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靠近年级前三的学霸同桌江译,我伪装成天文爱好者混进社团。
第一次活动我指着天狼星说:“这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唱的那颗吧?”满堂哄笑中,
江译推了推眼镜:“她说得没错,天狼星确实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后来他总在深夜观星时“顺路”等我,草稿纸上物理公式旁总画着小熊座。物理竞赛前夜,
他塞给我一颗薄荷糖:“星星不睡觉,但你要睡。”直到我鼓足勇气递上星图情书,
他翻开了从不离身的黑色笔记本——物理公式的后面,全是我侧脸的速写:趴在课桌打盹的,
仰头看星空的,甚至被点名时吐舌头的。最后一页停留在高一开学那天,
他画下我头发沾着银杏叶的样子,旁边一行小字:“像星星落在发梢。
”第一章 银杏叶与报名表高二开学那天,走廊里刚拖过的水渍还没干透,
在惨白的顶灯下反着油腻的光。空气又闷又潮,劣质消毒水味儿混着暑假残留的燥热,
粘糊糊地糊在鼻腔里。我抱着新领的一摞书,硬邦邦的书角硌得胳膊生疼,
脚步发飘地往新教室挪。帆布鞋底踩在湿漉漉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像条搁浅的鱼在挣扎。分班名单贴在走廊尽头的布告栏,乌泱泱挤满了人。
汗味、新书油墨味和女生发梢飘来的廉价洗发水味混在一起。我踮着脚,伸长脖子,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焦灼地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江译,
高二三班。心口那根绷了一年的橡皮筋猛地弹了一下,又酸又麻,带着隐秘的刺痛。
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溜,在"特长社团"那栏小字里逡巡,
一行不起眼的备注撞进眼里:江译,天文社成员。天文社?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老式电视机断了信号,瞬间雪花屏。周遭的嘈杂人声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高一开学那天刺眼的阳光——九月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
在刚打过蜡的地面上投下晃眼的光斑。我抱着一叠刚领的语文试卷,鞋带松了没察觉,
一脚踩上去,"哗啦"一声脆响,试卷雪片般飞散开。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我涨红着脸蹲下去捡,手指都在抖。就在这时,一道影子安静地笼罩下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背光站着,轮廓边缘被阳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没说话,
只是沉默地蹲下来,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将散落的试卷拢在一起。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
投下两弯安静的阴影,随着他整理纸张的动作轻轻颤动。他校服领口第二颗纽扣松了,
露出一小截干净的锁骨。空气里有他身上淡淡的、类似晒过太阳的旧书页的味道。
就在他递过整理好的试卷,指尖与我相触的瞬间,我抬眼,正对上他抬起的目光。
琥珀色的瞳仁在强光下显得很浅,像两泓清透的潭水,清晰地映出我呆愣又狼狈的脸。
阳光落在他领口,温煦得像一句无声的诗。"谢谢..." 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校服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和他离开的脚步声,成了那一刻我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完了。苏晓语,你彻底完了。可惜他是年级前三的物理学霸,
是升旗仪式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声音清朗、逻辑缜密的江译。而我,苏晓语,
物理成绩单上那个鲜红的"63",像道丑陋的、永不结痂的疤,横亘在我和他之间。
整整一年,我缩在"同桌"这个看似安全实则咫尺天涯的距离里,
视线只敢黏在他解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峰,还有那支仿佛长在他修长手指间的黑色中性笔上。
那支廉价的晨光笔在他指间翻飞旋转,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像一道有魔力的符咒,
轻易就能攫住我全部的注意力。我甚至有个见不得光的软面抄,藏在抽屉最深处,
封皮上还幼稚地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转笔的圈数——最高纪录是十七圈,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
他解出了一道全班只有三个人会的物理竞赛题,嘴角难得地翘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我在笔记本页脚画了十七颗小星星,还偷偷用荧光笔涂成了金色。所以,
当那张浅蓝色的天文社报名表,带着油墨的微腥气息,从前面传到我手里时,
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纸。冰凉的触感沿着神经末梢一路窜到心尖。"哟,晓语,动凡心啦?
" 同桌林薇薇的胳膊肘带着促狭的笑意精准地捅在我腰眼上,压低的嗓音像只狡猾的猫,
"为你家江译啊?天文社?"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真猫,差点从硬邦邦的木椅子上蹦起来,
手肘下意识地狠狠撞回去。"闭嘴!林薇薇!" 脸颊却不受控制地"腾"一下烧起来,
火辣辣地蔓延到耳根。她捂着嘴嗤嗤地笑,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装,接着装!
你那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快填快填,机不可失!""兴趣特长"那一栏空着,
像个张着大嘴、等着吞噬我所有勇气的黑洞。我死死咬着塑料笔帽,
劣质的橡胶味弥漫在口腔里。笔尖悬在纸面上方,洇开一小团越来越深的墨渍,
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窗外操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夹杂着男生们模糊的吆喝,更衬得教室里一片死寂。
我能感觉到斜后方那道平静的目光似乎扫了过来,又似乎没有。后背僵直,
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心一横,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我落笔,
在空白处写下五个字:"熟悉星座知识"。写完最后一个"识"字,
笔尖甚至戳破了一点纸背。我像刚跑完八百米,虚脱般靠在椅背上,
才发觉后背的校服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一小片,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熟悉?北斗七星算不算?
那还是小学三年级暑假,和爸妈去乡下奶奶家,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看星星,
爸爸指着天空教我的。哦,还有动画片《狮子王》,小辛巴躺在星空下,
老狒狒指着说那是"先辈们在看着你"... 除此之外,我对浩瀚星空的认知,
大概仅限于知道月亮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是弯的。
一种巨大的、名为"心虚"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第二章 天文台里的电流第一次社团活动定在周五傍晚,地点是学校科技楼顶层的天文台。
推开那扇厚重的、刷着墨绿色油漆的木门时,
一股混合着陈年木头、金属机油、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有点呛,
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科学和未知的肃穆感。圆顶的天窗敞开着,
傍晚灰蓝色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穹庐笼罩下来。巨大的天文望远镜沉默地指向天空,
冰冷的金属支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几个穿着同样蓝色校服的社员散落在圆顶下的阴影里,低声交谈着,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响。我的目光像装了自动导航,
瞬间就锁定了靠窗而立的江译。他站在望远镜旁边,微微低着头,
专注地调试着目镜旁的旋钮。傍晚最后一点微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瘦而专注的轮廓。
蓝色校服袖口蹭了块灰,颜色比别处深一些——上周运动会,他作为班长,
帮体育组老师搬沉重的跨栏架时蹭的吧?我记得他当时挽起了袖子,小臂线条流畅有力。
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颗小石子,被我小心翼翼地揣进心底那个名为"江译"的口袋里。
社长陈宇是个瘦高个的学长,戴着黑框眼镜,拍了拍手,
声音带着点刻意营造的威严:"新老社员都到齐了?欢迎新成员苏晓语!" 他目光转向我,
带着审视,"新人,先来认认天狼星在哪儿?" 他手指戳向墙上挂着的巨大秋季星图。
那是一张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图纸,
黑色的底布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小点、错综复杂的连线,
还有一堆看不懂的拉丁字母标注。刷!所有目光,带着好奇、探究,
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脑子"嗡"的一声,
像被猛地丢进了滚沸的开水锅,瞬间一片空白,所有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天狼星?
天狼星长什么样?在哪儿?眼前只有星图上那些令人眩晕的点、线和鬼画符,
它们在我眼前扭曲、旋转,像一张巨大的、嘲笑的网。情急之下,
缺氧的大脑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竟然是KTV里那首被唱烂了的流行歌的旋律。
我几乎是没过脑子,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脱口而出:"是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唱的那颗?"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凝固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然后,
"噗嗤——" "呵呵..." 几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嗤笑,
像淬了毒的细针,从圆顶的阴影角落里扎过来,精准地刺在我脸上。
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脸颊烫得仿佛能瞬间烙熟一张饼。
我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或者干脆从那敞开的圆顶天窗跳下去,
融进那片灰蒙蒙的、令人绝望的暮色里。
眼睛死死钉在自己洗得发白、边缘已经有点开胶的帆布鞋尖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等待着更猛烈的嘲笑和社死降临。"咳。"一个清冷的、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稳稳地压住了那些还在蔓延的窃笑。是江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波澜地扫过那张巨大的星图,
然后平静地落在我身上,像看一道普通的物理题。那目光奇异地让我狂跳的心脏缓了一拍。
"她说的方向没错。"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天狼星Sirius,视星等-1.46,确实是夜空中肉眼可见最亮的恒星。
在冬季大三角和猎户座的参照下,定位方向正确。" 他甚至精准地报出了数据和定位依据。
空气彻底凝固了。刚才的嘲笑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社长陈宇愣了一下,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打着哈哈,试图找回场子:"啊对对对!江译说得对!看嘛,
新人苏晓语感觉抓得很准嘛!热情最重要!理论基础可以慢慢补!" 他赶紧转移话题,
朝我招手,"苏晓语,你过来,让江译教你怎么调焦距,实际操作一下。
"我像个被抽掉提线的木偶,脚步虚浮地被推到那台巨大而沉默的望远镜前。
冰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江译站到我身侧,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像晒过太阳的旧书的味道,
混合着一点点淡淡的、可能是绘图橡皮的气息。"看这里," 他微微俯身,
清瘦的脊背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手指点向目镜旁边一个银色的调焦旋钮。
他的指关节修长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近在咫尺,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目镜对准目标后,慢慢转动这个旋钮,"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就在我耳边响起,
"直到图像变得清晰稳定。动作要轻,要慢。"他的指尖在示意动作时,
不经意地、极其短暂地擦过我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干燥。
却像带着细小的、噼啪作响的电流,瞬间窜过我的手臂,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一路麻到心尖。我像被火红的烙铁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失去了控制,
"咚咚咚"地疯狂擂鼓,震得我耳膜发胀,几乎要喘不过气。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慌乱,我几乎是扑过去,
慌里慌张地把右眼用力怼到冰凉的目镜上。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扭曲的光斑,什么也看不清。
冰凉的金属筒身紧紧压着眼眶,有点疼。我使劲眨眨眼,试图调整呼吸,却徒劳无功。
眼角的余光完全不受控制,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贪婪地瞟向他。他并没有看我,
依旧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回那张巨大的星图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接触从未发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星图纸面上轻轻点着,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星辰轨迹,
像是在演算一道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无形的宇宙公式。他没再说话,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只有刚才被他指尖碰过的那一小块手背皮肤,兀自灼热地、固执地烧着,像一个滚烫的烙印,
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我,那短暂得近乎幻觉、却又无比真实的接触。
天文台里其他社员调试设备的低语、陈宇社长介绍社团历史的声音,
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我狂乱的心跳,
和他指尖划过星图时那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
第三章 草稿纸上的小熊座与杯底的星星从那晚天文台的电流事件之后,我和江译之间,
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把,莫名其妙就成了天文社活动的"固定搭档"。
这突如其来的"殊荣",让我一连好几天都像踩在云端,走路发飘,
连林薇薇戳着我脑门骂我"花痴"都听得格外顺耳。晚自习的铃声早已响过,
教室里灯火通明,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下来。
白炽灯管发出低微的"嗡嗡"声。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纸张的油墨味、淡淡的粉笔灰味,
还有青春期少年少女们身上隐约的汗味。大部分同学都埋头在题海里,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一片躁动的蚕在啃食桑叶。
我对着物理练习册上那道关于斜面摩擦力和加速度的综合题,已经枯坐了二十分钟。
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受力分析图,箭头歪歪扭扭,数字涂涂改改,
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终于,我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把练习册连同我那画满"抽象派"力学的草稿纸,
小心翼翼地推到了旁边江译的桌面上。
他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印着复杂电路图的物理竞赛题集,眉头微蹙。感觉到动静,
他眼皮都没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我推过来的"灾难现场"。然后,
他合上自己的书,随手从桌肚里抽出一张崭新的、印着浅绿色横线的草稿纸,
修长的手指捏起我那支快没墨的蓝色水笔。刷刷刷——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
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声响。一串串工整漂亮的公式、字母、数字,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迅速列队成型。他讲题的声音低沉平缓,像秋夜里一条平稳流淌的溪流,
逻辑链条清晰、冷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性力量。"设斜面的倾角为θ,
物块质量为m..." 他一边写,一边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关键点。我努力集中精神,
试图跟上他那跳跃性极强的思维,视线却总是不听话地溜号,
最终牢牢地粘在了他推回来的那张草稿纸上。
除了占据大半篇幅、严谨得如同印刷体的公式推导过程,在纸页下方一块不起眼的空白处,
竟被他用简洁而灵动的线条,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小小的星座轮廓——七颗星星,
连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勺子形状。小熊座?那个永远指向北极星的勺子?高一有次地理课,
老师放纪录片提到过,我记住了这个形状。心里某个角落,
像是被那小小的、温柔的勺子轻轻舀了一下,一股隐秘的、带着甜味的暖流悄然泛起,
瞬间冲淡了被物理题折磨的沮丧。"动能定理在这里用更直接。懂了?" 他停下笔,
抬起眼问我。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啊?哦...懂了懂了!
" 我像课堂上走神被抓包的小学生,慌忙收回黏在草稿纸上的视线,胡乱点头,
脸颊又开始发烫。为了掩饰自己其实只懂了一半的窘迫和那点莫名的心虚,
我手忙脚乱地去抓桌上那个印着卡通猫的粉色保温杯,
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早已凉透的白开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脸上的热度。
江译那磨砂黑色的保温杯就放在他桌角,杯盖拧得紧紧的。有一次课间,
他起身去办公室问问题。教室里闹哄哄的,
林薇薇正回头和后桌的女生热火朝天地讨论新出的偶像剧。鬼使神差地,
我的目光落在那只黑色的杯子上。一个大胆又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趁没人注意,
我飞快地抓起他的杯子,像揣着个烫手山芋,溜出后门直奔走廊尽头的水房。
水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我拧开水龙头,
挤出大坨柠檬味的洗洁精,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搓洗了三遍,直到杯壁摸起来咯吱作响,
闻不到一丝异味。又用滚烫的开水反复烫了几次。最后,
从笔袋里翻出一个珍藏的、印着银色小星星的透明贴纸,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贴在了杯口内侧最不显眼的边缘。做完这一切,
我像刚完成了一项秘密任务的特工,心脏狂跳着溜回座位,把杯子原样放好,
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第二天早自习,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念着英语课文,一边用眼角的余光,
贼眉鼠眼地偷瞄他桌角的黑色保温杯。杯盖紧闭,纹丝不动。那颗小星星贴纸,不见了!
心像绑了块大石头,"咚"地一下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失落和尴尬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几乎要将我淹没。整个上午都蔫蔫的,连林薇薇塞给我的巧克力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下午社团活动时间。天文台里,陈宇社长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下周观测流星雨的安排。
江译大概是渴了,很自然地伸手拿过他的保温杯,拧开杯盖。就在他仰头喝水的瞬间,
午后强烈的阳光正好透过高高的天窗斜射下来,
落在那磨砂黑的杯底外侧——一颗小小的、银色的星星贴纸,正安静地贴在那里!
位置极其刁钻,不把杯子举到特定角度对着光,根本发现不了!阳光穿过透明的贴纸,
折射出一点微弱却倔强的银色光芒。我死死咬住下唇,
才没让那快要咧到耳根的傻笑暴露出来。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社长的话,
嘴角却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向上勾着,怎么也压不下去。那点微弱的银光,仿佛带着电流,
一直暖到了心窝里。"苏晓语!" 课间操的铃声刚响过,林薇薇就一把勾住我的脖子,
把我拖到走廊人少的角落,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脑门,力道大得我龇牙咧嘴,
"你能不能争点气?出息呢!光盯着人家一个破杯子能盯出朵花来?制造偶遇啊!
懂不懂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守株待兔是没前途的!
""我...我没..." 我试图狡辩,声音却心虚得发飘。"没什么没!
" 林薇薇叉着腰,圆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你这点出息!暗恋都快写成明恋了!听我的,
今天放学,操场通往教学楼那个拐角,人少!抱着你那堆宝贝错题本,假装路过,
然后——" 她做了个夸张的"不小心"撞上去的动作,"砰!这不就搭上线了?剩下的,
就看天意和你自己的造化了!"在她的怂恿或者说威逼利诱下,放学铃一响,
我就抱着厚厚一摞沉甸甸的错题本,像个做贼心虚、随时准备叛逃的蹩脚间谍,
提前猫在操场通往教学楼必经的那个L型拐角的暗影里。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浮动着塑胶跑道被晒了一天后散发出的微腥气味。心跳快得像刚跑完三千米,
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远远地,
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林荫道的尽头。夕阳的金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边。
他走得不快,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书包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边肩上。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潜入深水,抱着那摞能当凶器的错题本,掐着点,低着头,
脚步匆匆地"正巧"从拐角暗影里冲出去。"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我眼冒金星,鼻梁骨一阵酸麻,怀里的错题本瞬间挣脱束缚,
天女散花般"哗啦啦"飞了出去,白花花的纸页在空中打着旋儿,撒了一地。"对不起!
对不起!" 我手忙脚乱地道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狂风吹打的破风箱。
巨大的羞耻感和慌乱让我脑子一片空白,赶紧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拾那些散落的纸张,
试图掩盖这拙劣的"偶遇"。初秋傍晚的风像个顽劣的捣蛋鬼,带着凉意,呼啦啦地吹过,
把轻飘飘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四处乱飞。我狼狈地追着其中几张跑,顾头不顾腚。突然,
右脚绊在翘起的水泥台阶边缘,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咚!
"膝盖骨结结实实、狠狠地磕在旁边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棱角上!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炸开,
沿着神经闪电般窜遍全身,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嘶——" 我痛呼出声,一时竟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膝盖蜷缩在那里,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一张小小的、鹅黄色的便利贴,被一阵调皮的风卷着,打着旋儿,
像一片轻盈的落叶,悠悠荡荡,不偏不倚,正好飘落在江译脚边不到十公分的水磨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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