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之劫(王越玉环)免费小说完结_最新推荐小说霓裳之劫(王越玉环)

一、马嵬坡：血染梨花天宝十四载六月，马嵬坡的风裹着沙砾，抽在人脸上像细刀子。

黄土坡上的野草被踩得稀烂，混着血渍和马蹄印，成了片泥泞的红褐，像被打翻的胭脂盒。

杨玉环跪在坡顶的老梨树下，鬓边的珍珠步摇在乱风中簌簌作响。

七颗东珠串成的流苏扫过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三天前长生殿的夜——陛下用指尖捻着这步摇，说“这颗最大的珠，

像你昨夜哭肿的眼”，他的指腹带着荔枝的甜香，轻轻蹭过她的耳垂，痒得她缩了脖子。

此刻，步摇的珍珠映着远处燃烧的驿站，火光在珠面上晃，像坠在发间的火。

她的石榴裙沾满了泥，是刚才被禁军推搡时蹭的——那些曾经见了她要低头行礼的禁军，

此刻举着刀，眼里的狂热比安史之乱的叛军更吓人，刀尖上的血珠滴在黄土上，

洇出一小片暗褐，像未干的泪痕。“贵妃娘娘，陛下有旨，赐您自缢。

”高力士的声音像淬了冰，手里的白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绫面上绣的缠枝莲被风吹得猎猎响，针脚里还留着尚服局的熏香，是她惯用的百合香，

此刻却呛得她喉咙发紧。玉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黄土上，

洇出一小片红，像朵没开的花。她抬起头，望向坡下那顶明黄的轿子，珠帘紧闭，

金线绣的龙凤在风中扭曲，像道无法逾越的墙。三天前，陛下还抱着她在长生殿看月，

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

带着岭南荔枝的甜香——那是快马加鞭送来的鲜荔枝，壳上还沾着露水，他亲手剥给她吃，

汁水流在指缝里，他就含住她的指尖吮吸，笑得像个孩子。“我要见陛下。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梨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有话对他说。”高力士的脸抽搐了一下，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怜悯，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是愧疚？是无奈？他伺候陛下四十余年，看惯了帝王的恩宠与凉薄，

此刻喉结动了动，才挤出句：“娘娘，陛下……他不能来。”话音未落，

坡下传来禁军的呐喊：“杀了杨贵妃！以谢天下！”“杨国忠已死，留此妖妇何用！

”声浪像潮水，差点掀翻了头顶的日头。领头的校尉举着刀，

刀上还沾着杨国忠的血——她那个不争气的堂兄，此刻尸体就挂在坡下的歪脖子树上，

头发被风吹得像乱草。玉环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泪，像碎玻璃划过丝绸：“告诉他，

我杨玉环，从未负大唐，从未负他。”她抓起白绫，指尖触到那冰凉的丝滑，

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母亲把她的嫁衣铺在膝头，也是这样的白绫，上面绣着缠枝莲，

母亲说“莲者怜也，盼你得夫君怜爱”。就在她将白绫绕上梨树虬结的枝桠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侧面冲来。玄甲骑士挥舞长戟，劈开围上来的禁军，

戟尖挑落的血珠溅在玉环的裙摆上，像开了朵凄厉的花。“娘娘，跟我走！

”骑士的声音嘶哑，头盔下的眼睛亮得惊人——是陈玄礼的副将，王越，

那个总在宫宴上远远看她跳舞的年轻将领，他左手的护腕上，还缠着她去年赏赐的锦缎，

说是“能挡刀箭”。高力士的瞳孔猛地收缩，却在转身的瞬间，悄悄挡住了身后禁军的视线，

袍角扫过地上的石子，发出“咔嗒”轻响——那是他与王越约定的信号，意为“快走”。

白绫落地的声响被淹没在厮杀声里，玉环被王越拽上马鞍，疾驰的马蹄卷起的黄土，

迷了她的眼。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顶明黄的轿子，珠帘依旧紧闭，像个沉默的墓碑，

轿帘的缝隙里，她似乎瞥见一角玄色龙袍，和一只紧紧攥着轿帘的手，指节泛白。

二、长生劫：荔枝血开元二十八年的长安，牡丹开得正盛，像把天地间的艳色都泼在了枝头。

寿王府的绿牡丹尤其惹眼，花瓣是淡淡的翡翠色，花心泛着银白，是当年武则天贬花时，

唯一敢在寒冬绽放的品种，被视为祥瑞。玉环坐在寿王府的镜前，看着侍女为她梳双环髻。

镜是波斯进贡的琉璃镜，磨得透亮，能照出鬓角最细的绒毛——她的鬓角有颗极小的痣，

母亲说“是美人痣，能招贵婿”。她的耳垂上坠着南海珠，是父王给她的及笄礼，

珠光是淡淡的粉，像她颊边的胭脂，是用桃花汁调的，带着春日的甜香。“郡主，

陛下的车驾快到了！”侍女春桃的声音带着雀跃，手里的桃木梳都快飞起来，梳齿划过发丝，

发出沙沙的响，“听说陛下特意来赏咱们府的绿牡丹，还带了新谱的《霓裳羽衣曲》，

要请郡主您跳舞呢！”玉环的指尖划过镜沿，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

父王在书房叹气，檀香的烟雾缭绕中，他说“陛下近来频频召见宗室女眷，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母妃红着眼圈给她塞了个锦囊，锦囊是用蜀锦做的，绣着鸳鸯，

里面却包着一小包鹤顶红，母妃的指甲掐着她的手背，疼得她差点叫出声：“若有万一，

保不住清白，就……留个全尸。”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缠枝莲，

是母妃亲手绣的，针脚里藏着“平安”二字——用金线绣的，在阳光下才看得清。

走到花园时，陛下正背对着她站在牡丹丛前，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花瓣，惊起几只粉蝶，

蝶翅上的金粉落在袍角，像撒了把碎金。他转过身的刹那，玉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比画像上年轻，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笑意，眼神像含了水的琥珀，落在她身上时，

温柔得能溺死人。他的胡须修剪得整齐，泛着青黑的茬，呼吸里带着点醉人的酒气，

是新丰酒的味道，她在寿王的宴席上闻到过。“你就是瑁儿的王妃？

”陛下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陈年的酒，舌尖抵着上颚，每个字都带着慵懒的尾音，

“果然有倾城之貌。”他抬手拂过她鬓边的碎发，

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脖子发红——那是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蹭过她的肌肤，像羽毛轻扫。

“这绿牡丹配你，倒是相得益彰。”玉环屈膝行礼，裙摆扫过台阶上的青苔，

带起点湿意：“谢陛下谬赞。”她不敢抬头，

怕撞进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比欣赏更多的东西，

像猎人盯住了猎物，带着势在必得的贪婪。那天的宫宴，设在府里的水榭，

四周的荷叶刚冒尖，像举着的绿伞。陛下让她献舞，乐师们奏起新谱的《霓裳羽衣曲》，

旋律空灵得像天上的仙乐。她甩起水袖，袖角绣的银线在阳光下闪，转体时，

裙摆展开的弧度像朵盛开的牡丹，满座宾客都看呆了。陛下看得格外专注，

手里的玉杯空了又满，酒液晃出杯沿，溅在他的龙袍上，他也没察觉。

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腰肢——她的腰肢裹在月白襦裙里，像被云缠着的柳，

春桃说“郡主的腰，比宫里的舞姬还细，一尺六寸，刚好能盈盈一握”。寿王坐在旁边，

脸色发白，酒杯捏得指节泛白，指腹的薄茧蹭着杯沿，发出细碎的响。他几次想开口，

都被陛下用眼神制止了。宴席散后，陛下赏赐了她一对羊脂玉镯，说是西域进贡的珍品，

玉质温润，对着光看，里面仿佛有流动的水。玉环捧着锦盒回到房里，打开时，

却发现玉镯下面压着张纸条，是陛下的笔迹：“明日午后，骊山温泉宫，朕等你。

”字迹龙飞凤舞，最后一个“你”字，笔画拖得很长，像条缠人的蛇，墨色浓得发黑，

是用掺了麝香的墨写的，闻着让人心神荡漾。那晚玉环一夜没睡，看着窗外的月光，

把母妃给的锦囊攥得发热。锦囊里的鹤顶红硌着掌心，像块冰。她知道，跨进温泉宫的门，

就是万劫不复；可若不去，寿王府上下，恐怕都要遭殃。鸡叫三遍时，她对着镜子描眉，

把眉峰画得比平时更锐，像把藏在温柔里的刀——她要为自己，也为寿王府，搏一条生路。

三、华清池：脂粉刀华清池的温泉水冒着热气，像一锅永远烧不开的水，氤氲的雾气里，

飘着百合与玫瑰混合的香，是用花瓣熬了三个时辰的香汤，专供她沐浴。池边的白玉栏杆上，

摆着岭南快马送来的鲜荔枝，青红色的壳上还沾着露水，像刚从枝头摘下。

玉环披着鲛绡浴袍，坐在池边的软榻上，看着陛下用金簪挑起颗荔枝，送到她嘴边。

金簪是累丝工艺，簪头的凤凰嘴里衔着颗红宝石，是她的生辰礼。荔枝的甜汁在舌尖炸开，

混着他指尖的龙涎香，甜得让人发晕。这是岭南节度使特意进贡的，三天三夜，

跑死了六匹马，只为让她尝口鲜，连壳都没来得及变干。“玉环，你可知，为了你这一口鲜，

朕废了多少驿站？”陛下的胡子蹭着她的脸颊，带着点扎人的痒，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上，

带着温泉的暖意，“那些御史弹劾朕，说朕为了美色劳民伤财，你说，朕是不是昏君？

”玉环笑着摇头，指尖划过他胸前的龙纹——龙鳞是用金丝绣的，针脚细密，蹭着她的指尖，

有点扎。“陛下是千古明君，只是太疼玉环了。”她的指甲轻轻掐了他一下，不重，

却像在提醒什么，“不过下次，臣妾想尝尝家乡的石榴，不用快马，让驿卒慢慢送来就好，

新鲜的石榴，放几天更甜，还能省下几匹好马，给边境的将士用。

”陛下的笑声震得池水都在颤，他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发间的百合香钻进他的鼻腔：“还是我的玉环懂事。”他不知道，

玉环昨夜刚让春桃给岭南刺史捎了信，让他以后按正常驿速送荔枝，多余的马匹粮草，

都调拨给朔方军——安禄山的势力越来越大，边境的军备却捉襟见肘，

她从高力士酒后的胡话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像暴雨前的闷雷。

宫宴上的暗流比华清池的水更深。李林甫总在席间说安禄山的好话，眼角的余光却瞟着玉环，

像在掂量她的分量——他的胡须上沾着酒渍，是紫红色的葡萄酿，他说“安将军骁勇善战，

有他在，陛下可高枕无忧”，说这话时，他的手在桌下攥着个玉佩，是安禄山送的和田玉，

上面刻着“共富贵”。杨国忠，她那个靠着她才平步青云的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