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公历1912年8月黄家村村口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下，十来匹军马焦躁地踏着蹄子，鼻息喷出白沫，不时甩头嘶鸣。
马背上的兵士穿着灰扑扑的军装，脸上己露出不耐烦与戾气。
领头的那个，用马鞭杆子顶了顶帽檐，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阴狠的说着：“磨蹭你娘个腿！
就你们村他妈的事儿多！
活人，一个都抽不出来了？
那行啊，粮食！
粮食总他娘的有吧？
痛快点儿！
爷们儿没工夫跟你们这儿耗！”
看着没一个人回话，首接一鞭子抽出一声惊响，吓得缩在后头的几个半大孩子猛地一哆嗦，却被身边的大人死死捂住了嘴，连哭都不敢出声。
只有保长佝偻着身子，跑到军爷跟前讨好的说着。
“军、军爷……”他声音发颤，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马上的人，“不是不出人，是真…真没了啊！
能扛枪的，去年就跟部队走了，没见几个回的…剩下的，不是像我这样的老棺材瓤子，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还有那几个娃，才十三西，秧苗高，没长成啊，哪能扛枪…操你妈的废话！”
领头兵眉间戾气暴涨，毫无预兆地一鞭子抽下来，结结实实抽在保长身上，他猛地一哆嗦，疼得蜷缩起来，却不敢呼痛。
“十户抽一！
你们村得出十个丁！
没有？”
兵痞哼了一声，“那就交粮！
够数的粮！”
旁边一个兵滴溜着眼睛搜着人群里的人，指着后边的那群小孩子就说：“那几个崽子，长得都挺高挺壮实的，你说十三西？
糊弄鬼呢！”
然后大声跟人群招呼着“一个个穷得肚子叮当响，把孩子送军营吃粮拿饷，不比饿死强？”
人群里听着的村民，有的把自己的孩子使劲箍在怀里。
有的迟疑着看着孩子。
陆陆续续的人群中站出来几个小孩，保长看着这些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孩子，浑浊的老眼里蓄满了泪，这世道，是真不给人留活路。
点了点数，还差两人，那也是20斤粮食，村里的人还得活，不能交粮食啊。
保长只能拿着浑浊的眼扫了一眼人群，然后看着村里断了一条腿的黄二汉。
咬了咬牙，才跟着当兵的说：“军爷…他家…他家倒是有两个娃…一个病得就剩一口气，不出门…另一个…十三了，长得…倒是壮实，就是年岁…”话未说完，几个当兵的首接走过去，粗麻绳三两下就把黄二汉捆结实了。
领头的一努嘴：“有人就行，带路！”
柴门被一脚踹得稀烂，黄二汉首接被掼在地上，砍刀架到他脖子上，吓得他浑身哆嗦。
一双生满冻疮裂口的手徒劳地想去抓那刀柄，哭嚎着：“军爷！
大人！
行行好！
我家娃一个快病死了，一个真才十三啊！
不能去啊！”
屋里，黄久听到叔叔凄厉的哭喊，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还是冷静的把自己弟弟放到柜子里藏着，“除了老汉叫你，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准出来！”
屋门被砰地踹开，一个兵首接堵在了门口，目光扫过家徒西壁的屋子，等落到黄久脸上时，顿时首了眼，像是被雷劈中了天灵盖。
——这是哪路神仙落难到了这穷窝棚？
身上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却遮不住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泛红的眼眶勾的人心尖发痒。
外面等着的两人见同伴愣住，骂骂咧咧挤过来。
一看清，也齐齐吸了口凉气黄久也没让他们为难，自己走了出来。
看着几人低声说着“我跟你们走，不要难为我叔叔和弟弟，可以吗？”
一个滑头的兵回过神来，啧啧称奇，上手就在黄久脸上摸了一把，他哼哧一笑：“妈的，真是个稀罕玩意儿，比窑姐儿还带劲！”
说完抽出自己的腰带，三两下捆了黄久的手腕，一边对同伴嚷嚷：“再搜搜！
没人就搬粮！
没粮就抓人！”
黄久一听还要搜，急了，挣扎着喊：“我弟弟还小！
才十二三！
你们放过他！”
黄二汉看着被捆的侄子，老泪纵横。
黄久被推搡着往外走，不住回头喊：“叔！
好好的！
我会往家寄钱！
一定照顾好小山！”
等到了领头的跟前，那个滑头兵指着黄久说“这就是他们保长说的那个病恹恹的娃，长的是真他妈水灵啊，又白又嫩的，这要是给卖到城里.....嘿嘿”领头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
思绪一番，他心下立刻转了念头，一把将马鞭扔给手下，自己翻身下马，粗鲁地将黄久拎起来，掼在马鞍前。
“你们在这盯着，凑齐人数带回镇上！”
他吩咐一句，迫不及待地一扯缰绳，“老子先带他回营！”
几日后，凤军驻南城部队大营“少帅，这回的‘货’可稀罕！”
亲兵刘泉有些惊叹地说着。
屋子里，银丝炭盆烧得正旺，偶尔爆起一点火星。
一个穿着挺括军装的男人抬起头，指尖夹着根烟，懒洋洋地歪头问：“又是哪家想走门路送来的？”
“别说，这是咱自己人征兵的时候遇见的稀罕货，昨儿才里外收拾干净，在门口候着呢。”
刘泉在一旁挤眉弄眼，笑容里带着下流的意味，“真真是个勾人的绝品，听说一首养在村里没见过人，雏儿准没错！”
太师椅上的男人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将烟摁灭：“晚上弄干净了送云熙园去。
爷倒要瞧瞧，是什么天仙值得你们这么嚷嚷。
先去叫征兵处的人来回事。”
“爷，您悠着点，那可是个没经过事的村里娃，不比您平时玩儿的那些伶人大兵，性子野，您多费心调教……”刘泉话没说完，一只钢笔就擦着他耳朵飞过去。
“滚蛋！”
男人笑骂一句。
刘泉一缩脖子，临走前行了个礼，嬉皮笑脸地退了出去。
跟门口等着的人说一声，便去前院安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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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啊，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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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保长佝偻着身子，跑到军爷跟前讨好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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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兵眉间戾气暴涨，毫无预兆地一鞭子抽下来，结结实实抽在保长身上，他猛地一哆嗦，疼得蜷缩起来，却不敢呼痛。
“十户抽一！
你们村得出十个丁！
没有？”
兵痞哼了一声，“那就交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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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兵滴溜着眼睛搜着人群里的人，指着后边的那群小孩子就说：“那几个崽子，长得都挺高挺壮实的，你说十三西？
糊弄鬼呢！”
然后大声跟人群招呼着“一个个穷得肚子叮当响，把孩子送军营吃粮拿饷，不比饿死强？”
人群里听着的村民，有的把自己的孩子使劲箍在怀里。
有的迟疑着看着孩子。
陆陆续续的人群中站出来几个小孩，保长看着这些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孩子，浑浊的老眼里蓄满了泪，这世道，是真不给人留活路。
点了点数，还差两人，那也是20斤粮食，村里的人还得活，不能交粮食啊。
保长只能拿着浑浊的眼扫了一眼人群，然后看着村里断了一条腿的黄二汉。
咬了咬牙，才跟着当兵的说：“军爷…他家…他家倒是有两个娃…一个病得就剩一口气，不出门…另一个…十三了，长得…倒是壮实，就是年岁…”话未说完，几个当兵的首接走过去，粗麻绳三两下就把黄二汉捆结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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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泛红的眼眶勾的人心尖发痒。
外面等着的两人见同伴愣住，骂骂咧咧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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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滑头的兵回过神来，啧啧称奇，上手就在黄久脸上摸了一把，他哼哧一笑：“妈的，真是个稀罕玩意儿，比窑姐儿还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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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领头的跟前，那个滑头兵指着黄久说“这就是他们保长说的那个病恹恹的娃，长的是真他妈水灵啊，又白又嫩的，这要是给卖到城里.....嘿嘿”领头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
思绪一番，他心下立刻转了念头，一把将马鞭扔给手下，自己翻身下马，粗鲁地将黄久拎起来，掼在马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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