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嗦了一口泡面。手机屏幕右下角的在线人数,是七。摄像头前,
一张画了一半的素描稿支棱着。直播间的名字叫“闻莺电子绘画”,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兼职算命”。这行小字是我半小时前加的。房东催租的微信还亮着,
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根针,扎在我眼睛里。弹幕慢悠悠飘过一条:“主播还算命?
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我把泡面桶放下,对着屏幕说:“打赏一个‘棒棒糖’,
我跟你聊五分钟。”一块钱的礼物特效闪过。我点开对方头像,连线邀请发了过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画面接通,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出现,眼睛红肿,看背景像大学宿舍。
“主播,我不想算发财,”女孩带着哭腔,“你帮我算算,我这辈子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直播间里另外五个人也来了精神。“姐妹别哭,天下男人多得是。”“又一个被伤了心的。
”我盯着女孩的脸,本来想说几句“你要自信”之类的鸡汤,应付一下那一块钱。
可就在这时,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了。女孩的脸上,一根清晰的红线延伸出来,穿透屏幕,
指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线的颜色很亮,像庙里求来的上上签。我眨了眨眼,那根线还在。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些信息凭空冒了出来。正缘,近在眼前。我有点懵。这是饿出幻觉了?
女孩还在镜头那边抽泣。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别哭了。”声音有点干。“三分钟,
”我咽了口唾沫,“去开门。”女孩愣住:“开什么门?”直播间弹幕开始刷“?”。
“你点的麻辣烫到了。给你送外卖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下一任男朋友。”我说完这句话,
自己都觉得荒唐。
女孩的表情更 bewildered 了:“我……我没点麻-麻辣烫啊。”她话音刚落,
宿舍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孙晓晓!你的麻辣烫!你室友给你点的!”女孩彻底傻了,
举着手机,镜头晃动。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秒,然后炸了。“卧槽?剧本?”“这都行?
室友神助攻啊!”“重点是外卖员啊!主播说外卖员是她男朋友!”孙晓晓,
也就是那个女孩,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去开门。手机镜头对着天花板一阵乱晃,只能听到声音。
门开了。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你好,你的麻辣烫,二十六块。
”孙晓晓的声音结结巴巴:“我……我室友付过了。”“哦哦,对,付过了。那给你。
”一阵塑料袋的窸窣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直播间的观众比当事人还急。“说话啊!
妹妹你倒是说话啊!”“镜头!镜头给个面儿啊!”“急死我了!是不是帅哥?”终于,
孙晓晓把镜头转了过去。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手机,
屏幕上赫然也是我的直播间。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孙晓晓的手机屏幕,又看看她本人。
男人长得很高,也很干净,眉眼周正,只是皮肤被晒得有点黑。
孙晓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外卖小哥也挠了挠头,
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也是‘闻莺’的粉丝?”直播间彻底疯了。“我靠!缘分啊!
”“主播牛逼!这也能算到?”“关注了关注了!大师,给我算算!
”我看着屏幕上暴涨的在线人数,从七,到一百,再到三千,脑子一片空白。
那根连接着孙晓晓的红线,此刻正清晰地连接到那个外卖小哥身上。温暖,明亮。
我不是饿出了幻觉。我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手机“叮”的一声,
一条热搜推送弹了出来。#直播算命算出外卖员男友#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我手里的泡面,突然就不香了。2我的手机快炸了。各种消息提示音跟机关枪似的,
响个不停。粉丝数从原来可怜巴巴的三百,一路飙升到十万,而且还在往上涨。
室友苏青推门进来,被我手机的动静吓了一跳。“闻莺,你手机中病毒了?”她探过头来,
“叫这么欢。”我把屏幕递给她看。苏青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巴张成一个“O”型。
她一把抢过手机,划拉着屏幕上的热搜和暴涨的粉丝数。“我的天……你火了?
”她声音都在抖,“就因为你瞎扯淡说那个外卖员是人家男朋友?”“我没瞎扯。
”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我真的……看到了。”“看到什么了?红线?
”苏青一脸“你是不是画画画疯了”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事说出去,
不是被当成骗子,就是被当成疯子。直播间的连线已经断了,但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礼物特效像下雨一样,从一块的“棒棒糖”到一百的“跑车”,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虽然大部分都是小礼物,但架不住人多。后台的收益数字,已经跳到了四位数。
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发财了……”苏青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抓住我的肩膀,“莺莺,
你真的能算?”我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前从没有过。”就在刚刚,
我试着去看苏青的脸。什么都没有。没有红线,也没有黑线。跟平时一样,
就是一张熟悉的、为我担心的脸。我又打开手机,点开热搜里孙晓晓和那个外卖小哥的照片。
他们俩已经被网友扒出来了,正在社交媒体上互动,言语间满是初遇的羞涩和惊喜。
我盯着他们的合照。那根明亮的红线,依旧清晰地连接着他们。看来,这个能力,
只能通过屏幕或者镜头才能触发?或者说,需要某种“媒介”?我还在研究,
直播间里一个金光闪闪的ID突然开始刷屏。ID叫“钱比纸多”。他一出手,
就是十个“火箭”。一个火箭一千块。一万块。屏幕瞬间被火箭的特效占满,
直播间所有人都疯了。“富哥来了!”“榜一大哥!”“老板大气!”我看着那串零,
心脏怦怦直跳。这比我画二十张头像单赚得还多。“钱比纸多”发了一条弹幕,
字体都是金色的,特别显眼:“主播,别理那些小卡拉米。给我算,算得准,再加十个火箭。
”我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苏青在我旁边倒吸一口凉气:“两万块!莺莺,这是泼天的富贵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钱烫手。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说:“我就是个画画的,
算命?你们还真信啊?刚刚那个就是巧合,剧本,懂吗?”我得降温。事情发展得太诡异了,
我心里没底。“钱比纸多”立刻又刷了十个火箭。金色的弹幕再次飘过:“少废话。
我不要你算我的。你帮我算个人,娱乐圈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娱乐圈?那可是是非之地。
“算谁?”我不自觉地问。“季怀砚。”这三个字一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比刚才还要密集。“季怀砚?!我老公!”“顶流啊!富哥玩这么大?
”“主播快算!我想知道我老公的姻缘!”“他不是跟高薇薇在谈吗?圈内神仙眷侣啊!
”季怀砚这个名字,我当然知道。国民男神,长着一张建模脸,演技也好,出道五年,
零绯闻,唯一的“绯闻”就是前段时间被拍到和当红小花高薇薇同进同出,虽然没官宣,
但全网都在嗑这对CP。算他?我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金山银山,
也可能是万丈深渊。“怎么算?”我问。“钱比纸多”:“你就看他的照片,或者视频。
就说他的感情运。准不准,我自己判断。”又是二十个火箭升空。四万块。
我这个月的房租、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有欠画材店的钱,全都够了。苏青紧紧攥着我的手,
手心全是汗。我看着屏幕上那些闪耀的礼物,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闻莺,你不能再穷下去了。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算。”3我点开了季怀砚的微博主页。
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他最新的时尚杂志封面。照片里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下颌线清晰得像刀刻的一样。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眼神疏离又深邃,
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不愧是顶流,这张脸确实有让人疯狂的资本。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变成了季怀砚粉丝的狂欢。“啊啊啊老公好帅!”“这颜值,内娱天花板!
”“主播你可得好好算,别瞎说!”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死死盯着屏幕上季怀ยán的脸。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我心里有点发慌。
难道这能力时灵时不灵?那这四万块可就要打水漂了。我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
这一次,景象变了。一根线,从季怀砚的身上延伸出来。但那不是红线。那是一根黑色的线。
它很粗,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紧紧地缠绕在季怀砚的身上。
线上散发着一种……腐朽、不祥的气息。我只是看着,就感觉一阵心悸。黑线的另一端,
模模糊糊地指向一个方向。我看不清终点是谁,但能感觉到那股恶意。
这和我看到孙晓晓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孙晓晓的红线是温暖的,充满生机。
而季怀砚这根黑线,是冰冷的,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播间里,百万观众都在等着我开口。
那个叫“钱比纸多”的富豪更是连发了好几条弹幕催促。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这要怎么说?
说国民男神季怀砚,被一桩孽缘缠身?我会被他的粉丝撕成碎片的。“主播?怎么不说话了?
”“算不出来就直说,别装神弄鬼。”“该不会是想骗了火箭就跑路吧?”质疑声开始出现。
我咬了咬牙。钱已经收了,话不能不说。而且,那根黑线给我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像一个警报。“他的桃花,”我一字一顿,声音有些干涩,“是烂桃花。
”直播间安静了一秒。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弹幕井喷式地爆发了。“???
”“你说什么?”“主播你疯了?知道季怀तार和高薇薇有多甜吗?”“烂桃花?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没理会弹幕,继续说了下去。这是我“看”到的东西,
我必须完整地陈述出来。“缠着他的不是正缘,是孽缘。一根很粗的黑线,
正在消耗他的气运。”我盯着屏幕,仿佛能穿透照片,看到那个男人本人,“这恋爱,
别人谈是要钱,他这个谈是要命。你那哪是桃花,是带刺的铁蒺藜。
”我说出了那句后来火遍全网的话。当时,我只是单纯地描述我看到的感觉。那根黑线,
就像长满了尖刺的藤蔓,扎进了季怀砚的血肉里。“如果不尽快断掉,”我做了最后的总结,
“他的事业会一落千丈,从云端跌落谷底。”我说完了。直播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十秒钟,弹幕才以一种报复性的、毁灭性的姿态,彻底将我的屏幕淹没。
“江湖骗子!胡说八道!”“诅咒我哥?你找死!”“姐妹们,举报她!封了她的直播间!
”“你这是诽谤!等着收律师函吧!”“人肉她!让她知道什么叫饭圈的力量!”谩骂,
诅咒,威胁。各种污言秽语像是潮水一样涌来。我的粉丝数开始飞速下跌,
后台刚刚还喜人的收益数字,也被一片红色的“举报成功”提示覆盖。
那个“钱比纸多”的ID,在发出一连串“……”之后,也消失了。
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恶毒言论,手脚冰凉。苏青在我旁边,脸色惨白。“莺莺,
快……快下播,道歉!”她急得快哭了。我没有动。
我只是看着屏幕中央季怀砚那张英俊的脸。那根不祥的黑线,依然盘踞在他身上,
像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我没有说谎。我只是,说出了我看到的东西。“砰”的一声,
我的直播间黑屏了。系统提示:您因发布不实言论、引导不良网络风气,已被平台永久封禁。
4直播间被封了。但我惹出的祸,才刚刚开始。
#闻莺诅咒季怀砚##主播闻莺滚出网络#两个黑色的热搜词条,在短短半小时内,
就冲到了榜单前三。后面跟着一个同样紫红色的“爆”字,充满了讽刺。
季怀砚的粉丝行动力堪称恐怖。她们迅速占领了我所有社交平台的评论区。我的微博、抖音,
甚至是很久没用过的人人网账号,都被挖了出来。
私信箱里塞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P出来的遗照。“闻莺,你妈死了。”“出门小心点,
别被车撞死。”“你这种社会垃圾,怎么不去死?”一条条,一句句,带着刻骨的恶意。
苏青想帮我删,但根本删不过来。新的辱骂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别看了。
”她抢过我的手机,眼里满是担忧,“这帮人都是疯子。”我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
我预想过会有争议,但我没想到,网络上的恶意能如此具体,如此庞大,像海啸一样,
瞬间就能把一个普通人吞噬。更让我害怕的,是现实生活中的骚扰。我的手机号被泄露了。
从晚上十点开始,我的电话就没停过,全是陌生号码打来的。一接通,就是各种污言秽语,
或者干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有人开始给我点外卖,寿衣、花圈、还有一些恶心的东西,
源源不断地送到我们宿舍楼下。宿管阿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闻莺,要不我们报警吧?
”苏青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摇摇头。报警有什么用?她们用的是网络虚拟身份,警察怎么查?
就算查到了,也只能是批评教育。法不责众,在网络上更是如此。我唯一庆幸的,
是我的家庭住址和父母信息没有被扒出来。这是我的底线。“我没事。”我安慰苏下,
声音却在发抖。后半夜,我换了手机卡,才算清静了一些。我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后悔吗?我问自己。为了那四万块钱,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那根黑色的线,又一次浮现在我脑海里。那种不祥、冰冷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我没有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说出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责任感,
或许只是我性格里天生的固执。我看到了,我就得说。第二天一早,更重磅的消息来了。
季怀砚工作室和高薇薇工作室,联合发表了一份声明。声明措辞严厉,谴责我为了博取流量,
恶意造谣、诽谤旗下艺人,严重侵害了艺人的名誉权。声明最后,附上了一张律师函的照片,
表示将对我提起诉讼,追究我的法律责任。这张律师函,像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了所有还在观望的路人。全网都在嘲笑我这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为了红脸都不要了。”“支持季怀砚维权!告到她倾家荡产!”“一个搞网络算命的,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学校的辅导员也给我打了电话,语气严肃地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站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看着门上“张老师”的名牌,手心全是汗。我知道,
我最大的麻烦,来了。推开门,辅导员张老师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铁青。他面前的电脑上,
正是我那张被全网转发的律师函。“闻莺,”他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你现在是名人了啊。”我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
学校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张老师一拍桌子,“全是质问我们艺术学院,
怎么会教出你这种为了流量毫无底线的学生!”“张老师,我……”“你什么你!
”他打断我,“学校的声誉都让你败坏了!你看看这些,”他指着电脑屏幕,
“诽谤、造谣、被当红明星起诉!闻莺,你还想不想要毕业证了?”毕业证三个字,
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我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熬夜画了无数张画,
就是为了能顺利毕业,找个好工作。如果因为这件事被退学……我不敢想下去。
“学校研究决定,”张老师下了最后通牒,“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刻公开发布视频,
向季怀砚和高薇薇道歉,承认自己是为了博眼球而胡说八道。第二,学校会发布公告,
与你撇清关系,并且给予你记过处分,甚至……劝退处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道歉,
或者被退学。他没有给我第三个选择。5我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感觉天都是灰的。
道歉,还是被退学?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这是逼我走上绝路。一旦我发视频道歉,
承认自己是造谣,那我就坐实了“无良骗子”的罪名。以后不管是在网上还是现实里,
我都得背着这个污点。季怀砚的律师函也不会因为我的道歉而撤销,
我依然要面临巨额的赔偿。可如果不道歉,我就拿不到毕业证。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
辛辛苦苦供我读完大学,指望我能出人头地。我怎么能告诉他们,
他们的女儿因为在网上“胡说八道”,被学校开除了?我走在校园里,
周围同学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快看,就是她。
”“就是那个诅咒季怀砚的主播。”“真丢人,跟她一个学校都觉得没面子。
”我把卫衣的帽子拉得很低,几乎是跑着回了宿舍。苏青正在宿舍里等我,急得团团转。
“怎么样?辅导员怎么说?”我把张老师的话复述了一遍。苏青听完,
气得脸都红了:“这算什么?威胁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学校要维护自己的声誉,
我能理解。”我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嘶哑。“可你又没做错!你只是说了你看到的!
”苏青替我抱不平。我苦笑一声。“我看到的”,这六个字,在别人听来,就是最大的笑话。
谁会信?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那晚看到的红线和黑线,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房东发来的微信。“小闻啊,下个月的房租准备好了吗?
我看你最近在网上挺火的,应该不差钱了吧?”后面还跟了一个笑脸表情。我看着那条信息,
心里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干了。四面楚歌。没有一条路是活路。“莺莺,
要不……我们就认个错吧?”苏青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毕业证要紧。
大不了,道完歉我们就注销所有账号,再也不上网了。”我知道,这是目前看来,
对我伤害最小的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打开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摄像头对着自己惨白的脸。我该说什么?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为了流量胡编乱造”?
说“我嫉妒高薇薇能和季怀砚在一起,所以恶意诅咒他们”?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
插在我的心上。我明明没有说谎。为什么要我去承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录制键,
我迟迟按不下去。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苏青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她把自己的手机举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弹出的娱乐新闻。标题很醒目:《票房毒药?
季怀砚新电影<烈日追凶>预售惨淡,恐难回本》。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烈日追凶》是季怀砚今年的重头戏,一部大制作的警匪片,合作的都是顶级班底。
从立项开始就备受期待,所有人都预测票房至少三十亿起步。怎么会预售惨淡?
我一把抢过手机,点开新闻。文章里分析得头头是道。电影的预售票房,
和同等体量的电影相比,差了不止一个量级。各大票务平台给出的预测票房,
也从最初的三十五亿,一路下调到了八亿。八亿,对于一部投资巨大的商业片来说,
意味着血本无归。评论区已经吵翻了。“怎么可能?我砚哥的号召力不可能这么差!
”“肯定是片方买的黑稿,想虐粉逼我们多买票!”“路人说一句,确实不太想看。
季怀砚最近和高薇薇捆绑得太厉害了,有点烦。”“对,感觉他心思都放在谈恋爱上了,
没什么事业心了。”我看着那些评论,手指微微颤抖。
“事业会一落千丈……”我那天晚上的话,在脑海里回响。这,是开始了吗?
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我的预言,正在变成现实?6一部电影的预售票房,
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季怀砚的粉丝很快组织起来,疯狂买票锁场,
硬是把预售数据做得好看了不少。他的团队也立刻下场公关,发了很多通稿,
说电影口碑很好,后劲十足。网络上的风波,暂时被压了下去。我的危机,却并没有解除。
辅导员又找了我一次,下了最后通牒。周五之前,如果他看不到我的道歉视频,
就会把处分决定上报给学院。今天是周三。我只剩下两天时间。这两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没去上课,也没脸去画室。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一遍又一遍地看那部叫《烈日追凶》的电影预告片。预告片里的季怀砚,依然帅得无可挑剔。
他饰演一个卧底警察,眼神里有挣扎,有狠厉,有信仰。我反复盯着他的脸,
试图再次看到那根黑色的线。但什么都没有。看来,我的能力,
只能在直播连线那种特定的情况下,或者看到动态的、正在发生的影像时才能触发。
照片和录好的视频,都不行。我关掉视频,内心无比煎熬。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我因为一个巧合,就要赌上自己的前途和名誉?周四晚上,苏青陪我坐在宿舍里,相对无言。
桌上放着我写了删,删了又写的道歉稿。A4纸被我揉得皱皱巴巴,像我此刻的心情。
“莺莺,”苏青叹了口气,“决定了吗?”我看着那张道歉稿,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我的懦弱。“再等等。”我说,“等到明天中午十二点。
如果……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我就发。”这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期限。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一个奇迹?等一个证明我没有错的证据?太可笑了。那一晚,
我几乎没有合眼。第二天,周五。我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一次跳动,
都像在敲打我的神经。十点。十一点。十一点半。什么都没有发生。网络上一片平静,
除了季怀砚粉丝还在孜孜不倦地辱骂我。苏青握着我的手,手心冰凉。“莺莺,时间快到了。
”我闭上眼,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博,准备把那段早已录好,
但迟迟没有发出去的道歉视频,公之于众。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按上“发送”按钮的那一刻——手机屏幕上方,
突然弹出了无数条新闻推送。来自不同的APP,但标题大同小异,
都带着一个红色的“爆”字。《惊天反转!知名狗仔“超能摄影阳”爆料,高薇薇出轨实锤!
》我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我疯了一样点开那条新闻。里面是一段长达五分钟的录音,
和十几张高清照片。录音里,是高薇薇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对话。声音很清晰。“亲爱的,
季怀砚那边你搞定了吗?他工作室的账目,可都是你在管。”男人的声音很油腻。“放心吧,
他信任我得很。我做的假账,他公司的财务都看不出来。”高薇薇的声音娇媚入骨,
“等把他掏空了,我就跟他分手,回来跟你。”“哈哈哈,我的宝贝就是能干。
等搞垮了季怀砚,他手里那个顶奢代言,我就帮你抢过来。”“谢谢老公!”录音后面,
是照片。照片的场景,是在一个地下车库。高薇薇和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举止亲密,拥抱,
接吻。那个男人,我有点眼熟,似乎是圈内一个很有名的影视公司老板,
也是季怀砚新电影《烈日追凶》最大的投资人。也就是说,高薇薇不仅出轨了,
出轨对象还是季怀砚的投资人。她一边和季怀砚谈着恋爱,一边联合外人,做假账,
试图掏空他的工作室。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背叛了。这是商业欺诈,是犯罪。
我呆呆地看着那条新闻,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的天……”苏青在我身边,
发出了震惊的抽泣声,“这……这不是真的吧?”是真的。
狗仔“超能摄影阳”以爆料精准狠辣著称,从未失手。他放出来的,必然是实锤。
微博服务器,瘫痪了。等技术人员好不容易修复,整个热搜榜,
已经被季怀砚和高薇薇的名字彻底霸占。
高薇薇 季怀砚投资人##高薇薇做假账##心疼季怀砚##闻莺 神预言#最后一个词条,
像一道金光,劈开了我头顶所有的阴霾。我点进去。广场上,全是网友震惊的发言。“卧槽!
我想起了半个月前那个算命的主播!”“‘不是正缘,是孽缘’,‘消耗他的气运’,
‘谈恋爱是要命’……我靠,说得也太准了吧!”“这哪是烂桃花,这是索命的恶鬼啊!
”“我错了,我给主播道歉!我不该骂你!”“大师!你才是真大师!快出来受我一拜!
”舆论,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逆转。我的微博私信,不再是谩骂和诅咒。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对不起”和“大师,我错了”。我的粉丝数,
开始以一种比之前更恐怖的速度回涨。十万,五十万,一百万……桌上那张皱巴巴的道歉稿,
被窗外吹来的风,轻轻地卷到了地上。我看着它,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7我没有哭太久。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的烂摊子。首先,我给辅导员张老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我还没开口,张老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和热情。“喂?
是闻莺同学吗?”“张老师,是我。”“哎呀,闻莺同学,那个……网上的新闻,
老师都看到了。”他的语气跟我上次在办公室见他时,判若两人,“这个事情,
是学校没有调查清楚,错怪你了。你放心,学校这边不会再给你任何处分。
你好好准备毕业创作,有什么困难,随时跟老师讲!”我握着电话,心情复杂。这就是现实。
当我被全网黑的时候,学校要开除我。当我沉冤得雪,成了“神预言”的大师,
学校又反过来安抚我。“谢谢老师。”我平静地说。挂了电话,
我登录了那个被永久封禁的直播账号。果然,平台的解封通知已经发到了我的后台信箱。
措辞恳切,说是一场“误会”,并且愿意为我提供首页的大力推荐,补偿我的损失。
我看着那封信,没什么感觉。我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季怀砚。高薇薇的背叛,
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事业,感情,双重崩塌。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点开微博,
关于他的消息铺天盖地。他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了。他家门口围满了记者。但他本人,
从新闻爆出来到现在,没有露过一次面,没有发过一条声。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粉丝们急得快疯了,在他的微博下面留言,让他挺住,让他好好休息。
我看着那些关切的文字,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我被他的粉丝网暴得很惨,
但我对季怀砚本人,并没有什么恶感。甚至,在“看到”那根黑线后,我对他还有一丝同情。
他只是,运气太差了。正想着,一个陌生的账号给我发来了私信。账号的名字是一串乱码,
头像也是一片漆黑。“是闻莺大师吗?”我看着“大师”两个字,有点想笑。我回了一个“?
”。对方几乎是秒回:“你好,我是季怀砚的助理。季先生想和你谈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季怀砚的助理?我第一反应是骗子。现在想蹭我热度的人太多了。
我回:“证明一下。”对方没有再发文字,而是直接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
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个奖杯。那奖杯我认得,
是季怀砚去年拿下的金樽奖影帝奖杯,全网独一无二。而且,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的病房。
我的心沉了下去。新闻上说,季怀砚在新电影票房惨败和女友背叛的双重打击下,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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