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沈砚(契约到期，系统说可以哭了)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_(林晚晚沈砚)完结版在线阅读

七月的雨，带着夏日的蛮横，将教学楼外的香樟树抽打得枝叶低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泥土和植物汁液混合的闷热气息。高二三班的教室里，风扇徒劳地搅动着粘稠的空气，嗡嗡声成了这沉闷下午的背景音。

林晚晚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课桌上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一片空白，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受力分析图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烦躁地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烦死了，这鬼天气，这破题！”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停在了她桌边，挡住了些许窗外晦暗的光线。沈砚站在那里，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紧贴在光洁的额角，校服外套的肩膀处洇开两团深色的水渍。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干净的保温袋，隔绝了外面的湿冷。

“晚晚，”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雨太大了，给你带了热牛奶和三明治。还有……”他小心翼翼地从书包侧袋抽出一个厚厚的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封皮，边角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经常被翻阅，“这是你要的物理笔记，我重新整理了一遍，重点和易错题都用荧光笔标好了。”

笔记本递到眼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一点温热。林晚晚的目光却只在那深蓝色的封皮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移开，眉头不耐烦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愠色。她需要的是解题，是有人立刻帮她把这张该死的卷子做完，而不是什么需要她自己再去费劲研究的笔记。

“又是牛奶三明治？”她撇撇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慢和厌倦，仿佛在评价一件极其廉价的东西，“沈砚，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天天吃这个，腻死了！”她看也没看他手中那个保温袋，视线最终落回那本凝聚了少年心血的笔记上，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还有这笔记，现在给我有什么用？放学了！我马上要去舞蹈社排练，谁有空看这个！”

她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五指张开，一把拍在沈砚递过来的笔记本上。那本沉甸甸的、写满工整字迹的本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仓促的弧线，然后“啪”地一声，重重地摔落在教室门口积着一小滩污水的瓷砖地上。深蓝色的封皮瞬间被浑浊的脏水浸透，边缘迅速晕开一片难看的深褐色污渍，内页纸张蜷曲着散开，上面密密麻麻的蓝色、红色笔迹在污水的侵蚀下开始模糊、晕染，像一朵朵绝望凋零的花。

沈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看着地上那本瞬间被污水玷污的笔记本，看着那些被晕开的字迹——那是他昨晚熬夜到凌晨三点，反复斟酌、誊写、勾画的心血。他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沉默像一层薄冰，迅速覆盖了他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波澜。他没有去看林晚晚，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地避开污水的中心，捏住笔记本相对干净的一角，将它从冰冷湿滑的地面捡了起来。泥水顺着本子边缘滴落，在地砖上砸出小小的、肮脏的水花。

他低着头，用另一只手徒劳地拂拭着封皮上的污水，动作有些笨拙，水渍反而被抹开得更大了。几秒的寂静，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他指腹摩擦纸张的细微声响。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林晚晚，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清晰地陈述着：“地上凉，你生理期快到了，别光脚踩水。舞蹈社……别练太晚。”

说完，他拿着那本湿透、污损的笔记本，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管那个被嫌弃的保温袋，转身，脊背挺得笔直，走进了教室后门连廊那片更深沉的雨幕里，身影很快被灰蒙蒙的水汽吞没。

林晚晚盯着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被浇了油，腾地一下烧得更旺。他那是什么眼神？平静？沉默？他凭什么平静！还有那该死的提醒，像是她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似的，多管闲事！她烦躁地踢了一下桌脚，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晚晚，看什么呢？”同桌苏晴凑了过来，圆圆的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顺着林晚晚的视线看向空无一人的后门连廊，语气轻快又带着一种熟稔的调侃，“啧，你家24小时待命的专属‘服务生’又送来温暖啦？这风雨无阻的劲头，真是感天动地哦。”她把“服务生”三个字咬得又轻又促，带着不言而喻的戏谑。

林晚晚收回目光，心里的烦躁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嗤笑一声，下巴微微扬起，像只骄傲却有些虚张声势的小孔雀：“烦死了，整天跟个影子似的甩不掉。送的东西没一样合心意，还总摆出一副‘都是为你好’的死人脸，谁稀罕！”她拿起桌上沈砚没带走的保温袋，看也没看里面的内容，随手就塞进了自己桌洞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避之不及的垃圾。桌洞里塞满了沈砚这些年来送的东西：忘了吃最后干硬的糕点、包装都没拆开的暖宝宝、崭新的雨伞、各种牌子的止痛药……它们拥挤地堆叠在一起，无声地见证着一种被彻底无视的付出。

“哎呀，人家乐意嘛。”苏晴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有这么一个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的‘跟班’多省心呀，跑腿打杂，抄作业送温暖，简直万能！你呀，就知足吧。反正他也就这点用处了，毕业了谁还记得谁？”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理所当然。

“跟班？”林晚晚咀嚼着这个词，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了一下。这个词，像一把钥匙，似乎瞬间解锁了长久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某种模糊认知。是啊，跟班。沈砚在她生命里的角色，不就是这样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提供便利的背景板吗？他的早餐，他的笔记，他的提醒，他的一切付出，不都像“跟班”应尽的义务？一丝隐秘的、带着优越感的释然在她心底悄然升起，之前那点因他沉默离去而产生的莫名滞涩感，似乎被“跟班”这个定位轻而易举地抚平了。她何必为了一个“跟班”的反应而影响心情？她撇撇嘴，拉着苏晴站起身，“走了走了，排练去，烦人的东西别想了。”

时间像被加了速，在堆积如山的试卷和一场接一场的模拟考中悄然滑过。窗外的香樟树绿了又黄，黄了又落，最终被皑皑白雪覆盖。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从三位数锐减到两位数，最终变成了鲜红刺目的“1”。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夜晚，整个校园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充斥着一种压抑许久后彻底爆发的喧嚣。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走廊里、教室里，到处是飞扬的试卷碎片，像一场疯狂的雪。笑声、尖叫声、毕业歌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林晚晚穿着一条新买的淡粉色连衣裙，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在拥挤喧闹的走廊里穿梭。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目光热切地在攒动的人头中搜寻着某个身影——高三的篮球队长，陆宇。他高大帅气，笑容阳光，是无数女生目光追逐的焦点。林晚晚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微微出汗，她打算就在今晚，在这狂欢的气氛里，向陆宇发出毕业舞会的邀请。

好不容易挤到陆宇所在的那群人附近，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正要鼓起勇气上前，脚步却猛地顿住了。陆宇正被几个女生围着，他手里拿着一封精致的邀请函，笑容爽朗地对着其中一个长卷发、气质温婉的女生说：“……那说定了，明晚的舞会，第一支舞，请务必留给我，陈璐。”

那个叫陈璐的女生红着脸，羞涩地点点头。

一瞬间，林晚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周围所有的喧嚣像潮水般急速退去，只剩下陆宇爽朗的笑声和陈璐羞涩点头的画面在眼前无限放大，反复播放。她精心准备的邀请词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僵在原地，脸上兴奋的红晕褪去，变得一片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裙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沈砚似乎刚从某个安静的角落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礼盒。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在周围一片狂欢的喧嚣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沉静。他看了一眼林晚晚煞白的脸，又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被簇拥着的陆宇和陈璐，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沉默地伸出手，将那个扎着银色丝带的礼盒递到林晚晚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晚晚，毕业舞会的礼服，我准备好了。”

林晚晚的视线从陆宇那边猛地收回，落在眼前的礼盒上。丝带在走廊变幻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一瞬间，所有积压的失落、难堪、无处发泄的怒火，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恶毒的火焰，死死地钉在沈砚平静的脸上。

“礼服？”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有些刺耳，盖过了周围的喧嚣，引得附近几个同学侧目。她一把夺过那个礼盒，看也不看，手臂用尽全力，像投掷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狠狠地将它朝着走廊尽头的角落掷去！那里，一个穿着破旧棉衣、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捡拾废品的流浪老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空饮料瓶塞进他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

“砰！”

精美的礼盒不偏不倚，正砸在老人脚边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丝带散开，盒盖被震开一角，隐约可见里面柔滑的、闪烁着珍珠般光泽的衣料。

流浪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吓了一跳，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盒子，又惊恐地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林晚晚。

“沈砚！”林晚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向面前沉默的少年，“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穿你准备的礼服？就你这种货色，也配和我跳舞？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好意’，我看着就恶心！给我滚！立刻！马上！”

她伸手指着走廊的尽头，指向那片被狂欢遗忘的、堆满废弃桌椅的黑暗角落，指尖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一道道或惊讶、或鄙夷、或看热闹的目光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沈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将他挺直的脊背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他看着地上散开的礼盒，看着那个惶恐不安的流浪老人，最后，目光缓缓移回林晚晚因愤怒而扭曲的漂亮脸庞上。他的眼神很深，像一片骤然结了冰的湖面，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最深处，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眼神让林晚晚的心莫名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恐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

他沉默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质问，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再看林晚晚一眼。他缓缓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滞重感，一步一步，朝着林晚晚所指的那个方向，朝着那片堆满废弃桌椅的、象征着彻底边缘的黑暗角落走去。他的背影在喧嚣的背景中，沉默地融入了那片阴影，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晚晚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手指还保持着那个“滚”的姿势。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刚才那滔天的怒火，在沈砚彻底消失于黑暗中的那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留下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那个流浪老人正迟疑地、带着一丝卑微的惊喜，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散开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