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在城东的废弃采石场深处，被半人高的蒿草围着，入口处立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写着“禁止入内”，字迹己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陈默把三轮车藏在蒿草后面，提着水桶往里面走，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惊起几只黑色的鸟，扑棱着翅膀钻进灰蒙蒙的天空。
矿坑底部积着水，碧绿得像块翡翠，倒映着坑壁上垂下来的藤蔓。
陈默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没有异味，也没有杂质。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pH试纸，浸入水中，试纸变成了淡淡的绿色——中性，比自来水厂的水干净太多。
“这水不错吧？”
身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吓了陈默一跳。
转身看见个老头，坐在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根鱼竿，鱼线垂在水里，却没有鱼钩。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别着枚褪色的毛主席像章，像块干涸的血痂。
“你是谁？”
陈默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这把刀是父亲留下的，刀刃上刻着“1965”，是那年父亲进矿务局时领的。
“老郑，以前在这儿当矿长。”
老头笑了笑，露出没牙的牙床，“这坑是1998年封的，下面通着地下水脉，没被污染。”
他指了指坑壁上的裂缝，“看见没？
那里面有铁矿，能挡辐射。”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裂缝里渗出亮晶晶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想起自来水厂的李建国说的“辐射”，心里咯噔一下。
“大爷，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水？”
“我在这守了三年了。”
老郑收起鱼竿，鱼线在水里拖出道涟漪，“三年前，核电站泄漏那天，我就在矿上。
警报响的时候，我带着工友往这坑底跑，辐射检测仪在上面爆表，到了下面就正常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可惜啊，还是慢了一步，跑出来的就我一个。”
陈默把水桶装满水，站起身时，看见坑壁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石头划的：“7.15，37人8.2，19人9.11，5人”。
最后一行是新刻的，字迹还很清晰：“6.12，1人”。
“这是……死在矿上的人。”
老郑的声音很平静，“1998年矿难，埋了37个。
后来每年都有人来这儿寻短见，上个月还跳下来一个，是个年轻姑娘，听说家里人都……”他没说下去，只是把鱼竿重新甩进水里，鱼线“啪”地一声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陈默提着水桶往回走时，听见老郑在身后说：“小伙子，别信上面的话。
水不能喝，空气不能吸，这日子，早晚会完蛋。”
回到小区，发现气氛不对。
王婶和几个邻居围在公告栏前，指着一张新贴的通知，议论纷纷。
通知是街道办发的，用红色的油墨印着：“为保障居民健康，即日起统一供应瓶装水，每人每天1.5升，凭身份证领取。”
“1.5升？”
王婶尖叫起来，“洗把脸都不够！
这是要渴死我们啊！”
陈默挤进去看，通知的末尾写着“供应点：城西体育馆”，下面还盖着个鲜红的印章，印泥看起来很新，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突然想起矿坑底部的水，碧绿得像块翡翠，而那张通知上的红色印章，像滴在水面上的血。
晚上，他把从矿坑带回来的水倒进锅里，煮了一锅粥。
米粥是淡黄色的，带着股淡淡的土腥味，却比自来水煮的粥香。
他盛了一碗，放在桌上，突然想起父亲。
父亲是在矿难中去世的，尸体都没捞上来，母亲说，他变成了矿坑里的水，永远守着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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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水？”
“我在这守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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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响的时候，我带着工友往这坑底跑，辐射检测仪在上面爆表，到了下面就正常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可惜啊，还是慢了一步，跑出来的就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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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行是新刻的，字迹还很清晰：“6.12，1人”。
“这是……死在矿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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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提着水桶往回走时，听见老郑在身后说：“小伙子，别信上面的话。
水不能喝，空气不能吸，这日子，早晚会完蛋。”
回到小区，发现气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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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升？”
王婶尖叫起来，“洗把脸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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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粥是淡黄色的，带着股淡淡的土腥味，却比自来水煮的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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