹惊骇,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重的、带着血丝的疲惫,

里面翻涌着兰蓉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难以置信,但最深处,

却沉淀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磐石般的决心。“有我呢。”他重复着,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兰蓉的心上。他包裹着她手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不管是什么病,我们……一起扛。”一起扛?

兰蓉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无底的冰窟。

她看着他眼底那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疲惫和决心,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这不对!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他应该惊慌失措,应该恐惧厌恶,

甚至应该……在她这可怕的“衰老病”面前退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用这种沉默的、近乎殉道般的姿态,告诉她“一起扛”!

“张浩……”兰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从他的掌握中抽回自己丑陋的手,

“我……我这样……”“嘘——”张浩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阻止了她抽手的动作。他另一只手抬起来,带着同样的、小心翼翼的轻柔,

用指腹极其缓慢地擦去她眼角浑浊的泪水。他的指尖很温暖,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珍视感,仿佛擦拭的不是一张苍老枯槁的脸,

而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别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

目光深深地望进她浑浊的眼睛里,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兰蓉窒息,“省点力气。

我抱你回床上。”没有再多的话语。他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动作的平稳,

将兰蓉枯瘦轻飘的身体打横抱了起来。兰蓉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蜷缩在他怀里,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沉重而急促的跳动,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的线条,

甚至能感受到他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细微颤抖。他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拉过薄被仔细盖好,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瓷器。“睡一会儿。

”他替她掖好被角,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我去打个电话请假。

然后……我们去医院。”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苍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里沉淀的痛楚浓得化不开,“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别怕,蓉蓉,天塌下来,

有我顶着。”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兰蓉无法承受的重量。

然后他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光线,

也仿佛隔绝了兰蓉最后一丝侥幸。卧室里陷入一片昏暗的死寂。兰蓉躺在柔软的床上,

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地从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浸湿了枕头。

他要去医院了……他会知道的……他一定会知道这根本不是病!他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他眼里的悲伤和决心,会瞬间变成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拙劣的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着绝症,而唯一的观众,

却用他全部的真心和绝望,陪她演着这场注定悲剧的戏。这戏,她该如何收场?

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也隔绝了张浩沉重的脚步声。

兰蓉僵硬地躺在床上,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外面客厅里传来的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先是压抑的、极其沉闷的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伴随着一声被死死堵在喉咙深处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那声音短促而压抑,

却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狠狠撞在兰蓉的心上。她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被角,

指节泛出惨白。接着,是漫长的死寂。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然后,

她听到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那声音低沉而克制,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无助。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碎的抽噎,

每一次呼气都沉重得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这声音,比任何质问和崩溃的哭喊,

都更让兰蓉感到窒息和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同样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不知过了多久,啜泣声渐渐微弱下去。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张浩刻意压低的、极力维持着平稳的说话声。

他在打电话请假,声音沙哑,但语气竟然带着一种异样的冷静。

兰蓉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背对着卧室门,肩膀或许还在微微颤抖,

但握着手机的手却异常稳定,对着电话那头的主管说着妻子突发重病需要照顾的谎言。

这冷静,比崩溃更可怕。它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汹涌的暗流之上,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帧都沉重得让人窒息。张浩果然兑现了他的话,

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他请了长假,

带着兰蓉辗转于这座城市所有顶尖的三甲医院。每一次,他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用身体为她隔开拥挤人群好奇或怜悯的目光。每一次,他都耐心地排队、挂号,

穿梭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而嘈杂的医院走廊里。兰蓉枯瘦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衣服里,

步履蹒跚,像一个真正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惊诧、好奇、怜悯,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上。而张浩,

始终沉默地、坚定地挡在她身前。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像一道沉默的壁垒。

当有人投来过于露骨的目光时,他会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兰蓉完全遮挡住,

同时抬起眼,用那双布满血丝、带着沉沉疲惫却异常锐利的眼神,冷冷地回视过去。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侵犯的警告,往往能让好事者讪讪地移开视线。

检查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各种冰冷的仪器贴上她松弛的皮肤,抽取她似乎已不再年轻的血液。

医生们拿着厚厚的检查单,眉头紧锁,反复询问着发病前的细节,最终都只能无奈地摇头。

“各项生理指标……很紊乱,呈现出急速衰老的特征……但病因……不明。非常罕见。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张浩充满血丝、满是希冀的眼睛,

沉重地叹了口气,“抱歉,张先生,我们……暂时无能为力。建议保持观察,

或者……你们可以去首都的专科医院再试试?”每一次听到类似的结论,

张浩眼中的光就会黯淡一分,但他从未在兰蓉面前流露出任何绝望。

他只是沉默地接过那些写满了复杂数据和冰冷结论的报告单,小心翼翼地折好,

放进随身的背包里。然后,他会蹲在兰蓉面前,仰起头,

用那双疲惫却依旧努力温和的眼睛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没事的,蓉蓉。这家不行,

我们换一家。总会有办法的。”他的声音很稳,但兰蓉能看到他握着报告单边缘的手指,

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指节凸起。他眼底那片深沉的疲惫和血丝,一天比一天浓重,

像化不开的墨。日子在无望的奔波中流逝。兰蓉的身体在药剂的持续作用下,

衰老得越来越明显。她开始需要张浩更多的搀扶才能行走,

梳头时大把大把灰白的头发脱落下来,枯瘦的手指连握住汤匙都变得异常困难。

每一次照镜子,

那张布满深壑、完全陌生的脸都让她感到一阵阵灭顶的绝望和……一种扭曲的期待。

她在等他崩溃,等他质问,等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嫌弃和不耐烦。然而,没有。

张浩的照顾,近乎一种无声的苦行。他学会了小心翼翼地给她梳头,用宽齿的木梳,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生怕再扯掉她本就稀疏的头发。他会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喝温热的粥,

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做世上最重要的事。

他甚至开始学着给她的关节做简单的按摩,用温热的水给她擦洗身体。

当他枯槁的、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背暴露在灯光下,张浩的目光总会停留片刻,

那眼神里的痛楚浓得让兰蓉几乎无法呼吸,但他手上的动作,

却始终保持着那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只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除了必要的照顾和安抚,

他几乎不再主动说话。深夜,兰蓉常常在昏沉中醒来,总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看到张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像一个被沉重负担压垮的影子。

他手里有时会拿着那些冰冷的检查报告,

在月光下反复地看着;有时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空洞而疲惫,

仿佛灵魂早已飘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

房间里弥漫着他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的烟草味——那是他新染上的习惯,

在阳台或者厨房,对着夜色,一支接一支地抽。这沉默和疲惫,像一张无形的大网,

将兰蓉紧紧缠绕。她渴望的“考验”变成了一个不断吞噬她灵魂的深渊。

每一次看到张浩强撑的平静和眼底深藏的绝望,她内心那个谎言的声音就变得无比尖锐,

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她的良心。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在黑暗中睁着浑浊的双眼,

听着身边张浩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悔恨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开始怀疑,这场自导自演的“考验”,最终摧毁的,究竟是谁?夏末的暑气尚未完全消退,

空气里却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初秋的干燥。一个寻常的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在客厅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橘红色的光影。

张浩刚将一碗温度适中的营养糊端到兰蓉面前的小桌上。他的动作依旧很稳,

只是眼下的乌青又深重了几分,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显得有些潦草。“蓉蓉,慢点吃,

小心烫。”他低声说着,习惯性地拿起勺子,准备喂她。就在这时,他那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突兀地、持续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张浩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跳动着“李经理”三个字。兰蓉认得这个名字,

是张浩公司里那个以严苛和不通人情著称的项目主管。张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挣扎。他看了一眼兰蓉,又看了一眼持续震动的手机,

最终还是放下了勺子,低声说:“我接个电话,很快。”他拿起手机,快步走向阳台,

并随手拉上了阳台的玻璃门。隔着玻璃,兰蓉只能看到张浩模糊的侧影。他微微低着头,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无意识地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略显疲惫的轮廓。

一开始,他似乎还在低声解释着什么,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着的急切。但很快,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接着,兰蓉看到他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肩膀微微耸起,头垂得更低了。隔着玻璃门,

听不清具体的话语,但能清晰地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透过听筒隐约溢出的严厉斥责声,

以及张浩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无力的辩解。

……但我妻子她……情况真的很不好……离不开人……”张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一点,

充满了焦灼和无奈。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拔高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张浩猛地抬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就这一次!我保证!

项目前期所有资料我都准备好了,就差最后一步……能不能……”他的话被粗暴地打断。

兰蓉看到张浩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拳击中。他握着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

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佝偻的背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沉重的影子。

通话结束了。张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僵立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暮色四合,将他落寞的身影一点点吞噬。兰蓉枯坐在客厅的阴影里,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阳台上那个凝固的背影。一股冰冷的、混杂着猜疑和恐慌的毒液,

瞬间注满了她的胸腔。离不开人?离不开人?他现在却要走了!为了那该死的项目!

为了那该死的升职加薪!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轮椅的扶手,

指甲刮擦着塑料发出刺耳的“咯咯”声。胸腔里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无处发泄的怨毒和委屈,

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怎么?”兰蓉的声音陡然拔高,

尖利得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带着浓浓的讥讽和歇斯底里,“你那‘离不开人’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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