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此生最悔恨的,是在冰冷的海水里,他选择了救身边的秦羽霏。
他朝着在浪涛中挣扎的妻子林烛喊:“你撑一下!你是运动员,体能好!
”他以为这只是无数次偏袒中的一次,林烛会像过去一样,默默忍受,然后自己游上岸。
他不知道,这是他对他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她真的死了,他才疯了。
1. 海风咸泪海风是咸的,吹在林烛脸上,像未干的眼泪。她独自坐在豪华游艇的船尾,
看着不远处甲板上的一对璧人。男人身材健硕,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他是新晋的游泳世界冠军,沈浪,也是她的丈夫。此刻,他正半跪在地上,
耐心地为另一个女人涂抹防晒霜。那个女人叫秦羽霏,穿着一身火红的比基尼,
衬得肌肤胜雪。她咯咯地笑着,身体微微后仰,将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声音娇媚入骨:“浪哥,你轻点,痒……”沈浪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语气里满是宠溺:“知道了,小妖精。”这幅画面,刺眼得像正午的太阳。
林烛默默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那双略显粗糙的手。这双手,曾是国宝。三年前,
它们曾稳稳地托举着奥运定制款的射击步枪,在万众瞩目下,为国家射落一枚金牌。那时候,
她的手是全队保养得最好的,细腻、稳定,连一丝细小的伤口都不能有。她和秦羽霏,
曾是国家射击队的“双子星”,也是彼此唯一的对手。秦羽霏天赋出众,刻苦努力,
是媒体眼中的宠儿,永远带着甜美无害的笑容。而林烛,是天才。
一种不讲道理的、让所有努力都显得苍白的天才。在无数次内部选拔赛中,
无论秦羽霏如何发挥到极致,林烛总能以0.1环的微弱优势,将她稳稳压在第二名,
让她成为“万年老二”。秦羽霏的嫉妒,从那时起,就如藤蔓般疯长。
她总是在人前对林烛亲如姐妹,嘘寒问暖,背地里却用最阴私的手段,试图扰乱她的心神。
林烛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奥运决赛前夜。
秦羽霏“不小心”将一整瓶浓郁的香水打翻在了她的枪油里。
那是一种专门用于擦拭精密准星的特种油,任何杂质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偏差。
秦羽霏哭着道歉,说自己太紧张了,手滑了。所有人都劝林烛大度,
不要在关键时刻影响决赛心态。林烛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酒精棉,对着强光灯,
一毫米一毫米地将准星擦拭了上百遍,直到凌晨四点。第二天,她顶着红肿的双眼,
射出了奠定胜局的10.9环。她赢了比赛,却输掉了安宁。因为她发现,秦羽霏的战场,
已经从射击靶场,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她的生活里。而这一次,
秦羽霏找到了比污染枪油更致命的武器——沈浪。沈浪因伤病陷入低谷时,
是她放弃了国家队的续约,放弃了卫冕冠军、创造历史的机会,选择留在他身边,
当他的陪练、营养师和康复理疗师。这个决定,让秦羽霏笑得花枝乱颤。在一次私人聚会上,
秦羽霏举着红酒杯,对林烛说:“师妹,你可真伟大。不过,天才离开了赛场,
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可别后悔。”林烛没有理她。她以为,只要沈浪能重返巅峰,
一切牺牲都值得。她像个最精密的仪器,为他规划食谱,
精确到每一克蛋白质;她用自己顶尖运动员的知识,为他做康复训练,
纠正每一个细微的错误动作;她用这双本该握枪的手,在他每一次筋疲力尽后,
为他按摩放松,一按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手腕酸痛得抬不起来。他终于重返巅峰,
比以往更耀眼。可他身边的位置,却被秦羽霏不动声色地占据了。就在上周,沈浪生日。
林烛花了一个月,用最柔软的羊绒,亲手为他织了一副护腕,
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个浪花和他名字的缩写。她知道他手腕有旧伤,
高强度训练时需要最好的保护。可生日宴上,秦羽霏当着所有人的面,
送上了一块价值百万的限量款名表。她亲手为沈浪戴上,娇声道:“浪哥,冠军的手腕,
当然要配最好的表。这才能衬得上你的身份。”沈浪笑得合不拢嘴,
当场就换下了自己原来的表,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林烛的礼物,被他随手放进了口袋,
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有心了。”宴会结束后,那副护腕被遗忘在了大衣口袋里,
林烛是在送洗衣服时才找到的,它被挤压得变了形,像她那颗沉入谷底的心。而此刻,
在游艇上,秦羽霏又开始了她的表演。“林烛,你过来一下。”沈浪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林烛压下心头的酸涩,站起身走过去。“羽霏渴了,
去冰柜里拿瓶依云水,要常温的。”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
而是一个随船的女佣。秦羽霏朝她露出一个无辜又挑衅的微笑,眼底深处,
是毫不掩饰的炫耀和胜利。林烛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拿水。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在这段关系里扮演一个懂事、体贴、无条件付出的角色。水拿来了,递到秦羽霏手上。
她刚要接过,手腕却“不小心”一歪,整瓶水都泼在了林烛身上。“哎呀,对不起啊林烛姐,
”秦羽霏夸张地惊呼,声音里满是虚假的歉意,“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了。
”冰凉的水浸透了林烛的白色棉布裙,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让她在海风中冷得一哆嗦。
她看着秦羽霏那张写满“故意”的脸,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浪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林烛,你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吗?递个水都能洒了,吓到羽霏了。
”一瞬间,林烛感觉自己像被浸入了比海水更冷的地方。她抬起头,看着沈浪,
这个她爱了整整八年,为之放弃了一切的男人,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对她的关心,
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维护。原来,她被泼了一身冷水,他担心的,
却是秦羽霏有没有被“吓到”。“我们来比赛游泳吧!”秦羽霏忽然提议,
巧妙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她兴奋地看着沈浪,“浪哥,就比到那边的礁石,
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哦!”这是秦羽霏的聪明之处,她总能用最天真的方式,
将沈浪拉到她的世界里去。游泳,是沈浪的王国,是他的荣耀之地。“好啊。
”沈浪一口答应,眼里的不快一扫而空。他看向林烛,像是在下达通知,“你也一起来。
”不等林烛回答,秦羽霏和沈浪已经像两条入水的鱼,一前一后跃入了湛蓝的大海,
溅起大片欢快的浪花。林烛站在船上,像一个被遗忘的孤岛。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
跳了下去。或许是想用冰冷的海水浇灭心中那点不甘的火苗,或许只是麻木地服从。
海水包裹住她,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醒。常年为沈浪进行高强度的理疗按摩,
早已透支了她的身体,她的腿部关节,也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暗伤。刚游出不到二十米,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她的小腿肚传来——抽筋了。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肌肉拧成一团,她呛了一口咸涩的海水,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她挣扎着,
用尽力气朝着沈浪的方向呼救:“沈浪……救……”就在她声音发出的同一刻,
远处的秦羽霏也发出了一声更凄厉、更具穿透力的尖叫:“啊——浪哥!我腿也抽筋了!
救我!我好难受啊!”两人同时落难。对于世界冠军沈浪而言,救两个人,
只是多花一点时间的问题。林烛在水中扑腾着,看向沈浪的方向,
眼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冀。她想,他会先救谁?然而,她只看到沈浪像一支离弦的箭,
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朝着秦羽霏的方向冲了过去。那个方向,离她越来越远。林烛的心,
随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沉入了海底。2. 沉海之痛“你撑一下!你是运动员,体能好!
”沈浪的声音穿过海浪,像一枚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地砸在林烛的耳膜上,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钉进了她正在下沉的心脏。运动员,体能好。原来,在生死抉择的瞬间,
她引以为傲的“运动员”身份,不是加分项,而是她必须自己承担一切的“原罪”。
她的坚强,她的隐忍,她为他放弃一切后仅剩的骄傲,此刻都成了他心安理得抛弃她的理由。
她看着沈浪将秦羽霏紧紧地、保护性地圈在怀里,柔声安抚着那个“受了惊吓”的女人。
他们看起来才像一对同生共死的爱侣,而她,
只是这场浪漫剧目里一个不合时宜、且必须自生自灭的背景板。秦羽霏依偎在沈浪怀中,
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孔雀,她甚至还有精力,隔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向林烛投来一个无声的口型——“你,输了。”输了?林烛的嘴角,在咸涩的海水中,
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悲凉至极的弧度。是啊,她输了。从她为了他,
放下那把视若生命的步枪开始,她就输得一败涂地。她输掉了荣耀,输掉了自我,
输掉了那个曾经在靶心前目光如炬、全世界都在她脚下的自己。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熔炼成子弹,射向了沈浪的未来。可当他抵达光辉的靶心时,
她这颗耗尽了所有能量的子弹,就成了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废铜烂铁。
一股强烈的、灭顶的无力感,比冰冷的海水更快地淹没了她。她为什么还要撑?撑下去,
回到船上,继续看他们上演情深意重?撑下去,回到那个华丽却冰冷的家里,
继续当一个被无视的、懂事的“沈太太”?
“浪哥……我好怕……水好冷……”秦羽霏在沈浪怀里瑟瑟发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
像一根无形的钩子,勾住了沈浪全部的注意力。“别怕,我在这。”沈浪柔声安慰,
将她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他甚至还有空回头,
对越来越远的林烛皱眉呵斥道:“林烛!别闹了!羽霏身体不好,你吓到她了!
”他以为她在演戏。演一场博取他关注的蹩脚戏码。就像以前无数次,秦羽霏说头疼,
沈浪就会放下正在陪林烛看的电影,跑去照顾她。林烛若有不满,
他便说:“羽霏从小身体就弱,你多体谅。”就像那次被污染的枪油,
沈浪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羽霏又不是故意的,你别这么小气,影响团结。
”就像那块被炫耀的名表和那副被遗忘的护腕,他觉得是林烛不大度,
不懂得为他的荣耀喝彩。原来,所有的“体谅”和“大度”,所有的“不小气”,
都是要林烛来承担的。她所有的懂事,都成了他放纵另一个女人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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