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顾家老宅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碎了一地,
却照不亮此刻凝固在每个人脸上的死寂。顾北霆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平淡,
却像一颗投入滚油的水珠,炸得满堂衣香鬓影瞬间焦糊。“妈,您消停些吧。
”他指尖随意地晃着水晶杯,深红酒液在杯壁挂上浓稠的痕迹,“我对女人没兴趣。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顾夫人精心保养的脸庞,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
涂着蔻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昂贵的丝绸桌布,骨节泛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旁边一位端着香槟、原本巧笑倩兮的名媛,手一松,“哐当”一声脆响,酒杯砸在地毯上,
暗金色的液体迅速洇开一片狼藉。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像一场荒诞的配乐。“北……北霆……”顾夫人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身体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佣人扶住才没倒下。
她目光涣散地扫过儿子那张俊美却毫无波澜的脸,
又扫过满屋子惊愕、尴尬、甚至隐隐带着猎奇兴奋的宾客,眼前一阵发黑,彻底晕了过去。
“夫人!”“快!叫张医生!”佣人手忙脚乱。整个顾家,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混乱风暴。
精心策划的相亲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蜂,
一夜之间蜇遍了北城所有显贵的耳朵——“顾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爷,顾北霆,
原来好的是龙阳!”风暴中心的男人,却早已悄无声息地抽身离去。夜色沉沉,
像一块吸饱了墨汁的绒布,覆盖着城市另一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的空气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和陈旧家具的气息,与顾家老宅的熏香浮华截然不同。
顾北霆推开那扇有些掉漆的铁门时,
一身挺括昂贵的西装与这狭窄、堆满杂物的老旧楼道格格不入。
他脸上在宴会厅里的那种疏离冷淡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疲惫。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昏黄的小台灯,光影勾勒出一个蜷在沙发上的小小身影。苏姝睡着了。
她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薄毯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半旧不新的毛绒兔子,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清浅。旁边的矮几上,摊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
一支笔滚落在地毯上。顾北霆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那里被毯子盖着,
只显出一个柔和温软的弧度。他单膝跪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指尖隔着薄毯,极轻极轻地碰了碰那个地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苏姝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眼皮挣扎了几下,缓缓睁开。
看清眼前的人,她下意识地朝他怀里蹭了蹭,带着浓重的睡腔咕哝:“……回来了?”“嗯。
”顾北霆低低应了一声,顺势将人连同毯子一起轻轻圈进怀里,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吵醒你了?”苏姝在他怀里摇摇头,清醒了些,伸手习惯性地覆上自己的小腹,
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带着点困扰:“它刚才……好像动了一下?轻轻的,
像小鱼吐了个泡泡……”她声音软软的,带着不确定和新奇,仰起脸看他,
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你说,是不是宝宝在抗议我白天没好好吃饭?
”顾北霆的心尖像是被那懵懂又认真的眼神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低笑一声,
胸腔震动,温热的大手完全覆盖住她放在小腹上的手背,掌心熨帖着那份奇妙的悸动。“嗯,
肯定是。这小东西,脾气随我,霸道。”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额发,
声音低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以后我盯着你吃,一顿都不能少。”苏姝被他逗得弯起眼睛,
往他怀里缩了缩,汲取着令人安心的暖意。暖意包裹着她,眼皮又开始打架,
可脑子里的某根弦却忽然绷了一下。她猛地想起什么,睡意瞬间跑了大半,
有些急切地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她挣扎着坐直身体,
毯子滑落下来,露出里面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T恤,“顾北霆,物业费!
今天下午催缴单塞门缝里了!”她伸手在沙发靠垫后面摸索了几下,
果然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白色单子,急切地塞到他手里,小脸上满是忧心忡忡,
“这个月要交五百八呢!还有水电费……你……你工资够吗?”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点点窘迫。在她单纯的世界里,
顾北霆只是顾氏集团众多部门里一个普普通通的“项目主管”,朝九晚五,
拿一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月薪八千”。这间租来的老旧小两居,水电物业、柴米油盐,
还有即将到来的宝宝……每一笔支出都像沉甸甸的小石头,压在她心上。
顾北霆捏着那张轻飘飘却仿佛重逾千斤的缴费单,
看着苏姝那双清澈见底、写满对“生计”忧虑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又酸又软,几乎要化开。
他强忍着想把她揉进骨头里的冲动,面上却一派轻松,甚至带着点安抚的笑意,
抬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小管家婆,操心这个做什么?放心,我奖金刚下来,够用。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柔,带着诱哄,“饿不饿?给你煮碗面?
”苏姝的注意力立刻被“饿”字转移了,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
眼睛亮起来:“要!加个荷包蛋!”顾北霆起身走向狭窄的厨房,
高大的身影在这个空间里显得有些逼仄。他看着苏姝重新躺回去,抱着毛绒兔子,
一脸满足地等着投喂,那毫无防备、全然信赖的模样,像只落入猎人温柔陷阱的小兔子。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丝无奈又宠溺的弧度。这傻兔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她怀里揣着的,才是北城最金贵、最无价的宝贝?
***顾家那场惊天动地的“性向风波”并未因顾夫人的晕厥而平息,
反而在豪门圈子里愈演愈烈,成了茶余饭后最劲爆的谈资。
顾老爷子气得摔了最心爱的紫砂壶,顾夫人更是闭门不出,整日唉声叹气,
觉得顾家香火就要断送在这一代。顾北霆对此充耳不闻,每日依旧准时准点,
像个最普通的上班族一样,离开那间老旧的小公寓,去“顾氏集团”打卡上班。
只是没人知道,他乘坐的专属电梯直达顶楼,那间俯瞰整个北城的巨大办公室里,
等待他批阅的文件堆积如山。这天,他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捏着发胀的眉心,
私人手机就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母亲的名字。“北霆!”电话一接通,
顾夫人带着哭腔又惊又怒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你老实告诉我!
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那个……那个苏什么……那个女的,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顾北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目光投向城市另一端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声音听不出情绪:“嗯。”“你……你!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像是要背过气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骗得我们好苦!你……你竟然在外面……”“妈,”顾北霆打断她,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她叫苏姝。我的妻子,您未来的孙子或孙女的母亲。
不是什么‘那个女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抽空,我带她回家见您和爸。”“回家?!
”顾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回哪个家?让她住进老宅?北霆,你疯了!
她是什么身份?那种地方出来的丫头,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她不需要用什么手段。
”顾北霆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像淬了冰,“是我处心积虑,把她骗到手的。
您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至于住处,”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恶劣趣味的弧度,
“您觉得,顾家的少夫人,应该住在哪里?”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只剩下顾夫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顾北霆没再多言,直接切断了通话。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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