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城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笼，黏腻的暑气裹着廉价快餐盒的油脂味，从出租屋破旧的纱窗缝里钻进来。
陈凡猛地睁开眼时，额前的冷汗正顺着眉骨往下淌，砸在泛黄的胶合板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嘶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向太阳穴，指尖触到的不是星际战甲的合金边缘，而是乱糟糟纠结在一起的头发。
掌心传来的钝痛像生锈的钢针，一下下扎进颅腔深处，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正以爆破般的速度涌入脑海 ——江城职业技术学院，机电一体化专业，毕业即失业。
父亲早逝，母亲卧病在床，医药费欠了整整三万七。
还有一个叫赵雅的女友，半小时前刚发完最后一条分手短信，措辞刻薄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陈凡，你这种穷酸样还想娶我？
看看你住的狗窝，连空调都舍不得开，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耗三年！”
记忆里那个女孩的声音尖锐刺耳，与星际联盟最高作战指挥中心的警报声诡异重叠。
陈凡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桌角那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上，在烟盒上晕开一朵丑陋的花。
他不是这个窝囊废陈凡。
他是陈凡，星际联盟最年轻的双料战神，左手握有十三项跨星系专利，右手提着星际海盗联盟首领的头颅走过凯旋门。
就在七十二小时前，他还驾驶着 “瀚海号” 旗舰，在仙女座旋臂与虫族母巢同归于尽。
那道贯穿舰桥的等离子束灼烧皮肤的剧痛，此刻还残留在神经末梢。
“妈的……” 陈凡低骂一声，胸腔里翻涌的暴戾因子几乎要冲破这具孱弱的躯壳。
他环顾西周，目光像精密的扫描仪般掠过每一个角落 ——墙皮剥落的出租屋不足十五平米，墙角堆着没来得及打包的纸箱，印着 “江城职业技术学院” 字样的校服被随意扔在褪色的木椅上，领口还沾着可疑的油渍。
唯一的电器是台嗡嗡作响的老旧吊扇，扇叶上积着厚厚的灰，转起来像随时会散架。
最显眼的是贴在墙上的一张病历单，娟秀的字迹写着 “慢性肾衰竭，建议尽快透析”，右下角的签名是 “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李红梅”。
这是原主母亲的诊断书，也是压垮这个二十二岁年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凡的视线落在桌角的智能手机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与赵雅的聊天界面。
最新一条消息后面跟着个红色感叹号，显然是被对方拉黑了。
他伸手拿起手机，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表面，星际时代的神经接驳技术让他对这种原始通讯工具感到陌生，却又能通过原主的记忆瞬间掌握操作逻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嚣张的鸣笛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半分钟，像是故意在挑衅。
陈凡皱起眉，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他，这是赵雅新欢张扬的车 —— 一辆骚包的红色玛莎拉蒂，昨天刚在学校门口炫耀过。
果然，沉重的防盗门被人用脚 “哐哐” 踹响，伴随着张扬那副欠揍的公鸭嗓：“陈凡！
死了没有？
赶紧滚出来！”
陈凡缓缓起身，老旧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花哨的沙滩裤，金劳力士在手腕上晃得人眼晕，正是张扬；女的则是赵雅，一身崭新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只是看向这扇门的眼神里，除了鄙夷再无其他。
“还躲？”
张扬嗤笑一声，抬脚又要踹门，却被赵雅拉住了。
“别跟他废话，” 赵雅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高傲，“把他欠我的两千块还了就行，看见这地方就晦气。”
陈凡的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顿，原主的记忆里，这两千块是上个月赵雅说要给她妈买生日礼物借走的，当时原主是咬牙从生活费里挤出来的。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借，分明是拿准了他不敢要。
他旋开门锁，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惨叫，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哀嚎。
张扬被突然打开的门晃了下眼，看清陈凡的瞬间就笑出声来：“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孝子吗？
怎么，哭完了？”
他故意挺了挺肚子，把手腕上的名表往陈凡眼前凑，“看见没？
雅雅生日，我送的。
你呢？
你能送得起什么？”
赵雅抱着胳膊，目光在陈凡洗得发白的 T 恤上扫过，嘴角撇出讥诮的弧度：“陈凡，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那两千块你今天必须还我，不然我就去你家医院找你妈要。”
这句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陈凡胸腔里的怒火。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关节因为发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
在星际战场上，敢用家人威胁他的敌人，骨灰都被扬进了黑洞。
“你的意思是，” 陈凡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奇异的沙哑，像是久未说话的人突然开口，“我必须还？”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赵雅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张扬身后缩了缩。
张扬见状，立刻往前一步挡在赵雅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凡脸上：“不然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告诉你陈凡，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话音未落，陈凡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张扬只觉得手腕一麻，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掀翻，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进楼道。
“砰” 的一声闷响，他后脑勺磕在楼梯扶手上，疼得眼前发黑。
“你他妈敢打我？！”
张扬捂着后脑勺爬起来，眼睛红得像要吃人，“知道我爸是谁吗？
江城市……聒噪。”
陈凡吐出两个字，身形再动时己经站到张扬面前。
他没有用拳头，只是屈起手指，在张扬刚要扬起的手腕上轻轻一弹。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张扬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被重锤砸中，疼得他惨叫一声，整个人抱着手腕蹲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花衬衫。
赵雅吓得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认识的陈凡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就算被骂到狗血淋头也只会低着头搓手，什么时候有过这样骇人的气场？
此刻的他明明穿着廉价的 T 恤，站在肮脏的楼道里，却像一尊从血火里走出来的修罗，眼神里的冷漠能把人冻成冰碴。
“两千块，” 陈凡转过身，目光落在赵雅惨白的脸上，“原主的转账记录还在支付宝里，需要我现在调出来，看看是谁借谁的钱吗？”
赵雅的脸 “唰” 地白了，她确实是编造了买礼物的借口，那笔钱根本就是她自己拿去买了新款手机。
“还有，” 陈凡的视线扫过她身上的连衣裙，“这件‘星辰之梦’系列，是恒通集团上个月的滞销款，打三折处理的。
张扬用这种东西骗你，你倒是信得很。”
赵雅浑身一震，这件裙子张扬明明说是限量款，花了他一万二！
陈凡不再看她，转身走回出租屋。
经过张扬身边时，他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后颈第三根脊椎有轻微骨裂，是去年飙车撞护栏留下的旧伤吧？
下次想动手打人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张扬猛地抬头，眼里写满了惊恐。
这件事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砰！”
防盗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陈凡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刚才那两下简单的动作，竟然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陈凡闭上眼睛，星际战场的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与这出租屋里的霉味形成诡异的交融。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就是陈凡了。
那个在星际时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己经随着 “瀚海号” 一同湮灭在宇宙尘埃里，现在活着的，是这个要为母亲筹医药费，要在这落后星球重新站稳脚跟的年轻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母亲” 两个字。
陈凡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喂，妈。”
“小凡啊，”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夹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雅雅…… 没为难你吧？
妈这里还有点钱，要不……妈，没事，” 陈凡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里的污垢，“我跟她就是闹了点别扭，钱的事你别操心，我己经找到工作了，下个月就能给你凑齐透析费。”
“真的？”
母亲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又带着担忧，“什么工作啊？
别太累了……就是个技术顾问，轻松得很。”
陈凡扯了个谎，目光落在桌角那部老旧的智能手机上。
屏幕右下角有块不易察觉的凸起，刚才触摸时，他的神经末梢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 那绝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技术。
挂了电话，陈凡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他用指甲轻轻刮开那处凸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掉落在掌心。
芯片表面布满了肉眼难辨的纳米级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的蓝光。
“星核碎片？”
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星际联盟最高机密的单兵作战系统核心组件，怎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的手机里？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芯片的瞬间，一股冰凉的电流顺着指尖窜遍全身，无数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星核系统启动中……基因序列匹配度 98.7%，确认宿主身份：陈凡（星际联盟编号 S-001）警告：系统能量剩余 3.7%，仅支持基础扫描功能检测到未知病毒入侵，正在进行隔离清除…… 清除失败，启动备用方案……剧烈的疼痛让陈凡闷哼一声，他猛地攥紧芯片，指腹传来的温度正在迅速升高。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整栋楼安静得可怕，只有老旧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陈凡突然抬头望向窗外，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居民楼，落在江城西北方向的天空。
那里的云层比别处更厚，隐隐有暗红色的光晕在云层深处流动。
那是…… 虫族母巢的能量反应？
不可能！
陈凡的心脏狂跳起来。
虫族应该己经随着他的自爆彻底灭绝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地球上？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敲响了，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像清泉流过石涧：“请问，这里是陈凡家吗？
我是隔壁的苏沐雪，刚才好像听到有争吵声，你没事吧？”
陈凡握着星核碎片的手猛地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这个时间点出现的邻居，会是巧合吗？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回应。
透过猫眼望去，门外站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乌黑的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她的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清泉，带着真切的担忧。
但陈凡注意到，她握着碗沿的手指修长有力，虎口处有层极薄的茧子 —— 那是常年握某种精密仪器才会留下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她的裙摆下，露出的脚踝上，有一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微型通讯器，款式与星际联盟的紧急联络装置极其相似。
陈凡的指尖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三秒，最终还是旋开了锁。
无论这女孩是谁，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了解这个世界。
而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我没事，” 陈凡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那属于战神的锐利锋芒，正悄然苏醒，“谢谢关心。”
苏沐雪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微微蹙起，将手里的碗递过来：“刚煮的绿豆汤，降暑的。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中暑了？”
碗沿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陈凡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突然想起星际联盟医疗舱的柔光，心中那片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
从他握住那块星核碎片的瞬间起，一场席卷这个星球的风暴，就己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他，这具孱弱身体里的战神灵魂，将不得不再次拿起武器，为守护这颗陌生的蓝色星球，展开新的征战。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黯淡下来，乌云正从江城的西面八方汇聚而来，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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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的陈凡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就算被骂到狗血淋头也只会低着头搓手，什么时候有过这样骇人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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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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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刚才那两下简单的动作，竟然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陈凡闭上眼睛，星际战场的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与这出租屋里的霉味形成诡异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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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芯片的瞬间，一股冰凉的电流顺着指尖窜遍全身，无数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星核系统启动中……基因序列匹配度 98.7%，确认宿主身份：陈凡（星际联盟编号 S-001）警告：系统能量剩余 3.7%，仅支持基础扫描功能检测到未知病毒入侵，正在进行隔离清除…… 清除失败，启动备用方案……剧烈的疼痛让陈凡闷哼一声，他猛地攥紧芯片，指腹传来的温度正在迅速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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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突然抬头望向窗外，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居民楼，落在江城西北方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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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陈凡的心脏狂跳起来。
虫族应该己经随着他的自爆彻底灭绝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地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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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隔壁的苏沐雪，刚才好像听到有争吵声，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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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出现的邻居，会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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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凡注意到，她握着碗沿的手指修长有力，虎口处有层极薄的茧子 —— 那是常年握某种精密仪器才会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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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 陈凡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那属于战神的锐利锋芒，正悄然苏醒，“谢谢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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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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