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林砚第一次见到沈思安是在2003年的深秋。那天的雨下得缠绵,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在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汽。他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作业本,
站在高二3班的后门,听见班主任正对着讲台下的人说话:“沈思安,
以后你就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同学,也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林砚顺着班主任的声音望过去,看见那个刚转来的男生正低头整理书包。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碎发被雨水打湿,
软软地贴在额前,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情绪。
“知道了,谢谢老师。”男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
林砚抱着作业本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他是班长,也是年级第一,习惯了成为焦点,
可那一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个沉默的转学生身上。下课铃响的时候,雨还没停。
林砚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经过最后一排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他回头,
看见沈思安正趴在桌子上,侧脸贴着摊开的数学课本,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窗外的雨还在下,梧桐叶被打得簌簌作响,他像一幅被雨水浸泡过的画,
安静得让人心头发紧。“同学,”林砚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这道题你需要讲吗?
”沈思安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像是刚哭过。他看了林砚手里的作业本一眼,
又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不用,谢谢。”林砚愣了一下,转身走出教室。
走廊里的风带着雨水的凉意,吹得他脖子后面有些痒。他摸了摸后颈,
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那天晚上,林砚在晚自习的草稿纸上反复写着“沈思安”两个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写了又划,划了又写,
直到纸上晕开一片墨渍,才懊恼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二沈思安像是一株沉默的植物,在3班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生长。他很少说话,
总是独来独往,上课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的时候要么望着窗外发呆,
要么就戴上耳机听歌。他的耳机是最老式的那种,黑色的线绕在脖子上,像一条沉默的蛇。
林砚却忍不住注意他。他发现沈思安总是在数学课上偷偷画画,画本藏在数学课本下面,
露出的边角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发现他吃饭的时候总是买最便宜的素菜,
坐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发现他右手的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过。第一次和沈思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是在一个月后的月考结束后。
成绩出来那天,林砚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看见沈思安正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
他走过去,把成绩单放在沈思安的桌子上,轻声说:“沈思安,你的成绩单。
”沈思安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他抓过成绩单,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匆匆扫了一眼,又把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抽屉。“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林砚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其实你基础不差,
”他蹲下身,平视着沈思安的眼睛,“就是有些知识点没掌握好,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帮你补习。”沈思安愣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戒备取代。“不用了,
”他别过头,声音冷了下来,“我自己可以。”林砚没有放弃。从那天起,
他每天晚自习都会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好,放在沈思安的桌子上;遇到沈思安不会的题目,
他会把解题步骤写在便利贴上,贴在他的课本上;放学的时候,他会故意放慢脚步,
等沈思安收拾好书包,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和他一起走出校门。沈思安一开始很抗拒,
总是把笔记和便利贴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走路的时候也刻意和林砚保持距离。
可林砚像是没看见他的抗拒,依旧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像是从来不会生气。大概是在一个月后的某个傍晚,
林砚又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在沈思安桌子上时,沈思安忽然抬起头,
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沈思安微红的耳根,
笑了笑:“不客气。”那天的夕阳很好,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沈思安的脸上,
给他毛茸茸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林砚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沉默的男生,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接近。三沈思安开始接受林砚的帮助。
他会在晚自习的时候主动问林砚题目,会把林砚写的便利贴小心翼翼地收进笔记本里,
走路的时候也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他们会一起讨论数学题,一起吐槽难吃的食堂饭菜,
一起在放学的路上看夕阳。林砚发现,沈思安其实很聪明,只是基础太差,
很多知识点需要从头补起。他也发现,沈思安并不是天生沉默,只是不擅长表达。熟了之后,
他会讲一些以前学校的趣事,会在林砚开玩笑的时候轻轻捶他一下,
会在看到流浪猫的时候停下脚步,蹲下身轻声地叫着“咪咪”。
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林砚会把妈妈做的便当分一半给沈思安,
沈思安会在林砚打篮球崴了脚的时候,默默地扶他回教室,然后从书包里翻出红花油,
笨拙地帮他涂在脚踝上。“你以前学过这个?”林砚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好奇地问。
沈思安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低低的:“以前我爸经常崴脚,我帮他涂过。”林砚没再追问。
他知道沈思安的家里情况不好,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爸爸生活,
可爸爸去年因为工伤去世了,他才转学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和远房的亲戚住在一起。
这些都是他从班主任那里听来的,他从来没敢在沈思安面前提起过。涂完红花油,
沈思安把瓶盖拧紧,放进林砚的书包里。“明天别打球了,”他低着头,声音很轻,
“不然会肿得更厉害。”“知道了,”林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暖暖的,“沈思安,
谢谢你。”沈思安的耳根又红了,他别过头,看向窗外:“没什么。”那天的晚霞很美,
橘红色的云彩铺满了天空,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林砚看着沈思安的侧脸,忽然觉得,
有个人能陪在身边,真好。四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
整个城市都被染成了白色。林砚和沈思安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林砚,”沈思安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林砚的眼睛,
“周末你有空吗?”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空,怎么了?”“我想去看看我爸,
”沈思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林砚的心猛地一揪。
他看着沈思安泛红的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周末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林砚陪着沈思安去了城郊的墓地,沈思安手里捧着一束白菊,
脚步很慢,像是在积攒勇气。墓碑上的照片是个笑容温和的中年男人,和沈思安有几分相似。
沈思安把白菊放在墓碑前,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去照片上的灰尘。“爸,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转学了,新学校很好,同学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林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闷闷的疼。他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却又怕打扰到他。过了很久,沈思安才站起身,
眼睛红红的,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走吧。”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快到林砚家的时候,沈思安忽然开口:“林砚,谢谢你。”“谢我什么?”林砚看着他。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沈思安的声音很轻,“以前都是我一个人。
”林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沈思安的肩膀:“以后我陪你。”沈思安猛地抬起头,
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感动取代。他看着林砚,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好。”那天的阳光很好,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交叠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分开。五高三的生活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枯燥而乏味。
每天有做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知识点,还有倒计时牌上越来越少的数字,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砚和沈思安却像是找到了彼此的光。他们一起在清晨的操场上背书,
一起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刷题,一起在课间十分钟趴在桌子上小憩。
林砚会帮沈思安补习薄弱的科目,沈思安会在林砚累的时候,默默递上一杯热牛奶。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林砚知道了沈思安的梦想是考上美术学院,
知道了他喜欢在画画的时候听轻音乐,知道了他其实很怕黑。
沈思安知道了林砚的父母对他期望很高,知道了他其实并不喜欢理科,
知道了他偷偷在日记本里写满了关于他的句子。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
学校组织了一场减压晚会。教室里挂满了气球和彩带,同学们表演着自己准备的节目。
林砚坐在台下,看着沈思安抱着吉他走上台。聚光灯打在沈思安身上,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清澈而明亮。他轻轻拨动琴弦,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民谣,
声音干净而温柔,像月光洒在湖面上。“晚风轻拂过窗台,星光落在你眼眸,
我多想牵着你的手,走过春夏和秋冬,时光匆匆不回头,岁月带走了温柔,可我依然在等候,
等你回头说别走。”林砚坐在台下,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沈思安,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好像对沈思安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这种感情超越了友情,带着点酸涩,又带着点甜蜜。晚会结束后,同学们都散了。
林砚和沈思安一起收拾着残局,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思安把吉他放进琴盒,
忽然转过身,看着林砚:“林砚,我有话想对你说。”林砚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看着沈思安,
紧张得手心冒汗:“你说。”沈思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林砚,
我喜欢你。”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林砚看着沈思安认真的眼神,
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过了很久,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带着点颤抖:“我也是。”沈思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砚的手。林砚的手指有些凉,
沈思安的手心却很暖,两种温度交织在一起,像是找到了归宿。那天晚上,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坐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却感觉彼此的心贴得很近很近。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们紧握的双手,也照亮了他们眼里的星光。六高考结束的那天,
天空很蓝,云很白。林砚和沈思安一起走出考场,看着门口焦急等待的家长,
忽然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们去看电影吧,”林砚看着沈思安,眼睛里闪着光,
“我听说最近有部新上映的电影很好看。”沈思安笑着点头:“好。
”他们去了市中心的电影院,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坐在最后一排。电影演了什么,
林砚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沈思安的手指偶尔会碰到他的手背,
记得黑暗中沈思安温柔的眼神,记得散场时他轻声说的那句“林砚,我们永远在一起”。
成绩出来那天,林砚考上了他父母期望的名牌大学,学了他并不喜欢的金融专业。
沈思安的美术成绩很好,却因为文化课差了几分,没能考上他心仪的美术学院,
最终去了一所本地的普通大学,学了设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他们在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坐了很久。“林砚,对不起,”沈思安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没能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林砚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关系,
我们还在一个城市,周末可以见面。”沈思安抬起头,
眼睛红红的:“可是……”“没有可是,”林砚打断他,眼神坚定,“沈思安,我说过,
我们永远在一起。”沈思安看着林砚,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眼里却有泪光在闪烁:“好。
”那个夏天,他们一起去了海边。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林砚把沈思安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以为,
只要他们足够坚定,就能抵挡所有的风雨,就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七大学生活像是一幅崭新的画卷,充满了未知和惊喜。林砚在繁华的市中心上学,
每天面对着西装革履的同学和枯燥的专业课。沈思安在安静的大学城,
每天和画笔、颜料打交道。他们开始了异地恋,虽然只是在同一个城市,
却也有了各自的生活。林砚很忙,忙着上课,忙着参加社团活动,
忙着应付父母安排的各种饭局。沈思安也很忙,忙着学习专业课,忙着参加各种画展,
忙着打工赚钱。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每周一次,到后来的每月一次。
每次见面,都像是在赶时间,匆匆忙忙地吃饭,匆匆忙忙地看电影,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告别。
林砚发现,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他说的金融术语,
沈思安听不懂;沈思安聊的绘画技巧,林砚也插不上嘴。他们开始在电话里吵架,
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得不愉快。“林砚,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有一次,
沈思安在电话里红着眼问。林砚的心猛地一疼,急忙解释:“没有,沈思安,你别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总是没时间陪我?”沈思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人?”“不是的,沈思安,我只是太忙了,
”林砚的声音也有些急,“你能不能理解我一点?”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传来沈思安冰冷的声音:“我累了,林砚,我们先冷静一下吧。”电话被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一声声,像是敲在林砚的心上。他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忽然觉得无比孤独。八冷静期变成了冷战。他们没有再联系,
像是彼此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林砚把自己埋在学习和社团活动里,试图忘记沈思安,
可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楚。他记得沈思安的笑容,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手心的温度。
放寒假的时候,林砚回了家。妈妈把他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砚砚,
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要以学业为重,以后还要继承家里的生意,
别再和那个学画画的走得太近了,对你没好处。”林砚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妈妈,
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知道,妈妈一直不喜欢沈思安,觉得他家境不好,
配不上自己。以前他可以反抗,可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春节那天,
林砚收到了沈思安的短信:“林砚,新年快乐。”他看着那条短信,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回了一句:“新年快乐。”没有多余的问候,
没有温暖的祝福,只有冰冷的客套。林砚知道,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九大二的春天,林砚在一次社团活动中遇到了一个叫苏晴的女生。她是学生会主席,
漂亮、大方、能干,和林砚一样学金融,有着共同的话题和目标。苏晴对林砚很有好感,
主动接近他。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参加活动,一起讨论未来的规划。林砚的父母很喜欢苏晴,
觉得她是理想的儿媳人选,经常安排他们一起吃饭。林砚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他和苏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心里还装着沈思安,
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五一劳动节的时候,林砚去了沈思安的学校。
他站在美术楼前,看着沈思安和一个女生一起走出来。那个女生笑着对沈思安说着什么,
沈思安低着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林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转身就跑,像是在逃离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传来尖锐的疼,才扶着墙壁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喘气时,
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热。刚才那个女生的笑容很明媚,和沈思安站在一起时,
像春天里最般配的花与风。他忽然想起沈思安曾说过,学美术的女生都很温柔,
懂他画里的情绪。原来,他已经有了新的同行者。林砚没有再联系沈思安。
他开始接受苏晴的邀约,和她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参加商业讲座,
一起在父母安排的饭局上扮演着相谈甚欢的模样。苏晴会帮他整理笔记,
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咖啡,会在他父母面前巧妙地替他解围。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林砚也努力说服自己,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可深夜躺在床上时,他总会想起沈思安。想起高三晚自习时,沈思安悄悄塞给他的画,
画里是两个并肩走在夕阳下的少年;想起高考结束那天,沈思安在电影院里偷偷牵起他的手,
掌心的汗湿黏而滚烫;想起海边的风,吹起沈思安的衣角,他说“林砚,我们会有未来的”。
那些画面像旧电影的碎片,在黑暗中反复播放,每一个帧都带着酸涩的疼。
十沈思安的电话是在半年后打来的。那天林砚刚结束一场重要的考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他心脏骤停。他走到无人的楼梯间,
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林砚,是我。
”沈思安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比以前低沉了些,带着点陌生的距离感。
林砚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嗯,我知道。”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沈思安的声音:“我要走了。”“走?去哪里?”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去南方,
”沈思安的声音很轻,“那边有个画室愿意收我当学徒,我想试试。
”林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什么时候的事?”“下周就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又是一阵沉默,久到林砚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沈思安忽然说:“林砚,我们……见一面吧。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他们高中时常去的那家奶茶店。林砚到的时候,
沈思安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头发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他面前放着一杯珍珠奶茶,
是林砚以前最喜欢的口味。“你来了。”沈思安抬头看他,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林砚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面前的奶茶,喉咙有些发紧:“你还记得。”“嗯。
”沈思安点头,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吸管,“你……还好吗?”“挺好的,
”林砚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你呢?”“就那样吧。”沈思安的声音很轻,“画画,
打工,挺忙的。”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各自的大学,说以前的同学,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敢触碰的话题。奶茶渐渐凉了,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我该走了。
”沈思安站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背包。林砚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清瘦的背影,
忽然想问一句“你还喜欢我吗”,想问一句“你能不能别走”,可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路上小心。”沈思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地说:“林砚,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陪我走过那段黑暗的日子,谢谢你给过我温暖和光亮,
谢谢你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些没说出口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林砚的心上。
他看着沈思安推开门,走进外面的夜色里,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街角。那天晚上,
林砚一个人在奶茶店坐了很久。桌上的奶茶彻底凉了,甜腻的味道变得苦涩。他拿出手机,
翻到沈思安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始终没有按下去。有些告别,一旦说出口,
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十一沈思安走后的日子,林砚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他和苏晴的关系越来越稳定,父母开始着手为他们规划未来。他努力学习专业知识,
参加各种社会实践,朝着父母期望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一块,冷风不断地往里灌。他不再去高中附近的街道,不再喝珍珠奶茶,
甚至刻意避开所有可能想起沈思安的东西。可越是逃避,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晰。大三那年,
林砚和苏晴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消息传回家,父母很高兴,亲戚朋友都送来祝福。
林砚在众人的目光中牵起苏晴的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闷闷的疼。苏晴是个很好的女朋友,温柔、体贴、懂事。她知道林砚不喜欢热闹,
就很少拉他去参加聚会;知道林砚胃不好,就每天提醒他按时吃饭;知道林砚偶尔会走神,
却从不多问,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林砚很清楚,自己应该珍惜苏晴,应该忘记沈思安,
可他做不到。在某个失眠的深夜,他会忍不住打开那个加密的相册,
里面存着沈思安以前画的画,有夕阳下的操场,有堆满试卷的课桌,
还有一张画着他侧脸的素描,角落里写着“我的光”。每次看完,他都会把手机扔到一边,
用被子蒙住头,心脏像是被泡在酸涩的水里,疼得无法呼吸。十二大学毕业那年,
林砚按照父母的安排,进了一家知名的金融公司。苏晴则去了国外深造,临走前,
她抱着林砚,轻声说:“林砚,等我回来。”林砚抱着她,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苏晴想要的未来,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和逃避之上,
注定不会有结果。工作后的生活忙碌而单调。林砚每天穿着西装革履,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
和数字、报表打交道。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偶尔,他会从高中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沈思安的消息。
说他在南方的画室做得很好,作品拿了奖;说他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过得很自由;说他身边好像有了稳定的人。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林砚的心都会抽痛一下,
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他想,这样也好,沈思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而他,也该彻底放下了。可放下谈何容易。在某个加班到深夜的晚上,
林砚开车经过一条陌生的街道,看见路边有个画室亮着灯。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车,
站在窗外往里看。画室里很安静,一个穿着围裙的男生正在画板前作画,
侧脸的轮廓有些熟悉。林砚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几乎要冲进去,可理智又把他拉了回来。
那个男生转过身,不是沈思安。林砚站在原地,看着画室里的灯光,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还在原地打转?他转身回到车里,发动引擎,汇入深夜的车流。
后视镜里,画室的灯光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十三苏晴回国的时候,
林砚去机场接她。她比以前更成熟了,穿着优雅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看见林砚时,
眼睛里闪着光。“林砚,我回来了。”她笑着扑进林砚怀里。林砚抱着她,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异常平静。“欢迎回来。”苏晴回来后,两家开始商量婚事。
订婚宴办得很隆重,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林砚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苏晴身边,
接受着大家的祝福。他看着苏晴脸上幸福的笑容,忽然觉得很累。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手里拿着酒杯,看着窗外的月亮。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砚,听说你要订婚了,祝你幸福。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可以肯定,发这条短信的人是沈思安。他握着手机,
手指颤抖着回拨过去,电话却提示已关机。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祝你幸福。可是沈思安,没有你的世界里,
我怎么可能幸福?十四婚礼定在第二年的春天。林砚忙着准备婚礼的各种事宜,拍婚纱照,
选喜帖,订酒店,每天都被各种琐事包围着,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苏晴对婚礼充满了期待,她会拉着林砚一起挑选婚纱,一起讨论婚礼的流程,
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林砚看着她,努力挤出笑容,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婚礼前一周,林砚去高中参加同学聚会。多年不见的同学聚在一起,聊起当年的趣事,
气氛很热烈。有人提起了沈思安,说他现在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前段时间在上海办了画展。
“林砚,你还记得沈思安吗?”有人笑着问他,“当年你们俩可是形影不离的。
”林砚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记得,当然记得。
”“听说他现在可厉害了,”另一个同学说,“我前段时间去看他的画展,
有一幅画卖了好几十万呢。”“真的假的?那可得好好恭喜他。”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林砚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喧闹的包厢。他站在走廊的窗前,
看着外面的夜景,心里空落落的。他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沈思安的名字。跳出的页面里,
有他的照片,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笑容温和而自信。他点开一幅画,
画的名字叫《承蒙》。画面上是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夕阳下的操场,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交叠在一起。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谢谢你曾是我的光,哪怕只有一瞬。
”林砚看着那幅画,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他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原来,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时光,一直都刻在彼此的生命里。十五婚礼当天,阳光明媚。
林砚穿着洁白的西装,站在红毯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新娘。音乐响起,苏晴穿着洁白的婚纱,
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向他走来。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美得像一幅画。林砚看着她,
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眼眶却莫名地发热。在苏晴走到他面前,
父亲把她的手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阳光,
沈思安站在教室的后门,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低头整理书包。他走过去,
问他:“这道题你需要讲吗?”沈思安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轻声说:“不用,
谢谢。”如果当初没有开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如果当初再勇敢一点,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林砚握紧苏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在牧师的引导下,一字一句地说出:“我愿意。”宣誓的那一刻,
他仿佛听到了时光破碎的声音。那些和沈思安有关的岁月,那些酸涩的暗恋,
那些短暂的甜蜜,那些无奈的告别,都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婚礼结束后,
林砚送苏晴回新房。路上,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林砚,
我看到你的婚礼照片了,新娘很漂亮。我要去国外深造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祝你……永远幸福。”林砚看着那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转头看向窗外。车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
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给过我温暖和光亮,
谢谢你让我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承蒙你的出现,让我在漫长的岁月里,
有过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只是很遗憾,我们终究没能走到最后。从此以后,山高水长,
各自安好。再也不见。沈思安视角一我第一次见到林砚,是在2003年深秋的雨里。
班主任把我领到高二3班后门时,我正低着头数地砖缝里的青苔。
刚转来的陌生感像潮湿的雾气,裹得我喘不过气。“沈思安,以后你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班主任的声音落在耳边,我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手指却把书包带攥得更紧。抬眼时,
恰好撞见一道目光。男生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后门,白衬衫领口系得规整,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干净的手腕。他的眼睛很亮,像落了雨的星星,带着点探究,又带着点温和。
我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耳朵却烫得厉害。后来才知道他叫林砚,是班长,
也是年级第一。他总是很忙,抱着作业本穿梭在办公室和教室之间,
被同学围着问问题时会耐心地笑,讲题时手指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滑动,阳光落在他发梢上,
有细小的金芒在跳动。我像躲在阴影里的苔藓,悄悄看着他发光。数学课上假装睡觉,
其实在画本上勾勒他的侧脸;放学时故意磨蹭,
只为跟在他身后多走一段路;食堂里坐在最角落,
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他和同学说笑的方向。他第一次跟我说话,是在一个下着雨的课间。
我趴在桌上盯着一道解不出的数学题发呆,头顶忽然传来温和的声音:“同学,
这道题你需要讲吗?”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刘海,
几缕贴在额前,显得格外柔软。我慌得心跳都乱了节奏,胡乱摇头:“不用,谢谢。
”他没再追问,脚步声轻悄悄地远了,我却盯着那道题看了很久,直到下课铃响都没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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