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第一天,我在图书馆发现一本泛黄的学生手册。手册第十条规则写着:“每晚十点后,
必须完成手册随机发布的任务。”第一夜,
任务要求将一枚铜钥匙塞进三楼男厕第三隔间门下。隔间里伸出的手布满尸斑,
我吓得转身就跑。第二天,我全身皮肤开始浮现青紫的文字:“违规者将被吞噬。
”第七夜的任务是清除另一个违规者。当美工刀刺进学长胸膛时,
他无声地对我说:“规则……是活的。”图书馆的夜班,像一块沉甸甸、吸饱了灰尘的海绵,
压在叶辉的肩头。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带着点甜腥的霉味,
混合着地板蜡的化学气息,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惨白,
将一排排高耸到天花板的书架切割成巨大的、沉默的阴影怪兽。
他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金属书车,轮子碾过光滑的水磨石地面,在死寂中发出刺耳的噪音,
仿佛是在为这无边无际的寂静敲打节拍。书车最终停在图书馆最深处,
一片鲜少有人踏足的区域。这里的空气更冷,灰尘更厚,
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年纸张混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
叶辉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书架上那些蒙尘的书脊,书名大多晦涩难懂,或者干脆字迹模糊。
指尖拂过冰冷的书脊,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他准备把一本厚得像砖头、书脊磨损严重的《古代星相图谱考》塞回原位时,
指尖却意外地触到了书架深处一个异常柔软的凹陷。他下意识地探手进去,
指尖碰到的不是硬邦邦的书脊,而是一种古怪的、带着韧性的柔软,触感冰冷而微带粘腻,
像……某种风干的皮子。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他用力一勾,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被带了出来。
它确实不像普通的书。册子不大,封面是一种黯淡的、仿佛浸过污水的暗黄色,
边缘磨损得厉害,卷曲着,材质奇特,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油腻感。没有书名,
也没有任何标识。叶辉皱着眉,手指捻开封面,
一股更为浓烈的、混合着霉味和难以形容的陈旧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咙发痒。
里面的纸张薄而脆,边缘泛着焦褐色,仿佛被火燎过又或者被什么强酸腐蚀过。
字迹是暗红色的,不是印刷体,而是一种扭曲、癫狂的手写体,
像是用某种凝固的血液硬生生刮擦上去的。字迹深深嵌入纸纤维,
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和恶意。叶辉的心脏没来由地重重一跳。他屏住呼吸,
目光被那暗红色的字迹牢牢攫住,
一行行向下扫去:东江大学夜间行为规范试行1. 十点三十分后,
校园内仅开放东侧小径通行,其余路径禁止行走。若听到非路径方向传来呼唤姓名之声,
切勿应答或回头。2. 宿舍管理员仅会在23:00进行查房。
若在其他时间有人敲门自称宿管并要求进入,无论声音如何熟悉,绝不可开门。
3. 夜间巡逻保安身着深蓝色制服,佩戴银色肩章。
若遇自称保安但制服为黑色或肩章为铜色者,立即闭眼,原地站立,心中默数至一百,
期间无论听到任何动静,不可睁眼、不可移动。
4. 实验楼B栋顶层7楼走廊尽头窗户永远锁闭。若发现其敞开,无论何时,
立刻远离该栋建筑,并于次日向后勤处非保安室匿名报告。5. 校内无流浪黑猫。
若遇通体漆黑、双眼在暗处呈幽蓝色之猫,可尝试投喂随身携带之无调味饼干,
切勿追逐或试图触摸。6. 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后,所有滞留人员需在五分钟内离馆。
若音乐停止仍未离开,请前往三楼古籍修复室307静坐,熄灭所有光源,
保持绝对安静,直至次日开馆铃声响起。7. 校内人工湖区域夜间禁止靠近。
若意外踏入湖边小路,听见水下有敲击声或看到湖面浮现非自然光源,请缓慢后退,
视线勿离开水面,直至退回主路。8. 午夜零点整,
主教学楼逸夫楼顶楼大钟敲响次数若为十三下,
请所有在校人员无论身处何地立刻停止一切活动,保持静默姿态坐、立、卧皆可,
维持五分钟。9. 食堂夜宵窗口仅提供至22:30。此后若窗口仍亮灯营业,
无论提供何种食物,切勿购买或食用。10. 此页字迹颜色深得发黑,
比其他规则更粗重扭曲每日22:00后,手册将随机发布一项强制任务。
任务内容即时显现,务必严格遵照执行。任务完成前,手册不得离身。
**任务失败或拒绝执行者,后果自负。**叶辉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条规则上。
那浓稠得如同干涸血液的字迹仿佛有重量,沉沉地压在他的视网膜上。后果自负?什么后果?
一种荒谬感混合着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捏着册子的指尖开始发凉。
就在他的视线扫过规则十最后一个字的刹那——“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膜上炸开的脆响。是那本薄册子自动翻动的声音。
就在他刚刚阅读过的第十条规则下方,一行全新的、同样用暗红到发黑的液体写就的字迹,
如同伤口裂开般,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润感,
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第一夜任务:将本册夹层内铜钥匙,塞入第三教学楼三楼男卫生间,
从门口数第三个隔间门下缝隙。限时:22:45前。倒计时开始。
叶辉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捻动那泛黄脆弱的册子封面内侧。果然!
指尖传来一个坚硬的、小小的突起。他颤抖着撕开那薄如蝉翼、仿佛一碰即碎的内衬纸页。
一枚冰冷的、沉甸甸的物件滑落出来,掉在他汗湿的掌心。
一枚样式古旧、边缘磨损得厉害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没有任何纹饰,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寒意,透过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任务?铜钥匙?
塞进厕所隔间门缝?开什么玩笑!一股强烈的抗拒和荒诞感冲上头顶。
他下意识地就想把这见鬼的册子和钥匙一起扔回那个阴暗的书架缝隙里,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他右手手背上炸开!“呃啊!”叶辉痛得闷哼一声,
猛地缩回手。只见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手背皮肤下,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正在疯狂地蠕动、钻拱!皮肤瞬间鼓起、扭曲、变色。几秒钟内,
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痕凭空浮现,边缘锐利,如同皮下出血。更恐怖的是,
那青紫的痕迹并非毫无规则,它们正在飞速地凝聚、变形,
***“规”****“者”****“噬”**每一个字都像用烧红的烙铁烫进皮肉深处,
带着灼烧灵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警告。叶辉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惊恐地瞪着自己的手背,又猛地看向那本静静躺在书车上的暗黄册子。
那册子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封面在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微起伏的油光。
刚才那荒诞的抗拒念头烟消云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手册第十条规则末尾那四个字——“后果自负”——此刻带着血腥的重量,
沉沉地压垮了他所有的侥幸。这他妈是真的!不照做,下一个浮现的,
可能就是“亡”或者“灭”!他猛地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圆盘电子钟。
惨绿色的数字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22:17**距离任务限时结束,
只有不到半个小时!叶辉一把抓起那本冰冷油腻的册子和那枚沉重的铜钥匙,
塞进自己外套最里面的口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他几乎是扑向书车,
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推向电梯方向。轮子摩擦地面的吱嘎声在死寂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如同濒死的哀嚎。电梯老旧,下降时发出沉闷的呻吟。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叮”的一声脆响在空荡的一楼大厅响起时,叶辉几乎是撞开电梯门冲了出去。
深夜的校园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远处稀疏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光圈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第三教学楼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夜色的边缘。楼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叶辉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消毒水味道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黑暗像粘稠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他。他不敢开灯,只能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
摸索着冰冷的墙壁,辨认着楼梯的方向。“吱呀——”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
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一步两阶地向上冲,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井里被无限放大、扭曲,
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黑暗中奔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三楼到了。他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大口喘着气。走廊两侧的教室门紧闭着,如同墓碑。
唯一的光源来自走廊尽头那个小小的、贴有“男卫生间”标志的门口,
里面透出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光。
空气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着下水道反味的酸腐气息。目标就在眼前。
叶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卫生间门口。里面很安静,
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规律得令人心慌。他深吸一口气,
侧身闪了进去。卫生间的空间不大。惨白的节能灯管悬在头顶,光线冰冷,
让墙壁上的瓷砖都泛着一种病态的青色。一排三个隔间门板紧闭,油漆剥落,
露出底下灰暗的木头底色。空气潮湿而冰冷,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像是从地漏里泛上来的腐烂气味。他屏住呼吸,
目光死死盯住从门口数第三个隔间。那个隔间在最里面,门板看起来比另外两个更陈旧一些,
门板下方的缝隙黑洞洞的。就是那里!叶辉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颤抖着手,
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冰冷的铜钥匙。钥匙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他弯下腰,
尽可能无声地、慢慢地蹲下去。视线与那个门缝齐平。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伸出捏着钥匙的手,冰凉的手指因为恐惧而微微痉挛。指尖触碰到粗糙的水泥地面,
激起一阵寒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贴着地面,朝着那漆黑的缝隙塞去。
铜钥匙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就在钥匙的尖端即将探入缝隙的刹那——一只惨白的手,
毫无征兆地、猛地从门缝下的黑暗中伸了出来!那手干枯、瘦削,皮肤是毫无生气的死灰色,
像在水中浸泡了太久。更恐怖的是,手背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斑块,边缘模糊,
如同霉菌在朽木上蔓延——那是只有在尸体上才会出现的尸斑!这只手五指张开,骨节嶙峋,
指甲又长又黑,带着泥土和污垢,直直地抓向他拿着钥匙的手腕!“啊——!
”一声凄厉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尖叫从叶辉的喉咙里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卫生间的死寂!
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炸裂!什么任务,什么规则,
什么吞噬……所有的念头都被这极致的恐怖瞬间冲垮!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缩回手,钥匙“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他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甚至来不及起身,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倒退,身体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瓷砖墙壁上。
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卫生间门口!身后,那第三个隔间里,
传来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粗糙的木板上狠狠地抓挠了一下。
叶辉肝胆俱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冲出了第三教学楼,
冲进了外面浓稠的夜色里。冰冷的夜风灌进他大张的嘴里,如同刀割。他不敢回头,
只知道拼命地奔跑,朝着宿舍区的方向,仿佛身后有无形的恶鬼在追赶。那布满尸斑的手爪,
那抓挠木板的声响,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一路狂奔回宿舍,
像一截被抽掉脊梁的木桩,重重撞在冰冷的宿舍铁门上。铁门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
他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
他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手指哆嗦着,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宿舍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远处路灯投进来的一点微光。室友们均匀的鼾声此起彼伏。
叶辉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和惊恐未定的眼睛。
时间显示:22:44。距离任务限时结束,只有一分钟。他失败了。他没能把钥匙塞进去。
那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手背上的剧痛记忆犹新,
那青紫的“违规者噬”四个字仿佛又在皮肤下灼烧起来。他猛地抬起左手,
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右手手背。皮肤光滑,除了因为寒冷和恐惧而起的鸡皮疙瘩,什么都没有。
没有瘀痕,更没有字迹。巨大的侥幸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让他虚脱。
难道……难道那可怕的警告字迹,只是任务开始时的“预告”?只要最终完成了任务,
就不会触发?刚才的剧痛和字迹只是警告?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试图说服自己。也许那隔间里的东西,只是任务的一部分?一个考验?虽然极度恐怖,
但只要克服恐惧塞进去……是不是就没事了?刚才自己是被吓破了胆,
如果……如果现在冲回去,还来得及吗?他下意识地看向手机时间。22:44:58。
秒针,在屏幕冰冷的荧光里,轻轻地,又无比沉重地,跳过了最后一下。
**22:45:00**任务限时结束。就在这一秒。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
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比之前在图书馆手背上出现的痛楚猛烈十倍、百倍!
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被无形的力量碾压、粉碎!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烈火灼烧!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叶辉的身体猛地弓起,
像一只被丢进滚油里的虾米,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齿咯咯作响,
额头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他本能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肩膀,
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对抗那来自身体内部的、无法言说的酷刑。
他惊恐地低下头,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向自己裸露在睡衣衣袖外的小臂皮肤。
没有青紫的瘀痕。但是,在那惨白的光线下,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皮肤下,
无数细小的、深色的阴影正在疯狂地蠕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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