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收到那封邀请函时,窗外的雨正下得绵密。研究生宿舍的灯光昏黄,照在那张泛黄的宣纸上,显得格外诡异。邀请函用毛笔书写,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诚邀民俗学研究生林雨桐女士莅临静园,协助考察本地民间传说。为期一周,酬金五万元整。静候回音。——静园管理处"
她盯着那个数字反复看了三遍。五万元,相当于她半年的生活费。作为即将毕业的民俗学研究生,这种实地考察机会本就难得,更别说还有如此丰厚的报酬。
"会不会是骗子?"男友陈默皱着眉头凑过来看,"哪有考察给这么多钱的?"
林雨桐摇摇头,指着信封上的邮戳:"你看,是从青岚山寄来的。那里确实有个古村落,保存了不少民间传说。"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且我查过了,静园是民国时期建造的中西合璧式建筑,据说有些灵异传闻..."
"所以你是因为鬼故事才想去的?"陈默无奈地笑了。作为自由摄影师,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女友对民间怪谈的痴迷。
"不全是。"林雨桐咬着下唇,"我导师说那里有个关于'镜中仙'的传说很特别,跟其他地方流传的版本都不一样。"她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网上能找到的唯一一张静园照片。"
照片上的建筑灰暗模糊,三层砖木结构,中西合璧的风格。最引人注目的是二楼一扇窗户,玻璃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像是有人站在那里举着一面镜子。
陈默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这房子让我不舒服。"
三天后,他们还是踏上了前往青岚山的旅途。林雨桐说服了陈默同行——"反正你最近没工作,就当陪我,顺便拍些照片。"而五万元的诱惑也确实难以抗拒。
山路崎岖,出租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窗外的景色从城市渐渐变成密林。当导航显示他们已到达目的地时,眼前只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径。
"确定是这里?"司机不安地问,"这地方很久没人来了。"
林雨桐对照着邀请函上的地图,点点头:"就是这里,麻烦您了。"
他们拖着行李沿小径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密林突然开阔,一座灰白色的三层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静园比照片上更加宏伟,也更显破败。藤蔓爬满了西侧的墙壁,正门前的石阶缝隙中长满了野草。但奇怪的是,所有窗户都完好无损,仿佛有人定期维护。
"有人吗?"林雨桐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没有回应。她正要再喊,大门却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进去吗?"陈默压低声音问,手已经摸上了相机。
林雨桐点点头,推开了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多年未曾开启。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香气的空气扑面而来。
大厅宽敞得令人吃惊,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积满灰尘的水晶吊灯。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镜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但镜面却被一张黄色的符纸封住,上面用朱砂画着难以辨认的符号。
"欢迎来到静园。"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吓得两人同时跳了起来。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旁,他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脸上皱纹纵横,但眼睛却异常明亮。
"我是这里的管家,姓周。"老人微微鞠躬,"林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林雨桐惊讶于对方竟认识自己:"周伯,邀请函是您寄的吗?关于这次考察..."
"用过晚饭再详谈吧。"周管家打断她,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位是?"
"我男朋友,陈默。他是摄影师,想拍些静园的照片。"林雨桐解释道。
周管家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静园...不太上相。不过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请随我来。"
他领着两人上楼。楼梯是木制的,每踏一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二楼走廊两侧是整齐的房门,全都紧闭着。走廊尽头有一扇彩色玻璃窗,将夕阳过滤成诡异的红色光线。
"林小姐住这间。"周管家打开右侧的一扇门,"陈先生住隔壁。晚餐六点开始,请不要迟到。"
房间比想象中舒适许多,四柱床上挂着白色纱帐,梳妆台上摆着一面小巧的铜镜,窗前还有一张书桌。林雨桐放下行李,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手抄本,封面上写着《青岚山民间异闻录》。
她随手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个名为"镜中仙"的故事:
"...少女每日对镜梳妆,渐与镜中影像言语。一日,家人见其与镜对坐而谈,镜中却无倒影。七日后,少女消失,唯见镜面留下一掌印..."
"看什么呢?"陈默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林雨桐差点叫出声。
"这里的民间故事。"她合上本子,"有点毛骨悚然。"
陈默走进来环顾四周:"这房间...感觉怪怪的。"他指向梳妆台,"那面镜子,刚才我好像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林雨桐看向铜镜,只看到自己苍白的倒影:"你太紧张了。"
"也许吧。"陈默摇摇头,"我刚才在走廊上,总觉得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气。但这层楼除了我们和周管家,应该没别人。"
晚餐在一楼的餐厅进行。长桌上只摆了三副餐具,烛光摇曳,照得每个人的脸都阴晴不定。饭菜出乎意料地丰盛,全是山野时蔬和当地特色。
"静园现在的主人是谁?"林雨桐一边夹菜一边问。
周管家动作顿了顿:"老爷姓苏,很少回来。静园现在主要由我照看。"
"苏家是本地的大户吗?"
"曾经是。"周管家的声音低沉下来,"民国时期,苏家是青岚山一带的首富。这座静园就是当时苏老爷为女儿建造的。"
林雨桐眼睛一亮:"是为女儿出嫁准备的?"
周管家放下筷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苏小姐...没能出嫁。她十八岁那年,在静园离世。"
餐厅突然安静下来,连烛火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怎么...去世的?"陈默问出了林雨桐也想问的问题。
周管家的目光移向二楼方向:"病逝。具体情形,老爷不愿多提。"他站起身,"今晚请两位早些休息。明天我会带林小姐去见村里的老人,收集传说故事。"
回到房间后,林雨桐发现床上的被褥已经铺好,床头柜上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她端起杯子闻了闻,是一种陌生的草药香。
"周管家送来的?"陈默皱眉,"别喝陌生地方的东西。"
林雨桐放下杯子:"你太疑神疑鬼了。"但她最终也没碰那杯茶。
陈默离开后,林雨桐打开行李箱,取出录音笔和笔记本。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山里的夜晚黑得纯粹,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上。她拉上窗帘,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不知是不是错觉,镜中的自己似乎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林雨桐走近镜子,伸手触碰镜面——
"啊!"她猛地缩回手。镜面冷得不正常,像一块冰。更奇怪的是,她的手指在镜面上留下了一道水痕,仿佛镜子的另一面充满了水汽。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走廊传来,像是有人赤脚轻轻走过。林雨桐屏住呼吸,声音停在了她的门前。
咚咚。
极轻的敲门声。
"陈默?"她小声问道。
没有回答。敲门声又响起,这次更轻,像是用指甲在刮门板。
林雨桐鼓起勇气走到门前,通过门缝看不到任何影子。她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那扇彩色玻璃窗映着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隔壁陈默的房门紧闭,里面传出轻微的鼾声。
她正要关门,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纤细得不像真人,消失在楼梯拐角。
林雨桐的心脏狂跳,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呼吸。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她对自己说。
她决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换上睡衣后,她关掉灯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画出一道银线。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救...我..."
林雨桐瞬间清醒。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虚弱而哀伤,似乎就在房间里。她打开床头灯,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梳妆台的铜镜反射着灯光。
"谁?"她颤抖着问。
没有回应。但当她再次躺下时,分明感觉到有一缕头发拂过她的脸颊——而她自己的头发全都扎在脑后。
林雨桐再也忍不住,抱起枕头冲到了陈默的房间。她顾不上解释,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
"怎么了?"陈默睡眼惺忪地问。
"我房间...有东西。"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陈默打开灯,看到女友惨白的脸色,立刻清醒了:"我去看看。"
"不!别去。"林雨桐拉住他,"就让我今晚睡这里吧。"
陈默点点头,搂住她颤抖的肩膀:"明天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雨桐却摇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工作...而且,你不觉得这里确实有什么秘密吗?"
陈默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越是可怕越要往前凑。"
后半夜相安无事。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昨夜的恐惧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早餐时,周管家对林雨桐的黑眼圈视而不见,只是平静地告知今天的安排:"上午我们去村里拜访李婆婆,她是本地最了解传说的人。"
"静园晚上...会有其他人吗?"林雨桐试探地问。
周管家的筷子停在半空:"为什么这么问?"
"昨晚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山里的老房子,难免有声响。"周管家放下筷子,"风穿过走廊,木头热胀冷缩,老鼠在墙里跑动...都是常事。"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林雨桐注意到老人说这话时,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大厅那面被符纸封住的镜子。
早餐后,周管家带他们去村里。路上,林雨桐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与陈默耳语:"我觉得周管家没说实话。那面大镜子为什么被封住?昨晚的声音绝不是老鼠能发出来的。"
陈默压低声音:"我刚才趁你去洗手间时,在一楼转了转。除了我们和周管家住的房间,其他所有门都锁着,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有些门缝里塞着符纸,跟封镜子的那种一样。"
林雨桐心头一紧:"这宅子肯定有问题。"
青岚村坐落在山腰上,几十户人家散落在梯田间。李婆婆是村里最年长的人,住在村头一棵大槐树下的小院里。
老人至少有九十岁了,满脸皱纹像树皮一样层层叠叠,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听说林雨桐是来收集民间传说的,她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城里姑娘也信这些?"
"我是学民俗的,对这些很感兴趣。"林雨桐拿出录音笔,"特别是关于静园和'镜中仙'的故事。"
李婆婆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看向周管家,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静园啊..."老人慢吞吞地说,"那是苏家的宅子,闹日本鬼子那会儿,死了不少人。"
"包括苏小姐吗?"林雨桐追问。
李婆婆的手抖了一下:"婉清那丫头...死得冤啊。"她突然抓住林雨桐的手,"姑娘,你在静园过夜了?"
林雨桐点点头。
"晚上...见到什么没有?"
林雨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听到有人求救,还看到一个白影..."
李婆婆倒吸一口冷气,松开她的手转向周管家:"老周,你又带人去静园?造孽啊!"
周管家的脸阴沉下来:"李婆,别胡说。苏老爷付钱请林小姐来记录传说,没别的。"
李婆婆摇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塞给林雨桐:"戴着它,千万别摘。晚上别照镜子,尤其是子时前后。"
回静园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语。林雨桐摸着口袋里的小布袋,感觉里面装着几粒硬物,可能是某种种子或石头。
下午,周管家借口有事离开了静园,说明天再继续工作。林雨桐和陈默决定趁此机会探索一下这座神秘的宅子。
他们首先检查了一楼。除了餐厅、厨房和客厅,还有一个上锁的房间,门上的铜锁已经氧化发绿,显然多年未曾开启。
"要不要撬开看看?"陈默小声问。
林雨桐摇摇头:"先看看别处。"
二楼除了他们的卧室,还有六间客房,全都锁着。三楼楼梯口被一道铁栅栏封住,上面挂着一把新锁。
"奇怪,"陈默皱眉,"为什么单单三楼封得这么严实?"
正当他们研究栅栏时,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两人赶紧下楼,看到周管家站在大厅里,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在参观静园?"老人面无表情地问。
"是的,建筑很特别。"林雨桐勉强笑道。
周管家点点头:"三楼年久失修,不安全。两位最好不要上去。"他把竹篮放在桌上,"这是李婆婆给的草药,晚上泡茶喝,安神的。"
晚餐比昨天简单,席间周管家话很少。饭后,林雨桐鼓起勇气问:"周伯,能跟我讲讲苏小姐的事吗?这对我收集传说有帮助。"
周管家放下茶杯,长叹一口气:"婉清小姐...是老爷的独女。民国二十三年,她十八岁,本来已经定了亲。"他的目光飘向那面被封的镜子,"小姐喜欢照镜子,据说...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然后呢?"林雨桐屏住呼吸。
"然后有一天,女仆发现小姐倒在镜子前,已经...没了气息。镜面上全是手印,像是有人想从里面爬出来。"周管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老爷请了道士来看,说是镜子里有东西带走了小姐的魂。道士封了镜子,说百年内不能开封,否则..."
"否则怎样?"陈默追问。
周管家站起身:"天色不晚,两位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回到房间后,林雨桐发现床上多了一条厚厚的棉被,床头柜上放着李婆婆给的草药茶。这次她没有犹豫,喝下了那杯苦涩的液体。
夜里,她再次被声音惊醒。这次不是敲门声,而是清晰的、从墙壁里传来的抓挠声,像是有无数指甲在抠挖木板。
林雨桐打开灯,声音立刻停止了。她看向梳妆台,铜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照镜子。
就在她走向梳妆台的瞬间,李婆婆给的小布袋从睡衣口袋掉出来,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是七颗红豆,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林雨桐蹲下想捡起豆子,却听到镜子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
她猛地抬头,铜镜中,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她身后,惨白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
"找到...我了..."女子张开嘴,镜面泛起涟漪,一只苍白的手正缓缓伸出... 镜中怨第二部分 林雨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镜中那只苍白的手已经伸出半截,修长的手指上涂着暗红色的指甲油,与她梦中见过的完全一样。那只手在空中摸索着,离她的脸只有寸许。
她踉跄后退,撞翻了梳妆凳。响声惊动了隔壁的陈默,他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雨桐?怎么了?"陈默在门外喊道。
林雨桐再看向镜子,那只手已经不见了,镜面平静如常,只映出她惊恐万分的脸。
"进来!快进来!"她颤抖着喊道。
陈默推门而入,看到女友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立刻蹲下抱住她:"又做噩梦了?"
"不是梦..."林雨桐指向梳妆台,"镜子里...有只手伸出来..."
陈默皱眉看向铜镜,里面只有他们两人的倒影。他伸手摸了摸镜面:"凉的,但没什么异常。"
"真的!我亲眼看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周管家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位没事吧?"
陈默打开门,周管家手持油灯站在门外,昏黄的光线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林小姐似乎受到了惊吓。"陈默说。
周管家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打翻的梳妆凳和散落的红豆上。他脸色微变,快步走进房间捡起那些红豆。
"李婆婆的护身符怎么散了?"他严厉地问。
林雨桐还在发抖:"我...我不知道,它自己掉出来的..."
周管家将红豆一粒粒捡起,突然停住了。他数了数,脸色更加难看:"少了一颗。"
"什么?"林雨桐看向他掌心,确实只有六颗红豆。
"找!必须找到!"周管家突然激动起来,跪在地上四处搜寻,"不能少,七颗一颗都不能少!"
陈默和林雨桐对视一眼,也帮忙寻找。但任凭他们翻遍房间每个角落,第七颗红豆就像蒸发了一般。
周管家最终放弃了,他颓然坐在地上,油灯的光映得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来不及了...封印已经松动了..."
"什么封印?"陈默追问,"周伯,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您必须告诉我们实话!"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口气:"你们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下楼,来到大厅那面被符纸封住的椭圆形大镜子前。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完好的符纸现在出现了几道裂痕,朱砂画的符号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林雨桐隐约猜到了答案。
"封住婉清小姐的镜子。"周管家声音嘶哑,"九十年前,道士用七道符咒将她封在镜中。每十年,苏家后人会来加固一次封印。但去年...苏老爷去世了,没有继承人。"
陈默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镜子里真的有个...鬼魂?"
周管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林雨桐:"林小姐,你看到的白影,是不是穿着白色旗袍,头发挽起,左眼角有颗泪痣?"
林雨桐浑身一颤:"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就是婉清小姐。"周管家苦笑,"她选中了你。"
"选中?什么意思?"陈默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臂。
周管家挣脱开来,指着符纸上的裂痕:"红豆少了一颗,符咒裂了一道。婉清小姐的力量正在恢复。她需要...一个替身。"
林雨桐双腿发软,陈默赶紧扶住她:"我们天亮就走!这鬼地方——"
"走不了了。"周管家摇头,"一旦被选中,离开静园只会死得更快。现在唯一的方法,是在七天内找到第七颗红豆,重新封住她。"
"为什么是我?"林雨桐声音发抖。
周管家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也许...因为你长得像她。"
这个答案让林雨桐如坠冰窟。她想起镜中女子哀伤的面容,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周伯,您到底是谁?"陈默突然问,"您看起来七十多岁,怎么可能知道九十年前的事这么清楚?"
周管家沉默片刻,缓缓卷起左袖。在他干枯的手臂上,赫然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形状酷似一面镜子。
"我是苏家最后一位管家周明的孙子。这个印记,是婉清小姐留下的。"他放下袖子,"我祖父临终前告诉我静园的秘密,要我守着封印。但现在...我老了,守不住了。"
三人沉默地站在大镜子前,符纸上的裂痕在油灯照耀下如同渗血的伤口。
"明天,"周管家最终说道,"我会去村里找李婆婆想办法。你们...千万不要单独照镜子,尤其是午夜时分。"
回到房间后,林雨桐和陈默毫无睡意。陈默从行李中翻出一把瑞士军刀放在枕边,又用围巾绑住了梳妆台的铜镜。
"明天一早就走。"他咬牙切齿地说,"管他什么替身不替身。"
林雨桐却摇摇头:"周管家说离开会死得更快...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婉清小姐不是想害我。"
"什么?她都要拿你当替身了!"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救救我'..."林雨桐回忆道,"如果只是想找替身,为什么要求救?"
陈默无法反驳,只能叹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按周管家说的做。明天他去村里,我们...再仔细搜索这宅子。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后半夜相安无事。清晨,周管家果然一早就去了村里,临走前再三叮嘱他们不要上三楼。
"你觉得三楼有什么?"林雨桐看着陈默。
陈默握紧拳头:"不知道,但肯定跟这件事有关。要上去看看吗?"
林雨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铁栅栏上的锁看起来很新,但陈默用一根发卡和瑞士军刀配合,几分钟后就撬开了它。栅栏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多年未曾开启。
三楼走廊比二楼阴暗许多,所有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住。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陈年的脂粉。
走廊尽头有一扇雕花木门,比其他房门都华丽。林雨桐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锁住了。"陈默检查了一下,"要撬吗?"
林雨桐正要回答,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两人一惊,赶紧退回楼梯口,正好看到周管家走进大厅。
"他回来得太快了!"陈默低声道,"我们得悄悄下去。"
他们蹑手蹑脚地回到二楼,装作刚起床的样子。周管家似乎没有察觉异常,只是告诉他们李婆婆正在准备新的护身符,晚上会送来。
"周伯,"林雨桐试探地问,"静园有没有保存苏小姐生前的物品?比如日记、照片之类的?"
周管家泡茶的手顿了顿:"为什么问这个?"
"我是学民俗的,"林雨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如果能了解苏小姐生前的真实情况,也许能更好地理解这个传说的起源。"
周管家将茶杯递给她:"阁楼有个箱子,是婉清小姐的遗物。但老爷生前严禁任何人翻看。"
"我们能看看吗?"陈默问。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点头:"也许...是时候了。但必须我在场时才能打开。"
午饭后,周管家带他们上了三楼。林雨桐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正是他们早上试图进入的那个房间。
周管家从怀中掏出一把古旧的钥匙,打开了雕花木门。门开的瞬间,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房间布置得像个小客厅,家具上盖着白布,积了厚厚的灰尘。正中央摆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同样被符纸封住,但已经破损不堪。
"这是婉清小姐的闺房。"周管家轻声说,"她死后,老爷命人原样保留。"
他走向壁橱,从顶层取下一个檀木箱子,吹去上面的灰尘。箱子上挂着一把小铜锁,周管家用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它。
箱子里是一叠泛黄的信笺、几本日记、一些首饰和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穿白色旗袍的少女,站在静园门前,面容清秀,左眼角确实有一颗泪痣。
林雨桐倒吸一口气——照片上的苏婉清与她有六七分相似。
"这是婉清小姐十八岁生日拍的,两个月后她就..."周管家声音哽咽,没再说下去。
林雨桐小心拿起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写着:"民国二十三年五月三日,晴。父亲又提起那门亲事,可我不愿嫁..."
她快速浏览着,日记内容起初是寻常少女的日常,但渐渐变得阴郁。六月的一篇写道:
"父亲说钱家少爷病重,要我过门冲喜。我抵死不从,他竟将我锁在房中。夜里,我在镜中看见一个女子,她说我命不久矣..."
最后一篇日记日期是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五:
"明日便是婚期,钱家少爷已死三日,父亲竟要我嫁一具尸体!今夜若不成事,我宁可死。镜中人说会帮我,只要我付出代价。什么代价都比冥婚强..."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林雨桐抬起头,发现周管家老泪纵横:"所以...婉清小姐是被逼冥婚才..."
"老爷迷信,认为冥婚可以化解钱家的诅咒。"周管家抹去眼泪,"那晚,婉清小姐在镜前割腕,血染红了整面镜子。女仆发现时,她的身体已经凉了,但镜面上全是手印...像是有人想从里面出来。"
"镜中人..."林雨桐喃喃道,"她说的'代价'是什么?"
周管家摇头:"没人知道。道士说婉清小姐的魂魄被镜中邪物所拘,必须封住镜子,否则她会带走活人替死。"
陈默突然问:"那为什么现在她选中了雨桐?仅仅因为长得像?"
周管家看向林雨桐的眼神充满怜悯:"也许...不只是因为相貌。"
他正要继续,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人一惊,周管家赶紧合上箱子放回原处:"可能是李婆婆来了,我们下去吧。"
下楼时,林雨桐落在最后。经过二楼走廊那扇彩色玻璃窗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窗上的红玻璃映出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她猛地回头,走廊空无一人。但当她转回来时,窗玻璃上赫然出现几个血字:
"救 我 不 是 她"
字迹很快消失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擦去。林雨桐心跳如鼓,不敢声张,快步追上前面两人。
来者果然是李婆婆,她拄着拐杖站在大厅里,身边放着一个布包。看到三人下楼,她立刻打开布包,取出一个新的护身符和几道黄符。
"情况比想的糟。"老人直截了当地说,"婉清的怨气已经渗出来了。"她将护身符递给林雨桐,"这次戴好,别再丢了。"
林雨桐接过护身符,发现还是七颗红豆,但这次被缝在一个红色布袋里,用红线串着挂在脖子上。
李婆婆又拿出几道黄符交给周管家:"贴在所有镜子上,能撑几天。"她转向林雨桐,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姑娘,婉清需要七天才能完全脱困。你必须在七天内找到真相,否则..."
"否则我会成为她的替身?"林雨桐声音颤抖。
李婆婆摇头:"不,否则她将永远被困镜中,而你会...代替她承受那痛苦。"
这个答案比林雨桐想象的更可怕。她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护身符:"真相?什么真相?"
"婉清之死的真相。"李婆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管家,"有些事,连老周都不知道。"
周管家脸色一变:"李婆,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婆婆没有回答,只是拍拍林雨桐的手:"今晚子时,带着护身符去大厅的镜子前。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别碰镜面,别回应呼唤。"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满室疑云。
晚饭后,周管家按照李婆婆的指示,在所有镜子上贴了黄符。林雨桐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抖,眼神也飘忽不定。
"周伯,"她试探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老人停下动作,长叹一声:"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婉清小姐死前一周,老爷从城里请来一位'大师',说是能驱邪避灾。但那之后,小姐就变得异常恐惧镜子..."
"您认为那位'大师'有问题?"陈默问。
"我不知道。"周管家摇头,"但那之后不久,钱家就提出了冥婚的要求..."
夜深人静,陈默已经睡着。林雨桐看着手机上的时间——23:45。子时将近。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戴上护身符,拿起手电筒。就在她准备出门时,梳妆台上的铜镜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黄符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一角。
林雨桐屏住呼吸,慢慢后退。镜中浮现出苏婉清苍白的脸,这次更加清晰。她张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看口型似乎是"快走"。
林雨桐心头一震,但想起李婆婆的嘱咐,还是决定去大厅。她轻轻关上门,镜中影像随即消失。
大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面椭圆形大镜子上。符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上面的裂痕似乎比白天更多了。
林雨桐站在距镜子三米远的地方,心脏狂跳。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00:00。
刹那间,所有蜡烛同时熄灭,月光被乌云遮蔽。绝对的黑暗中,林雨桐听到"嘶啦"一声——符纸被彻底撕开的声音。
"救...我..."苏婉清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
手电筒的光束颤抖着照向镜子。眼前的景象让林雨桐血液凝固——
镜中的倒影不是她,而是穿着白色旗袍的苏婉清。她满脸血泪,双手拍打着镜面,每一次拍击都让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动。更可怕的是,镜中还有另一个人影:一个穿着道袍的干瘦老头,正从背后掐住苏婉清的脖子!
"他不是...道士..."苏婉清的声音断断续续,"他是...钱家的..."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痕从顶部直达底部。苏婉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而那个道袍老头则转过头,对着林雨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来...吧..."他伸出枯枝般的手,穿透镜面抓向林雨桐。
林雨桐想跑,却发现双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那只手离她越来越近,寒气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发烫,七颗红豆迸发出红光。道袍老头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苏婉清趁机挣脱,扑到镜面前:
"日记...阁楼...还有一本..."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镜子彻底碎裂,无数碎片飞溅而出。林雨桐本能地抬手护脸,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破碎的镜框...
"不!"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她被猛地拉开。周管家和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陈默死死抱住她的腰,而周管家则手持一把铜钱剑,对着镜框挥舞。
吸力突然消失,镜框内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整个大厅一片狼藉,镜子碎片散落一地。
"你疯了?半夜来这儿!"陈默又惊又怒地摇晃着林雨桐。
"李婆婆让我..."林雨桐惊魂未定,"我看到了...不是苏婉清...是那个道士..."
周管家脸色铁青:"钱道士...我早该想到..."
"什么钱道士?"陈默追问。
"钱家请来的法师,说是为冥婚做法事..."周管家盯着破碎的镜框,"但他对婉清小姐做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林雨桐突然想起苏婉清最后的话:"她说阁楼还有一本日记!"
三人立刻冲上三楼。周管家重新打开檀木箱,仔细检查后发现箱底有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镜缘录"。
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钱家少爷死时,其父请来邪术士,欲以活人魂魄续命。选中苏家女,借冥婚之名行夺魂之实。镜中设阵,七日可成..."
林雨桐的手不住颤抖:"所以...苏婉清不是自杀...是被谋杀?"
周管家面如死灰:"钱道士...他根本不是来做法事的,他是来...取婉清小姐性命的。"
"那现在镜子里的是..."陈默声音发紧。
"既是婉清小姐的怨灵,也是钱道士的邪术。"周管家痛苦地闭上眼睛,"九十年来,她一直在对抗他...而现在,她需要帮助才能彻底解脱。"
林雨桐想起苏婉清哀求的眼神和血泪,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要找替身...她是要揭露真相!"
周管家沉重地点头:"但钱道士的力量也在增强。每到夜晚,他就能暂时控制镜中世界,寻找新的受害者..."
"第七颗红豆..."林雨桐恍然大悟,"不是丢了,是被钱道士拿走了!为了破坏封印!"
"我们该怎么办?"陈默问。
周管家沉思片刻:"李婆婆说得对,必须在七天内解决这一切。明天...明天我们去钱家祖坟。"
"钱家祖坟?"林雨桐和陈默异口同声。
"要破邪术,必须找到源头。"周管家坚定地说,"钱少爷的坟里,一定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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